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刀》何無啊

8、8.认贼作父

　　这时秦甫桖突然咳嗽了几声，还对两人使了一个眼色。而后他站了起来和刚进来的人打了一声招呼。
　　那人是个年轻的公子哥，面容俊秀，眉平鼻挺，眼神平和，长发束在脑后，身上披着的青灰色披风还沾着雪花，腰侧吊悬着一把三尺长刀，刀鞘上漆成大黑色。他向着秦甫桖拱拱手，然后就径直走上楼去了。
　　“正主真的来了，可不要再提薛家的事了。被人听去了，小心那刀子。人家可是自小就习的武艺。”秦甫桖向前伸着头，压低着声音悄悄说到。
　　“那就是你那三哥？他还会武艺？”裴长青很是惊奇，他平时跑商，住店行路时也是能遇到背着刀剑的江湖人，当然了，他这样本身也算是跑过江湖的了，然而终究还是没有武力，一旦遇上不讲理的强梁也只能破财免灾，因而他对会武艺的人有几分向往。
　　“那是自然，我二伯那一支的人都是世代习的武，我那几个表兄表弟自小就被练的身强体壮，别看我那三哥身形不怎么大，要认真起来，等闲十几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秦甫桖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怕不是你在吹牛吧。”
　　“我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有多少水平，我还能不清楚么？”
　　裴长青轻敲着桌子说道：“虽然没有见过，可如果说的是说的他能对付十几乡民，我还是很相信的，不过若这些人也会些手段，那他肯定也不至于那么勇武。”
　　“对，你说他能对付得了十几个应老三么？”金偲又抢着问道。
　　秦甫桖的脸涨红了起来，可还没有放弃，仍争辩道:“单对单的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应老三的那些手下也是，一个一个我三哥肯定能把他们都打趴下。”
　　“先不说应老三母猪龙这些，单说前几十年地里闹的倭寇，你三哥又能敌得过几个呢？”这次轮到了裴长青发问。
　　“怎么又说到倭寇了？戚将军不是把他们驱除干净了么？”秦甫桖反问了回来。
　　裴长青继续道:“戚将军活着的时候肯定把他那代的倭寇都杀尽了，自那时起南方的倭寇就闹不起来了，最多也就零星的几个祸害小地方。所以现在也还是有倭寇的。我到福建做生意的时候，就听那里的人说起过他们遇到的倭寇。”
　　“怎么回事？”金偲赶忙问道，从小他们就被长辈们告知倭寇即凶恶、残忍，说倭寇是他们同年的噩梦也没有错。
　　“具体的不清楚，前些年又有好几支倭寇从海上流窜到福建，被官兵把大部分人都灭了，只不过还有零星的几个逃走了，躲在小村子里，官兵们嫌人太少，功劳太小，就没有再管了，所以就有些倭寇进村子里偷东西大人，据说还有着认贼作父的汉人小孩呢。”
　　“但听人说那小孩也是又矮又小、长得还挺丑，很难说是不是咱汉家的种。在倭寇没有进村子的时候，他就躲在那些人村子后的破庙里。那倭寇单人只身去村子里打劫，被村民们联手赶了出去。然后那个小孩就认了那倭寇做父亲，一起住在了庙里。有人还看到那倭寇还教小孩耍刀呢。”

　　西来于此
　　佐佐木是一个奇怪的武士，这是与他同行的人们对他的看法。虽然他也和别的武士一样黑着一张脸，可却不会轻易就把脾气撒在别人身上。
　　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奇怪的人，身为一个武士，他却厌杀人，更简单的说是他厌恶鲜血。所以在第一次弑杀了他人后，他便再也不肯伤人了。不愿意杀人的他，自然得不到什么功勋，何况东瀛已经没有战事了。没有了战争，只会使刀、服务于战争的武士基本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不愿杀人，使佐佐木连自己握刀的意义也失去了。
　　对于这一切很是无力的他在听到了一些浪人们的话，他们说在海的对面能自由自在地杀人劫掠。而正好那时佐佐木的家产快要耗尽了，他又没有其他武士那极其强烈的自尊心，他不肯饿死，他的想法是在快活不下去的时候找其他的出路。
　　在东瀛他的身份是被定死的，他生下来就是武士，到死也只能是武士。可一旦离开了东瀛，他的武士身份就不会再束缚住他了。
　　于是听了那些浪人们的言语后，他就有了到海对面的想法。
　　杀人，异族的人更好杀一点吧，他也应该克服自己的“坏习惯”了
　　劫掠，自己的钱袋还空着呢。
　　可是在东瀛的时候，他还是个武士，武士应有的矜持他还是有一点的。但也只是在饿了的时候叼着根牙签的程度而已。
　　最后他坐上了木船，任由着风浪护送，直向西方始来。
　　满船都是浪人，他也是一个浪人，以前不愿意承认，可离开了东瀛他和这些浪人没树门两样。
　　现在他已经不再想武士浪人之类的事了，未来他要生活的地方的人可分辨不出武士与浪人来。他们会被统一被那里人叫做“倭寇”，这是最老的那位浪人说的。
　　佐佐木不会写字，连东瀛的字都不会写，就更不用提汉字了，可听着老浪人说的话，也能明白，指代他们“倭寇”两个字并不是什么好称呼。
　　他也不在意，毕竟这个船上大多数人都是抱着抢劫的目的而去的，被人家安了一个坏名头也没错，都已经想要去杀人放火劫财掠货了，被人这么叫自然没关系。
　　到达的时候是在夜里。
　　黑盖似的天空破了一个又一个明亮的小洞，佐佐木想他们生活着的世界是不是一个大口袋呢？一个又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那口袋外面窥视着他们的一生。
　　然而这样的想法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他现在要做的事是随着他的同伴们跑到岸上去、
　　挤了很久的人们怪叫着跳下船头，趟着水向前冲去。就像前面铺满了金子一样。
　　事实也差不了多少，他们眼中前方的大地上确实满满的都是无主的黄金白银。
　　佐佐木也怪叫着，把心头的情绪全都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