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唁夏》一只存锅

12、玩具

　　十二．玩具
　　无论什么时候，孙决都不是一个喜欢尝试新事物的人。
　　因为她还蛮容易上瘾的。
　　等夜晚过去，太阳重回大地，孙决托着下巴回忆起昨晚自己的张狂。
　　然后给那场对话定义了一个乱七八糟的结论。
　　在孙决内心世界里，很多事物都被笼统地盖上名为乱七八糟的章，这个词语好像能概括一切她懒得剖析的事件，于是就此掀过。
　　“听许开正说，昨天晚上白唁把谁给打了？”张小瑾嘴里还鼓着一大口饭，话也说的含糊不清。
　　“好像是的。”孙决小心翼翼地拿勺子挖着塑料杯子里的双皮奶，最后留底的怎么也挖不到，她索性撇下勺子，拿出自己的饭卡来。
　　“你和许开正走那么近了？”沈心道。
　　“还好吧，刚刚我还鼓励他打架来着。”张小瑾双眼放光，“不良少年站在电线杆下，按着一个人的脑袋往柱子上撞的画面真是——”
　　“在三次元，这样的不叫打架。”沈心没好气地打断了她，“叫谋杀。”
　　孙决成功用饭卡捞出了最后一块双皮奶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
　　她在某些时候一向自暴自弃，心甘情愿地走怪咖路线。
　　比如用做风车剩下的杆子做可乐的吸管。
　　又比如拿贴着两面卡贴的饭卡吃双皮奶。
　　张小瑾如梦初醒地拍了拍自己的天灵盖：“怪不得他当时的表情怪怪的。”
　　通过三个人这几次的对话，想必你也知道了，老师所希望的新闻和数学，在她们的闲谈中是不会出现的。
　　孙决最鄙视的就是那些连吃饭都要从食物间挤出一句“辛亥革命是几几年发生的”的人。
　　1911还是1912来着？孙决不快地敲了敲脑门，这就是她鄙视那群人的原因了。
　　“许开正向你表白了？”沈心忽然问。
　　“噗！”张小瑾把饭喷了满桌。
　　“难道孙决和白唁已经成了吗？！”她不满道。
　　“我以为不良少年动作都是很快的。”孙决凉凉地说。
　　“他们出拳挺快的。”
　　张小瑾这话没说错，昨天孙决压根没看清白唁是怎么一拳把艾蓝打失声的。
　　“沈心…”孙决含情脉脉地瞅着同桌，“如今就剩我俩相依为命了…”
　　沈心想开口还击，却迟迟没有说出话，调侃好像一根刺卡在了舌根，怎么也吐不出去。
　　自己的发小就要和自己分道扬镳了么。用嫁人这个词也许为时过早，但是，一步步陪自己走上来的她，似乎找到了新的人生伴侣，然后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渐行渐远。
　　所以沈心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你放心，我是不会走的。”
　　沈心扭头，孙决脸上没什么情绪，一句好好的情话被她说的比桌上的白粥还要淡。
　　“不会走的…吧？”孙决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调笑的口吻便又浮了起来，一深一浅地敲在每一个字上。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晚上，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她也就没有办法坐在这里和沈心做什么无力的保证。
　　“我数学作业还没有写，我得赶紧回去补。”吃完饭，张小瑾愁眉苦脸地说。
　　沈心诧异，孙决诧异。
　　“喂喂你们干嘛这么看我？”张小瑾不明所以。
　　“你不去找许开正？”沈心道。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
　　“你们不是…”
　　张小瑾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两人。本来三个人在这方面都是没有任何实际经验的菜鸟，这时候她顿时觉得自己比这两位高了不少。
　　“女孩子要有身价！身价懂不懂？”张小瑾少有的激动，“怎么可以一天到晚主动往对方身上贴呢！”
　　“哦哦！”两人均是一脸受教了的表情。
　　“而且我和他根本不熟！”至于这句话，那就绝对没人听了。
　　孙决摸了摸下巴。
　　女孩子要有身价，这话一点没错。白唁应该不会再来了吧？骄傲如她，勾勾手指送巧克力的人就可以从当高排到平高，殷勤的旧玩具和冷漠的新玩具，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噫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比作玩具？孙决皱眉，就算白天是玩具，晚上的她也绝对属于玩玩具的那类人。
　　“也不尽然。”沈心忽然道。
　　张小瑾没有反驳。
　　她拍了拍沈心的肩膀，用一种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如果是你的话，不管怎么样，一定会在一起的。”
　　沈心笑了一下。
　　走到楼里的时候，沈心问孙决要不要从三楼经过。
　　不愧是同桌，连想法都和前几日的她一模一样。
　　“不必。”孙决淡淡道，“不熟。”
　　如若换做别人，沈心多半会设身处地地劝她一试。有的东西，自己怯于争取，别人悭吝施舍，终是不成。
　　可孙决说不必就不必。
　　沈心对白唁也没有太好的感觉。她和张小瑾持同样的观点，海鸥和草履虫，就连最基础的食物链关系都那么那么遥远。
　　几人便像往常一样走上四楼，今天串班的很少，孙决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新闻，然后把上午没赶完的笔记顺着留白补全。
　　她趴下睡了以后，沈心看到白唁和一个男生从窗外走过，目不斜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孙决。
　　她觉得自己的同桌一直都不是这场闹剧中的参与者，最多，就是一个被留意到的旁观群众。
　　沈心的缄默，确实让孙决获得了一时的安平，然后，彻底改变了最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