2、痞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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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莱区分为东西南北四大区域，有两名政府军统领，第一统领霍祯掌管着东区和北区，另外两区由第二统领董文尔管辖。
叛乱自南区中部发起，最初只是一群激进派组织示威游、行，政府军很快采取镇压手段，而事态并未因此有所好转，叛乱军纠集一切反、动势力，终于在第二年年末，发动了秘密兵变，直到第十年，也就是昨晚，德莱南区彻底被叛乱军占领。
南区边界失守，可以换来德莱战区短暂的安宁，反叛军一路高歌猛进，吞并了四分之一的土地。远方的沦陷地烟火弥漫，萦绕着一条条亡魂的怨念，和胜利者的谈笑风生。数百年心血建立起的繁荣和文明，经十年的战乱之火一烧，顷刻间灰飞烟灭，化作成堆森白的枯骨，深埋进这片暴虐已久的土地。
边城来自东区政府军特派组第四支援小队，负责掩护南区的政府大军撤离战场，任务顺利完成，没人在乎他这样一名普通士兵的生死。
扛着木枪的男孩儿们跑远了，边城仰起脸，空洞无神的双眼像覆了一层白霜，慢吞吞地掠过头顶整片青灰色的天空，最后停在那抹出挑的曙光上，很久很久。
“昨晚感觉如何？”姜南吐了口浓浓的烟雾，冷峻的眸子侧过来，酿着淡淡轻蔑，“发表下感想。”
“……”
“说话。”
他哑声回答：“挺好。”
姜南不甚满意，慢条斯理地将拖在地面的铁链一圈一圈缠上手掌，迫使他把头抬到极限，脖子上的铁圈深深陷入皮肉里，勒出血红的印子。
“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明白吗？做狗就要取悦主人，我开心了，兴许会让你当个人。”
边城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底充血，白眼仁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像一头即将发凶的野兽，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暴起，将周围的一切撕个粉碎。
这表情似乎很讨男人的欢心，姜南闷闷地笑了一声，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脸，冲他吐出一口呛鼻的白烟。
“这么看我，是想被我吃了？”
边城迅速偏过头，躲避他的手掌，厌恶地朝地面啐了口。
“滚开。”
姜南仰面大笑，指间的烟蒂散落一朵又一朵灰烬，肩上的狐裘大衣随着他身体一起抖动，不经意间，大衣的一角扫过边城的脸，刺得那片皮肤火辣辣地疼。
他绝不会屈服。
绝不。
身后的石楼是村庄里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座建筑，但楼身的下半部分依旧留有被战火洗礼的痕迹，熏得像一坨黑焦焦的腊肉，上半部分则呈现灰白色，仿佛一条硕大的石斑鱼从这坨腐烂的腊肉里横空跃出。
那些骨头懒散的手下似流动的泥，往石楼前一棵烧焦的矮树下缓缓聚拢，谈笑间，露出一排排被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齿，解开裤子拉链，开始旁若无人地释放膀胱里的尿液。
哗啦啦的水声冲跑了地面凝成块儿状的泥疙瘩，细看过去，泥里混杂着暗黄色的污垢，是长时间留存的排泄物所汇集起来的东西。
边城厌恶地收回视线，想起了什么，开始作呕。
姜南晃动着手里的铁链，淡声问：“还真是个雏儿？”
边城抬眼，冷漠地看过去，不作声。
姜南抽着烟，喃喃自语：“霍祯可真他妈的暴殄天物呵。”
“你什么意思？”
姜南挑眉：“没什么意思。”
“那就别侮辱霍统领。”
姜南“噗”的一声笑了，修长的手指扶着额，表情古怪：“现在可不是表现忠诚的时候，我啊，不相信忠诚。”他从腰带后摸出一把精巧的手、枪，在手心里掂了掂，“我只信这个。”
话毕，姜南半眯起眼睛，迎着血腥味的晨风，松松垮垮地伸了个懒腰，那神色，像极了在海滩沐浴过充足日光后的舒展与放松，似乎在说，看，这世间遍地尸首漫天狼烟，多有趣。
也就是这一刻，边城才真正感受到了面前男人的可怕之处。
他根本不甚在意生死，无论他人，还是自己。
两撇小胡子已经解决了内急，抖擞身体，双手拎着裤腰带走了过来，还未靠近，便对石楼前的哨兵呵道：“愣着干什么，不知道要吃饭了吗？赶紧把这只废狗拖走，别影响了姜哥的食欲。”
说着，他伸手要来抓拖在地面的铁链，姜南眸色顿冷，惊得他僵住了动作。
“姜哥？”
小胡子怯怯地唤了一声，身后的两名哨兵也不自觉向后撤了半步，脊背紧紧贴在石墙壁上，纹丝不动。
姜南微微偏头，扭动着脖子，露出一个不善的冷笑。
“你想要他？”
小胡子一愣，眼底闪过一抹讪色：“没、没有……”
“不是所有的二手货都可以用，清楚？”
“是。”
小胡子立刻点头，慌慌张张缩回了手，再也没敢去碰那条铁链。
不久，一声响亮的哨声从炊烟处传来，裹着头巾的炊事兵报告了今日伙食，士兵们陆陆续续从周围的木房子里跑出来，很快站成了一支浩荡的队伍。
