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那些事》Katherina

35、第35章

　　李旋愣了一愣，松开苏仲明，看着这张还是那么少年感的脸庞，只说出内心的话：“我只知道，你在我心里，是天下第一。世间可以没有你，但我不能。”
　　苏仲明直直看着李旋这张英气成熟的脸庞，久经沙场而形成的小麦肤色似乎令人有安全感，狐狸眼发出的眸光又十分坚定而深情，只有一张脸那般长的刘海从美人尖分开、像开花一样弯弯曲曲地散到脸颊后方，耳后的几根细长辫子连同头顶、后脑勺的发缕都梳成了高马尾发型，发色却又是稀有的黑紫色，看久了也渐渐令人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倒也挺帅。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抚上这张脸庞，想起当初自己才刚来到这个时空，对这个时空都还十分陌生，但这个男人才第一次见面便待自己这般好，正因为这个男人活在自己身边，自己在这里的生活才这般快乐有趣。
　　也许，这便是注定，对彼此没有利用与阴谋，也没有伤害，而是全心全意地付出温柔，有什么心事都第一时间想找他吐槽，而他也刚好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这便是缘分。
　　他踮起脚，鼻尖凑近，花瓣覆了上去，李旋微微一愣，便搂紧他的后腰，用力相覆。他的双手又扶住李旋的后颈，然后渐渐滑过蝴蝶骨，搂住了侧腰，李旋的一只手也温柔地抚上他的手背，花瓣分开后，两人将额头轻轻地贴着额头。
　　苏仲明轻轻启唇：“我可以偷偷接受你的感情，但我有一个条件。”李旋听罢，认真地看着他，听他继续道：“明日中午，你把五百二十块桂花糕亲手做好了之后，亲自送到朱振宫来，一个也不能少。”
　　李旋愣愣道：“我亲手做的桂花糕？”
　　苏仲明应道：“就当是承诺书，有了承诺，我才与你在一起，然后再好好商量怎么恢复单身，重新组建家庭。”
　　李旋紧紧握住他的手，痛快地说：“我答应你！”
　　苏仲明又道：“偷偷出来也蛮久了，现在觉得好饿，回宴会去吧。”说完便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第一个转身走，李旋乖乖地跟在了他身后。
　　路上，苏仲明忽然记起一件小事，而李旋又在身边，便当面问道：“我说，你是怎么把那小鬼叫出来差使的？是不是用钱？”
　　李旋直言不讳：“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一点小钱，一个太监一个小孩子还不容易差使吗？”
　　苏仲明无奈道：“我该说你够机灵，还是该说你够狡猾呢……”
　　李旋不回答，但微微低头的瞬间，唇角偷偷地勾起了一丝笑意。
　　两人回到三和园，偷偷地快速地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太后寿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施朝晶无从发觉苏仲明曾离开了一会儿，还在高兴地看歌舞娱兴，而李旋刚坐下，慧柔便侧头看过来，板着脸，朝他不满地低声道：“刚才上哪去了？好好的席不坐……”
　　李旋只佯装没有听见她的话也没有看见她的脸色，见有人过来找自己敬酒，便只举杯回敬了一杯，之后竖起筷子吃菜，又继续喝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把身边的慧柔气坏了。慧柔不顾场合，任性地立起身来，光明正大地要走，施朝晶移动目光时恰好看在眼里，立起起了疑惑，当面叫道：“慧柔，这么早的，要上哪里去？酒宴还没有散呢！”
　　慧柔回头，恭敬地回道：“请太后恕罪，慧柔忽然觉得身子不适，想回府歇息。”
　　施朝晶愣了愣：“怎么就突然身子抱恙了？……好吧，你且去吧，在家要好好歇息啊！”
　　慧柔立即转身，大大方方地穿过宴席，直接离开宫城，而李旋不送她，仍旧安定地坐在桌前吃寿宴喝寿酒，等到大宴散了，才慢慢地回府邸，却是不知慧柔回来以后竟然在闺房里气哭了一夜，他只像往常一样会自己寝房歇息。
