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间》柳一腰

6、６

　　那下人去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就回来了，果然除了用食盒拎回来香酥八宝玲珑鸭以外还抱着一壶精致的青花瓷的小酒壶。还直嘀咕，“那姑娘真是漂亮，可惜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是傻子。这么贵的酒，竟然用一条腰带就换回来了，还要我告诉先生，说先生以后要是想喝酒尽管到她那里去喝，不用那么客气，说是您的腰带，她给您保管着，您随时可以去取。”
　　上官碎玉道了声，知道了，费云帆便摆了手让那家丁下去。
　　紫菱只觉得好笑，就轻轻的笑出来，修长纤细的眉淡淡的舒展开，“公子真是有趣的人。”费云帆也说道：“这鸭腿给你送来了，酒也没有少你的，现在可以给紫菱好生的看病了吧。”
　　上官碎玉轻轻的抽回了丝线，极快的手法轻轻一卷，那根流光溢彩的丝线忽然就不见了，“你莫要着急，我吃饱了自然会告诉你。”然后就真的旁若无人的啃起了他的鸭腿喝起了他的小酒，“姐姐得的，是心病。我是大夫，但我治的是身体上的病，心里的病我治不了。”
　　说完就一手拿着鸭腿一手提着小酒壶，站起来便要走，“我病也看过了，姐姐以后还是要开心点才好。”
　　还是一副很风流的样子，即使他手里拿的是鸭腿。
　　然后就真的走了，费云帆到是也没有留他。只是愈发抱紧了怀里的紫菱低低的说：“碎玉说你没有病，碎玉都知道你不开心，紫菱，要怎样才能让你快乐一点？”
　　紫菱也懒懒的缩在费云帆怀里，纤细的手指和他十指交缠，“云帆，我不是不快乐，我只是——绿萍成了那样，那样不快乐的样子，你说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继续我的幸福？云帆，我做不到的。”
　　如果死真的能成全绿萍的滔天恨意，她是愿意的，只是此生此世，舍不得放不下的，就只有眼前这个男子了。
　　恨意像是一把刀，从绿萍每一束看她的眼神里，从绿萍每一句和她说的话里一点一点划伤她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心脏。
　　无路可退。

　　大年三十的夜里又下起了雪，这一次的雪比以往几次都要来的厚重，费府里的家丁下人都回去过年了，紫菱的意思，说是离家近的就回去过年，真的离的远的回不去了就在府里过，想吃想用想买的尽管去，到时候到李管家那领银子就可以了。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一清早下人就来通报，说是楚家老爷过来拜年了。
　　紫菱在房里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倒是云帆说了句：“还是过去吧，楚老爷毕竟是长辈，登门拜访我们不去迎接这就是我们不对了。”
　　楚老爷送的礼都是些贵重的补品还有一些年下里流行的糕点。看到紫菱出来了，便忙上前客套：“哎呦我的二小姐，今儿可算见着你了，本来早就该过来的，赶着过年怕是不方便，今天这年初一再好不过的日子了，我带着楚濂过来给你赔个不是。”
　　楚老爷挥着手，紫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看见他。
　　以前，楚濂是一个极喜欢哄她们姐妹开心的人，三两句话就是个新鲜笑话，浓黑的眉毛笑起来的时候便会高高的扬起，眼神明亮清澈。
　　此时的楚濂，就站在院子里那株前几日紫菱折腊梅的那棵树下，穿着极单薄的青衫，负手而立，听到楚老爷唤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紫菱。

　　一恍惚，只觉得过了前世今生。
　　楚老爷还在那边吆喝，小子走什么神，快来和费老爷费夫人赔个不是，绿萍那丫头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不成！
　　紫菱看着他远远的走过来，只觉得他清瘦了不少，穿着单薄的青衫竟是憔悴了不少。一张脸竟清清淡淡的泛着青紫色的淤痕迹。忽然心里有些难过，便开口说了声：“楚濂，近来可好？”
　　那些痕迹想必是绿萍天用拐杖打的吧，楚濂是个身手很好的人，又怎么会躲不过，紫菱心里便清楚了，又更是难过，便又问了句：“最近——都好么？”
　　“都好。”楚濂看着她，全然的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陌生的眼光，呆滞的像一块碎去的石头，那种眼神忽然让紫菱没来由的难过。
　　不在是年少时单纯倾慕那个笑起来如朗星一样的少年，而是纯然的难过。
　　如一个多年至交的好友，难过另一个好友。
　　“都不必了。”开口的是云帆：“说赔不是岂不是见外了，再说又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这冰天雪地的劳烦您上门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费云帆又道：“不要在外面说话了，紫菱身体不好挨不了冻，有话进暖阁再说吧。”
　　小桃斟了茶，又给紫菱拿了件披风，脆生生的道：“楚少爷，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家夫人身子骨不好，这要是再冻出个病痛什么的，可把我们老爷给心疼坏了，这不，昨个特意让上官先生连夜过来给夫人抓了方子调养身体。我们这做下人的都晓得楚少爷自小和夫人一起长大，心里自是把夫人当成了亲妹妹疼惜，又怎忍心让夫人冻着呢。”
　　小桃这一番话四两拨千金，点明了立场又恰好不得罪人。只是楚濂听了心里忽然酸酸涩涩，连忙应了声：“那是自然。”
　　说了又觉得不妥，顿了顿又道：“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也就先回去了。好多账都没有看呢。”
　　正起身要告辞，楚老爷忙开口说道：“你能有什么事情，账我来看就行了，你们几个年轻人许久没有聚聚了，有些话我老头子在你们也是不方便说，正好我先回去。”
　　说完又寒暄了几句便回去了。
　　此时暖隔里就只剩下费云帆，紫菱，和楚濂三个人了。
　　费云帆替紫菱掖了掖衣角，然后说道：“楚濂，真是许久都不见了，紫菱一直惦记着你们，绿萍病成那样子，你还是看紧一点的好。”
　　这个男人是紫菱整个少女时期爱慕的对象，他怎能对他有好感？再加上绿萍又是三番五次装疯卖傻的伤害紫菱，所以连带的一切跟绿萍缠上关系的人，他都不由得警戒了起来。
　　紫菱看了云帆一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楚濂，绿萍病了，她要是对你怎样你千万不要怪她，她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我心里清楚的。”楚濂站起来，看着窗外落满了碎雪的腊梅，淡淡道：“本来就是我对不起她，不是我，她又怎能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就算——是死在她的手里，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的。”
　　他深吸气，站在那里的背影莫名的就寂寥了起来：“我只怕扰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