“稍息——！”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士兵们神情肃穆，直视着前方喊口号的将军，笔直的身体在风中立成了一片松木林。
不得不说，姜南大军之所以会在众多独立军里杀出一条血路，全都仰仗于严明的军纪和丰硕的奖赏，这相当简单粗暴，只需服从命令，就有肉吃有酒喝，再卖命一些的，还能得到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财富，任谁都会眼红。当然，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整顿过后，整支队伍气势汹汹地朝就餐处前进。日头翻上云层，照得天地一片敞亮，荒寥的村庄响起军歌，歌声里，有一道低哑的嗓音在嗫喏着不同的曲调。
“一把军刀在手，取敌人的血祭祀江洪，剜肉剔骨，亡魂是肩头最沉的负重。一柄钢枪在手，将无端的恶绞杀泯除，忍辱负重，希望在绝望的脚下重生……”
边城跪伏在崎岖不平的泥路上，双手双脚碾过乱石，血淋淋的划痕遍布全身，他的声音淹没在狂热的陌生军歌里，却也依旧唱得全神贯注。
姜南垂首觑了他一眼，看到那张脏污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淡淡笑意，带着微不可察的仇恨，令他眼前一亮。
是条好狗。
姜南勾唇，忽觉身心俱爽。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宠物了，那些玩坏的玩烂的，早已变成了一具具散发恶臭的尸首，一种事做得久了，就会失去乐趣，他很期待眼前这个无名小卒能带给自己非比寻常的体验。
士兵们从炊事兵手里接过自己的碗筷，站回队伍里开始狼吞虎咽。
煮豌豆和炒野菜是不错的伙食，一周只吃两次，偶尔缴获了好东西，炊事兵会在豌豆汤里洒一些肉沫，那是最幸福的事。其余时间他们喝冷水吃压缩口粮，在物资匮乏的德莱区，能活着吃饱，就是强者的特权。
姜南牵着铁链走到队伍前，也拿了一份伙食，转过身，缓缓将整碗豌豆汤倒在边城面前，说：“把它舔干净。”
所有士兵闻声抬头，只在这场景上停留了一眼，就继续享用各自手中的美食。
这对他们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边城一动不动，仍保持着四肢伏地的姿势，望着面前的一滩污秽，冷笑了声。
“昨晚沦陷的南区，有很多饿死在路边的百姓。”
姜南眯眸：“所以呢？”
边城伸手捏起一枚豌豆，毫不犹豫地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味道很不错，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他们，北区的姜南大军不缺粮食。”
“呵。”姜南哼了声，笑弯了眼，“没看出来，你还有颗济世之心。”
边城抬头，冲他勾起嘴角：“当然，我与你不同。”
姜南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的阴鸷，伸手卡住他脖子，翘着嘴角说：“是啊，你当然与我不同，当狗就要有当狗的样子，否则会被宰的，嗯？吴法，看着他吃光，一滴都不许剩。”
话毕，他转身隐到了一旁阴暗的屋檐下，猩红的烟头一明一灭，冒着细细的白烟。小胡子应声上前，掏出枪指着边城的脑袋，将子弹上膛。一时间，所有视线齐刷刷聚集在他身上，众人在等着看一场好戏，可惜结果让他们失望了。
边城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片宁静，沉默着，将混杂着泥水的豌豆一颗一颗填进口中，没有咀嚼的动作，硬生生将它们吞了下去。
这是多天以来，边城吃过的唯一一顿饱饭，味道不错，足够他铭记一生。
士兵们颇为失望，草草解决了温饱，便又重新整顿队伍回了各自的木屋。
石楼前，姜南褪掉了身上的狐裘大衣，坐在枯井旁抽烟，动作慢条斯理，甚至有些精致，看不出是能在战场里游刃有余的一类。
边城倒在他脚边湿漉漉的泥地上发呆。
姜南大军靠战争发财，昨晚在边界的那场惨烈战斗死伤无数，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只要姜南带人离开，自己就有希望逃走，他必须要回到东区去，那里有他的家人，那是他的家乡。
果然，不久后，前方的侦察兵报来消息，在战场缴获到一些武器装备和口粮，还有二十多名受伤的俘虏，另外，在边界附近还发现了一处政府军的防御堡垒，但已经被流弹炸毁了，不过里面应该还有不少应急物资，只是前进的路上可能埋着地雷，不知道有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姜南眯眼抽完手里最后一口烟，用两指捻着，把香烟的尸体弹到了井里。
“有好东西不拿，那得多王八蛋呢？”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痞相：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