　　翌日大清早，李旋就起身了，吩咐下人弄来二十斤糕粉、十五斤绿豆粉、一坛桂花蜜以及七八斤飘香细碎的桂花，他自己便在灶房里，自己将糕粉和绿豆粉放在大盆里加些桂花蜜，再加些清水反复揉，慢慢揉成团状，然后过了几遍筛，在盆中只留下宛如细沙一样的细白状，然后在蒸笼底垫上蒸布块，放上云朵形状的模具，用勺子将细沙似的绿豆糕粉填入模具，一层粉一层桂花又一层粉，最顶上当然又是一层桂花。
　　下人进到灶房来，说要帮他，皆被他轰了出去，时辰到了以后，他端出蒸好的桂花糕，全都装在了垫了薄纸的漆盒里，那漆盒堆得像山似的高。
　　恰好慧柔为了讨他欢心而特意前往灶房打算做好吃的给他，可没想到在灶房外的院子里便听说他在灶房里忙碌，立刻打听了才知道他这是在准备桂花糕要往宫里送。
　　慧柔左思右想，猜到了李旋做桂花糕定是要送给苏仲明的，便心里嫉妒了起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悄悄溜进了灶房，逮着李旋正背着她忙碌之际，从其中一个漆盒里偷走了一块，便迅速溜走，在路上吃了，那味道极好，她很懊悔没有偷出一整个漆盒出来。
　　李旋还不知桂花糕少了一块，命令下人提着漆盒，欣然地进了宫。山一样漆盒堆在苏仲明的面前时，那少年望了一眼，已是难以置信，揭开盖子一看，发现全是桂花糕，又立即傻了眼，好一会儿才挤出话语：“我光只觉得浪漫，没想到……这五百二十块桂花糕，竟然有这——么多！”
　　李旋启唇：“你是直接验收，还是要数一数以后再验收？”
　　苏仲明理所当然道：“那当然要数一数了。”
　　旁边的老太监立刻恭敬道：“圣上，这么多的桂花糕怕是要数到手酸，让咱家替圣上数吧？”
　　苏仲明大度道：“不用，反正我也不忙，我就要自己数！”话落，便开始认真地数了起来，从一数到一百，再数到五百，数到最后一块时，愣住了，无奈了，不由道：“怎么……！”
　　李旋听罢，忙问道：“怎么了？”
　　苏仲明负手，回头为难地看着李旋，无奈道：“你失约了，不是五百二十块啊，偏偏就少了一块，如此便算你无法承诺，我也就无法答应你了……”
　　李旋立刻吃了一惊，脱口道：“不可能！我明明做了五百二十块，怎么会突然少了一块……？”
　　苏仲明回道：“你要是不信，要么再数一次也好。”
　　李旋立刻数了起来，一数下来，果真只有五百一十九块，他便困惑了，想了一想，只想到一个可能，便说道：“一定是有人偷吃了一块！”
　　苏仲明轻轻叹了叹，无奈道：“虽然我也觉得挺可惜，但既然数出来的不是五百二十块，不管失踪的那一块是被人偷吃了还是被遗失了，总之这个承诺不能算数……”然后拿走了其中一个漆盒，吩咐一旁的太监：“公公，麻烦你叫人把剩下的都拿下去分了吃。”
　　太监立刻应了声‘喏’，随之马上叫来了几个年轻的太监，把剩下的漆盒都带走了。苏仲明打开漆盒，拿出一块桂花糕来吃，吃得有些发闷。
　　李旋惆怅起来，他辛苦了一早上，结果所有功夫全部泡汤，当面求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第二回我一定会小心的！”
　　苏仲明劝道：“算了，我不想你为这件事累坏了自己。我们之间，还是但看缘分吧……”
　　李旋无奈，只好转身，带人离了宫，回到府邸，但没有马上歇息，一坐下就召集灶房里的下人，当面用力一拍桌案，然后满脸严肃地质问道：“是谁偷吃了其中一块桂花糕？从实招来！”
　　下人们立时被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起来，纷纷跪在地上求饶：“侯啊！这事真不是我们干的啊！您亲手做的桂花糕，我们哪敢偷吃……”
　　这时，慧柔迈步从外面走进来，启唇便说：“夫君，你别为难他们，今早我路过灶房时，看见有正热的桂花糕，便顺手拿了一块来吃，与他们一点干系也没有。”
　　李旋惊讶了起来：“竟然是你吃了那块桂花糕？你怎么不与我说一声便自己拿来吃！”
　　慧柔很是镇定，只佯装奇怪，问道：“我既然是你明媒正娶地娶进门的，这家里的东西，我什么不能吃的，有什么不能动的，为何还要与你说一声？”
　　李旋竟然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只好吃亏着抿了唇。慧柔只温柔地一笑，吩咐在场的下人：“你们先下去各自忙各自的。”待屋里只剩下自己与李旋了，她便走向李旋，当面问：“夫君，你为何今早如此异常，要做这么多桂花糕，还不许少一块？”
