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定待修》司九如

19、邀约

　　长璃一惊，微微往后退了两步，手不自觉的就松了开来，只听得清脆的“啪”的一声，刚刚才拿在手里的两只青瓷小碗已经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上仙露出这种表情。

　　泽寰在她的心目中一向是君子如水的形象，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的，然而这一次，只是因为流靖仙君提了一句别仙宴，还有什么钧天阙……上仙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

　　那一瞬间，长璃确信自己看到了泽寰眼中浓郁得化不开的冰冷与淡淡的杀机。

　　这样的泽寰，让她觉得陌生。

　　原来上仙也像书院的那些人那样，有很多张面孔吗？

　　“上仙，我……我不小心的，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收拾好，马上，马上……”

　　长璃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泽寰。可当泽寰看过来的时候，她却又慌乱的移开了视线，赶快蹲了下来捡那些地上的碎瓷片，极小声语无伦次的开口说道。

　　早在流靖声音落下的一瞬间、那青瓷小碗还尚没有摔碎的时候，泽寰就已经下意识的向长璃的方向看了过去，所以她满是惊恐又显得有些陌生的眼神落在泽寰的眼里，也让他的胸口微微抽紧了半分。

　　毫不犹豫的，泽寰紧着向长璃的方向跨了几步，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弯下腰来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不要捡。”

　　“我……”

　　被泽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有些粗暴的拉了起来，长璃有些惶恐的抬起头看着泽寰。

　　先前的冰冷阴郁早已烟消云散，面前的上仙还是如往常一样淡漠如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幽深而平静的眸子，长璃只觉得心底没来由的悸动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挣脱被泽寰微微用力钳制着的手腕。

　　然而身为皓天阙数得上名号的上仙，泽寰若是不想放手，她又怎么可能挣得开？

　　“……”

　　尽管只是个微小的动作，但是泽寰如何不知道这个动作背后代表的意义？---她还是怕了。

　　“上仙，我……”

　　嗫嚅着开口，长璃刚想求泽寰放开她，下一刻，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就被一堵温暖的胸膛挡了回去。

　　泽寰身上的长衫不算厚，即便是隔着衣衫，长璃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属于泽寰胸口的温度。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能够让人平息下慌乱茫然心绪的、微微泛着温热的暖，刚刚还郁结在长璃心里的恐慌迅速的被这温度瓦解消融，只留下一地名为困惑的水渍。

　　泽寰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只是就这样轻舒猿臂将长璃圈在怀里，伸出手轻轻地按在她后脑上让她把脸贴在自己的胸口。

　　“泽寰，你怎么……”

　　先是被泽寰没来由的那么一吼，又听到了屋里有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流靖急冲冲的就冲进了屋，但是看到被泽寰按在怀中的长璃和地上的碎瓷片之后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后。

　　“抱歉泽寰，我不知道她……也在这。”

　　流靖一向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里破天荒的带着点儿歉疚的意味，面色也变得讪讪的了。“我回去传书与你吧。”

　　说完还不等泽寰开口，便逃也似的御风破空离开了。

　　长璃清楚的听到流靖已然离去，但是泽寰却仍旧没有想放开她的意思，她也不敢妄自挣扎或是开口，只得老老实实的僵在泽寰怀里。

　　不过这确实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因为她能清楚的听到泽寰的心跳声。

　　是的，心跳。

　　对于长璃这样的精怪，即使化形了也不过是拥有“人形”，本质上还是自己原身，只不过换一个表现的形态。而泽寰却是不折不扣的仙人---即便是成了仙，本质上也还是一个“人”。

　　二者最大的分别，便是长璃无论是修炼到何种境界也至多只能拥有自己的元丹，而无法拥有心脏。所以这样近距离的听到心跳，还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几乎是有些痴迷的，长璃伸出手想摸一摸泽寰心脏跳动的位置，然而手还没有碰到泽寰的身体却猛然惊醒，几乎像是受惊了一样从泽寰的怀里跳了出去。

　　天老爷哎，她刚才是想干啥？？？

　　摸完了十四君，再来摸上仙的？她是被摸人精附身了吗？？

　　“你若是想摸，也无妨的。”

　　似是看穿了长璃的小心思，泽寰微微勾起了唇角，笑得极是温和。“我不介意。”

　　上仙！！你身为上仙的威严呢！！怎么能就这么随便让人摸了呢！！

　　不过这话长璃也只敢在心里咆哮一下，并不敢说出口。不过也正因为泽寰的这句话，原本还显得有些尴尬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你再拿两副碗筷去院里等着，饭菜这会儿有些凉了，我且热一热你再吃。”

