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魂归故里》南朝烟华

12、被废的古板皇后（四）

　　恍然间，十年的功夫弹指过去，宫里陆陆续续新进了不少美人儿，皇子公主也跟着陆续诞生，当年还是个包子小不点的赵王高昀，却是长大了，且一如前世，生的丰姿如玉，谈吐不俗，不论在朝在野，都有着不低的评价。

　　只是与前世不同，在封瑶的主动推动下，高昀侍奉左宛君这个嫡母如亲生母亲，左宛君也投桃报李，提点他需要在皇帝跟前注意的东西，因而高昀在高轩面前一向谦和守礼，至少从表面上看，父子君臣一派和乐。

　　从前左宛君的警告，封瑶确实听了进去，可惜与她所料想的完全相左，封瑶不仅没有私底下迅速扶植赵王一系的势力，反而劝告自己哥哥放权，以让高轩疑心稍减，大将军确实是个难得的忠臣良将，听了妹妹的话慢慢的将手中的兵权交出去了一些，然而北方边患未绝，大将军就算再怎么想放权，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放的了的。

　　高轩对大将军的识相的确十分满意，直接体现在他对皇贵妃母子的态度上，昭阳宫依旧炽手可热，赵王在诸皇子中更是头一份的，眼看着局面似乎比前世更好。

　　左宛君却明白，这不过是烈火烹油，稍有不慎赵王母子就会陷入比前世更为尴尬的处境。

　　原因是显而易见的，皇子们都这么多了，皇帝也不再年轻，中宫不受宠十来年了也不可能再期待什么嫡子的降生，在这样的局面下，太子却迟迟未立，这在左宛君看来，是极不正常的。

　　至少，可以看出，高轩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立赵王做太子，如果这样的话，他越是表现对赵王的宠爱，那么局面就越是危险。

　　封瑶和高昀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因为他们并未着急觊觎东宫的位置，只一如既往的明哲保身，尽好自己的本分。

　　左宛君却清醒的知道，这一切绝无和平的可能，自从宣平侯夫人逝世后，左尚就开始沉迷酒色，完全不堪大用，近日里赵王又被派去北疆巡视，一切都与前世别无二致，左宛君无奈只好在赵王和大将军府安插了心腹，只盼关键的时候能用上一用。

　　左宛君的担忧并没有错，阴谋，从一个雨夜里开始。

　　“皇后娘娘，陛下在宣室殿宣召。”一个几乎浑身被包住的宦官进了凤仪宫，拉下面罩，竟是高轩的贴身内宦梁熊。

　　一道闪电掠过云层，几乎将阴暗的宫殿照的亮如白昼。

　　“梁公公可知陛下为何深夜宣召本宫？”左宛君心底忍不住震惊，却还是掐了掐手心，兀自镇定。

　　“娘娘去了便知道了。”梁熊垂下眼帘，语气不容推拒。

　　“如此，容本宫更衣……”左宛君目光微动，看来今晚便要动用将军府那些心腹了，叫他们早日通知大将军，或能免于一死。

　　梁熊却是一个眼色使来，不知哪里来的侍卫剑拔出鞘，控制了凤仪宫上上下下。

　　“娘娘还是先随奴才走吧，免得让陛下久等，惹的龙颜大怒，怕就不好了。”

　　左宛君不动声色对碧荷比了个手势，面无表情地凝眸看了梁熊许久，看的他忍不住低下了头，才冷哼了一声，道了句“备轿”。

　　左宛君不是吕后，没儿子不说，所谓的外戚也未必跟自己一条心，她懒得去维护任何人。

　　如此她倒要看看，这昏君究竟有什么脸，强迫自己的妻子来为他逼杀忠良。

　　雨势越来越大，几乎要淹了整个皇宫，侍卫们抬着轿子，片刻也不敢停留就带着她去了宣室殿。

　　“皇后娘娘，陛下在里面等着呢，您……”梁熊看着眼前施施然整理被雨淋湿的衣衫的皇后，忍不住催促。

　　不料皇后一道冰冷的目光扫来，和着夜雨声打在窗户上的霹雳作响，竟莫名给人几分入骨的寒凉感。

　　毕竟是当年敢死谏先帝的左太傅之女，这气势还真不是寻常人吃的消的。

　　梁熊低眉顺眼的立在一旁，耳闻一声冷哼，眼角余光瞥见皇后暗红黑底的广袖一扫而过，那道背脊挺的笔直身影便没入了宣室殿吃人般的黑暗中。

　　左宛君听见身后宫门关上，身侧一片黑暗，竟无一人侍奉，强作镇定的朝殿内唯一的光亮之处走去。

　　“皇后深夜好梦被朕搅扰，想必是万分不愉，这下便姗姗来迟，是在表示对朕的不满？”高轩只着了身中衣，随意披着明黄色龙袍，坐在案几旁，右手缓缓拔出匕首，随着利刃和刀鞘间冰冷的摩擦，冷冽寒光照亮了他此刻有些残酷的眼。