　　李旋别过脸，不回答。
　　慧柔笑了笑，又道：“若是你想纳妾，我倒可以接受。但！妄图亵国主实为大逆不道啊！夫君你可要三思！”
　　李旋只冷淡地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起身，就迈步要走。
　　慧柔立刻拉扯住他，开始咄咄逼人：“你知道！并且你很明白！你不可能与他有好结果的！太后不会让你们相爱，也不会让后宫里出现一个男王后！”
　　李旋回头，无情地推开她的手，冷怒道：“谁说我要当男王后？你真是疯了！”便大步走了出去，不再理会她。
　　慧柔当下伤心不已，时时刻刻鼓励自己要坚强下去，但还是哭了，泪水如决堤般，顺着她的脸滑落下来，她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用嘶哑的声音轻唤：“夫君……”
　　此时宫城里，苏仲明约了太傅贺舞葵于率叠宫会面，出发前，从漆盒里拿出一块桂花糕来吃，一边吃一边评价：“其实他的手艺还真不错，这桂花糕又香又软。”
　　话音刚落，一个太监进到殿内，禀报：“圣上，太傅来了，正在率叠宫等候！”
　　苏仲明急忙吃完了手中的那块糕，漱了漱口，赶到率叠宫，一入殿，那贺舞葵便向他行君臣之礼。苏仲明笑道：“太傅，你来得也太及时了，我正在吃点心，还没有吃完，你便让人来通知我了。”
　　贺舞葵关心着问道：“臣很好奇，圣上吃的是什么点心？”
　　苏仲明直统统地答道：“桂花糕啊！中午的时候，李旋送过来的，我真不知道原来他做这个这么好吃。”
　　贺舞葵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眼睛雪亮，笑答：“怎么圣上不知道？李侯一直怀有这一秘技，只是不随便显一手，与他关系算得上好的同僚都不曾有机会吃他做的一块糕。”
　　苏仲明微微吃惊，喜上心头，但脸上依旧镇定着，防着贺舞葵看出来，只道：“是吗。”
　　贺舞葵问道：“圣上今日唤微臣过来，是不是有要事须一同商议？”
　　苏仲明答道：“其实并没有要事，只是找太傅过来谈谈而已。”
　　贺舞葵微笑起来，“圣上要与微臣谈些什么？”
　　苏仲明开门见山：“记得上回太傅给我看了手相，说我今年一定会有桃花运，是怎么看出来的？”
　　贺舞葵一听是这事，当即敛笑，认真答道：“微臣并非精于看相，更算不出陛下的命运，若是真有算对，只能是一个碰巧而已。”
　　苏仲明愣了一愣：“那天你是糊弄我的？”
　　贺舞葵连忙躬身恭敬道：“圣上莫要忘了当初臣说过，要是算不准可要宽恕臣。”
　　苏仲明不由眨了一下眼，随即笑了笑：“看来太傅有所误会，恰恰是因为太傅算对了，我才召见太傅。”
　　贺舞葵拱手祝贺：“恭喜圣上，成亲不多日又纳得一妃。”
　　苏仲明耻于并非异性之爱，不敢言明，又颇为犹豫，微微皱眉，缓缓在桌前桌下，又是满脸无奈：“只是……担心那人只是玩玩感情的，便想让他承诺，没想到事与愿违，偏偏无法承诺。”
　　贺舞葵立刻劝道：“圣上这可就不对了。缘分已在眼前，岂有不珍惜的道理？这感情嘛，本就是不值钱，贵在真诚，贵在开心，白头偕老之事向来要靠彼此努力来实现，而相爱本就是以过程为重，不该去思量结局。圣上为一国之君，那人若敢有眼无珠，便是欺君之罪，当斩啊。”
　　说着，他不觉在苏仲明面前叹息，提起往事：“其实不瞒圣上，微臣以前也交到了桃花运，遇到一个红颜知己，正当快要共议成亲之事，佳人……突然一夜之间不知去向，臣寻了她三年，至今没有下落。”
　　苏仲明抬起头望他，惊诧不已，便问：“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不曾听你提过？”
　　贺舞葵伤感起来：“佳人总是蒙面与微臣相会，她说自己面貌丑陋故而不让微臣瞧过一眼，但臣只要她心善便足矣，臣当初是在兰丹国老家遇到她，知她芳名为乐冥。”
　　乐冥……？乐冥……这个‘乐’姓好像很耳熟？
　　苏仲明心想着，只因觉得这个姓氏颇为熟悉，便又问道：“她是哪国的人，家里是干什么的？”
　　贺舞葵如实答道：“她是葛云国人，父亲是武将。”
　　只一瞬间，苏仲明恍然大悟，大惊失色地脱口：“什么？她……她是不是葛云国的大将军乐领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