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些逝去的过往》柳一腰

7、7

　　医院。
　　空洞没有生气的白色墙壁，印着明晃晃的太阳，耀眼的刺痛着我的眼睛。我低头看着自己长长的头发，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眼睛开始不争气的潮湿。
　　云帆在里面挂吊水，他还没有醒过来，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样安静，躺在病床上昏睡着连一句话也没有。我想那个时候，我住进医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心情在焦急的等待着我的醒来的吧，那样着急，那样心痛，那样无助，放佛有把火在一寸寸烧灼掉我的心脏。
　　有高跟鞋的敲击地面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然后，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我抬头，眼神有些游离的看着眼前人。
　　那是个很美丽的女人，长长的卷发，穿着浅紫色的长裙，裙摆上有好看的繁复花边，一层层像是寂寞的心事从裙摆上荡漾开来。
　　这个女人，我见过的，在没有和云帆结婚之前，在上海的酒吧，在她的公寓，在她的别墅——这个女人是费云帆的前妻，蓉儿。
　　她微笑，可以和你谈谈吗？费太太。
　　我有些警戒，我忘不了那时她倚在门前看着费云帆穿衣服时的万种风情，这个女人，她也曾经拥有过我的男人，这个认知忽然的让我心碎。
　　我跟着她到医院附近的露天咖啡，七月的午后，微风习习，人行道上的法国梧桐青翠欲滴，我坐在有太阳伞遮盖的花椅上，轻啜一口细骨瓷杯里的咖啡，是爱尔兰咖啡，有些苦。
　　你爱他。我说，语气有些疏离。
　　她微愣，但很快的回神，是的，我爱他。但是我这种爱更近乎崇拜，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抗的了他的魅力。
　　我阁下手中的咖啡杯，看着阳光下来回的路人。我决定了要和他离婚。
　　什么？她显然一惊，天哪，紫菱，你要和他离婚？
　　是的，我要和他离婚。我低敛眉眼，明明是自己决定的事情，可是真正说出来还是刻骨的疼。蓉儿，我知道你爱他，你对他来说，也许是最特别的——
　　她打断我的话，有些紧张，紫菱，你是费云帆的半个生命，没有了你，他要怎么活下去，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在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身上花如此的心思……他那么的爱你，你为什么要离婚？是因为那天的事吗？
　　我很抱歉，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国外，你住院以后，我就出国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对不起，紫菱。
　　不用了，我淡淡开口，事情都过去了，你不用再说了。
　　紫菱，她看着我，好看的眉眼如诗如画。紫菱，那天，你们从法国回来，我让他到我这边来是为了向他借钱——呵，我好像总是在问他要钱——
　　她自嘲的笑笑，又继续说道，我和朋友合开了一个美容沙龙，要从国外进一些器材和保养品，我的资金一时周转不过来，我就想到了云帆。那天，他来的很晚，听他说他开了一天的会，他说，蓉儿，我今天太高兴了，他说Dreams Link推向亚洲三周年纪念，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他说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我知道Dreams Link是他给你的品牌，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品牌，那是你们的爱情纪念。
　　蓉儿喝了口咖啡，他开心的像个孩子，然后在我这里喝了酒，因为太开心，所以就喝多了——我们那夜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睡的我的房间没有错，但是我睡的客房。
　　我重重喘息，你说什么？
　　我忽然想到，那天的确是蓉儿给我打的电话，告诉我云帆在那儿，如果她存心要霸占住云帆她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呢？
　　这个突然的认知忽然让我恐慌。我抓住她的手，急急重复，你说什么？
　　她看着我，神情温柔而坚定，紫菱，他没有背叛你，你来的时候，我正喊他起床，我说给你打了电话你马上就过来了，要他不要担心，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误会——
　　紫菱，你怎么能误会他，全世界，再没有一个男人会像他这般爱你了啊。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福，只要你喜欢，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你面前。
　　她微笑，长长的卷发优雅的舒散开来，紫菱，有的时候，我很嫉妒你。

　　紫菱，有的时候，我很嫉妒你。
　　蓉儿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一遍一遍的提醒我我有多过份，我怎么可以让一向坚韧的费先生一伤再伤，而到最后竟然像现在这样脆弱的像个孩子，躺在病床上苍白安静的昏睡着。
　　我起身替他掖好被角，吊水的针头还扎在他幽蓝的血管里，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这样消瘦，我看着他，那张英俊好看的脸，下巴上还有凌乱的胡渣，他现在的样子憔悴的让我落泪。
　　那个优雅尊贵成熟稳重的费云帆何时变成了这幅模样？我低下头不可抑制的心疼。
　　不恨了，再也不恨了，当他温柔的问我我们回家好不好的时候，当他送我玫瑰花喊我费太太的时候，当他站在雨中一整夜不肯回去的时候，当蓉儿亲口告诉我那一切只是一个误会的时候……我的心似乎柔软的像一湾漾起波澜的湖水，氤氲起甘甜的雾气，哪一些曾经让我痛不欲生的不愉快一点点淡去，留下的只有我清清楚楚要爱费云帆的心意。
　　我的心，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在你的身上。
　　所以，我请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你的费太太。
　　我握紧费云帆冰凉的手，他的手心里面有潮湿的冰冷，冻着了我的手，他的手心里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要用力的握紧他才不至于让他的手从我的手心里滑落，而以往都是他紧紧的握着我，用尽他所有的温柔和深情将他的体温从他的手心传尽我的心底。
　　那么的温暖——
　　费云帆，我求你，你醒过来，好不好？
　　他的手指在我手心里微微颤抖，我的心开始剧烈的疼痛，像是所有的空气在一瞬间从我肺里蒸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