　　挥了挥袍袖将地上的碎瓷片尽数清理干净，泽寰吩咐了长璃一声便转身去重新加热饭菜了。

　　将碗筷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摆好，长璃闲闲的趴在石桌上漫无目的的写写画画等着她的上仙和她的早饭。

　　虽然她与泽寰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起方才的事，但是“别仙宴”“钧天阙”这几个字却像石头一样，沉沉的堵在了她的心底。

　　正是一日里最好的时分，清晨的阳光极是富有活力而清爽却又不会过分耀眼。迎着朝阳飞来了一只火红色的纸鹤，扑簌着小翅膀在院中盘旋了一圈，最后静静地停在了石桌的边上，缓慢的扑打着折纸的翼。

　　长璃认得这纸鹤的来历---先前流靖仙君有事要告诉上仙又懒得来这边走动的时候便会用这种火红色的纸鹤传递讯息。

　　方才流靖仙君走的时候说会将想要相告之事传书给上仙，想必就是这只纸鹤了。

　　只不过他才走了没多久，这纸鹤就已经飞了过来，再加上刚刚流靖仙君那焦急的语气……恐怕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清爽的阳光给石桌边缘正缓缓拍打着羽翼的纸鹤镀上了一圈儿好看的淡金色光边儿，长璃定定的看着那纸鹤，忽然生出了种想把那纸鹤抓在手里的冲动。

　　如果能看看流靖仙君给上仙写了什么，说不定上仙今天反常的反应，就能够解释了吧？

　　只不过还没等她这个想法转完，泽寰就已经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吃吧。”

　　将饭给长璃盛好，又给她碗中布了菜之后泽寰这才坐了下来，同时不动声色的将桌子边缘的那只火红色纸鹤收入了袍袖。

　　并没有直接打开来看。

　　微微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长璃也只能低下头默不做声的埋头吃起饭来。

　　“你是不是很想去别仙宴？”

　　沉默了许久之后，泽寰这才放下碗筷看向长璃问道。

　　“我去给九君送请柬的时候，九君答应他的徒弟会带她一起去，我……有一点羡慕。”

　　长璃咬了咬嘴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但是也没有到非要去不可的程度，方才上仙你也说了，别仙宴并没有什么意思，所以不去也一样的。”

　　“嗯。”

　　泽寰垂下了眼帘，面色波澜不惊的轻轻嗯了一声。“你知道，平日里你的要求我几乎不曾拒绝过，但是唯有这一次不行。”

　　“我不能带你去别仙宴。那里……不适合你。”

　　长璃点了点头，小声开口说道：“上仙，我方才说的不是为了搪塞你，我是真的没有那么想去。”

　　这话倒是不假，在见识过曲岳书院的种种之后，长璃本能的觉得外面的世界实在是有些复杂---还不如一直呆在应天楼过得高兴些。

　　虽然她也确实不太明白泽寰所说的“不适合”是什么意思。

　　“那就好。”

　　泽寰点了点头，如释重负的微微呼了口气。“作为补偿，待别仙宴结束过后，我可以带你去其他的地方玩一玩，想去哪里都可以。”

　　“真的？！谢谢上仙！”

　　长璃又惊又喜，先前那些忐忑颓丧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小孩子，别仙宴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就是个名字罢了。能有泽寰这种应允，去不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吃了饭就好好休息吧，今日我要出门，到酉时我再回来送你去书院。”

　　见长璃重新展露出笑容，泽寰也放下心来，稍微叮嘱了几句便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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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妲翠，过些日子的别仙宴，你同我一起去。”

　　睡了一整天还有点儿睡过头，急匆匆的赶到琅珠院的长璃屁股还没等坐稳，就听到雪夜来这样漫不经心的说道。

　　十四君果然还是觉得自己不好，要准备带大翠去别仙宴啊……

　　低下了头，长璃抿了抿嘴唇，不想被人看到自己有些失落的表情。本以为大翠会欢天喜地的答应下来，没想到却听到她有些犹豫的拒绝。

　　“那个……”

　　尴尬的笑了笑，大翠小心翼翼的看着雪夜来开口说道。“妲翠谢谢君上的美意，但是君上，别仙宴我要同我家主上同去……”

　　“哦？”

　　雪夜来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主上是应天楼流靖？”

　　“正是流靖仙君。”大翠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知道了。”

　　雪夜来斜倚在矮榻上半阖着双目颇有些懒散的说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估摸着一会儿雪夜来还要继续教大翠修炼，长璃非常自觉的起身准备出门寻摸个地方待一待，却冷不防听到身后雪夜来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妲翠不能去，长璃，那别仙宴你便同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