　　左宛君唇角勾起一抹讽笑，也不行跪拜之礼，停在离高轩不远处淡淡垂眸道：“陛下许久不曾踏足凤仪宫，怕是连臣妾的宫殿离这宣室殿的距离都弄不清楚了呢，臣妾奉诏便是衣衫都来不及换，何敢姗姗来迟？”

　　高轩唇角一歪，将那匕首扔到一边去，缓缓转过身来，居然也没计较她的失礼，反而摆出一副情深似海的嘴脸凝视她道：“看来是朕误会了皇后，这些年来朕为稳住奸佞小人，不得不对皇贵妃母子宠爱有加，让爱妻受委屈了。”

　　左宛君冷眼瞧着他演戏演的起劲，只觉恶心的反胃，面上却装作很是不解：“陛下为何说这样的话，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富足，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奸佞小人，陛下莫要听信无聊妇人嚼舌根，胡乱冤枉好人才是。”

　　“小人还是好人，朕面上是不说，心里却是清楚的很。”高轩冷笑了数声，“这么多年了，朕自认为待封氏一族不薄，他们呢，赵王和封俭，他们又是怎么回报朕的？”

　　高轩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左宛君此刻显得有些渺小的身子上，压迫感十足。

　　左宛君不动声色，垂手藏在广袖之中：“封大将军为陛下镇守边疆，劳苦功高，赵王事父至孝，朝野皆知，不知陛下从何处听来了小人谗言？”

　　高轩见她不上道，不禁冷哼了一声，脸色也愈发沉了下来：“劳苦功高？哼，分明是狼子野心，功高盖主，皇后说这样的话，是连朕也不妨在眼里了？”

　　“臣妾不敢，只是皇贵妃素来谨小慎微，陛下也曾夸她为妇德典范，何以一朝触怒龙颜，竟至于不能相容，臣妾私以为，其中必有妇人挑唆，无端生事。”左宛君死咬住后宫争斗，半句不提赵王和大将军府，让高轩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宣室殿内沉寂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响起高轩隐含怒意的声音。

　　“大将军封俭枉顾皇恩，近日里更是表露反意，赵王为人轻狂，四处结交朝臣，目无君父，此二人若是不除，朕怕是寝食难安！”

　　左宛君眉头一跳，正要说什么，高轩阴冷的目光瞪着她，一字一句道：

　　“皇后可愿替朕除去这心腹大患，从此高枕无忧？”

　　窗外雷声轰鸣，一道接着一道，高轩不由更加烦躁。

　　左宛君直接跪了下来，面上一派坦然：“内廷不得干政，还请陛下三思。”

　　“皇后，是在跟朕讲条件吧，朕知道，皇儿的死你从未忘记，你恨了皇贵妃母子这么多年，天底下，没有人比皇后你更想让他们消失。”高轩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皇后你且放心，朕不会忘记我们的儿子，朕会加封他为太子，让他的魂魄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宁。”

　　“陛下折煞臣妾了，赵王是陛下的儿子，皇贵妃是陛下的女人，臣妾是陛下的妻子，没有必要恨他们。”左宛君油盐不进。

　　高轩的眼神愈发阴冷，来回踱步了许久，猛地踹翻案几，瞪着左宛君，隐约中带了一丝逼视的意味：“皇后你这般推辞朕的旨意，看来是久居后位有些力不从心了，既然如此，何不退位让贤？”

　　左宛君心中暗笑他昏招尽出，只能放放狠话吓女人，她这个皇后再不济也是先皇钦点的，执掌凤印多年并无错处，他要想废后，不说左氏一族同不同意，内阁老臣就不会任由这昏君给自己按个莫须有的罪名废黜。

　　左宛君也不惧他，直起身板，长揖到底，脸上一派凛然不惧的正气直视高轩道：“陛下如此说，臣妾便是凭着撞死在这宣室殿也不得不犯言直谏，大将军与赵王是否有不臣之心，本应先交与内阁详查，着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待其罪已定，再依法论罪，绝非与臣妾一介妇人说起，便能定罪，臣妾无德无能，却不敢忘记左氏先祖修史之苦，陛下可知，身为君王，一言一行均将载入史册，决不可任性胡为，以至落下非议。”

　　高轩被左宛君这死谏一般的架势唬住，透过她认真的脸，仿佛看到了死去了的左太傅，高轩本能的产生了一丝畏惧，呆愣了许久，反应过来更是羞愤交加，气的连说了三个好字，拂袖而去。

　　左宛君眼看着高轩走了，无力跌坐在地。

　　碧荷看到了她的指使，应该早从地道跑出宫去了，赵王前往北疆前她便安排好了一路上的人手负责传信以免万一，只要碧荷将那物件交给宫城外的密使，赶在皇帝特使前往北疆前救下赵王和封煜是没有问题。

　　高轩不会丧心病狂的把她一起杀了，但在除掉大将军之前，肯定是不会放她出来的，至于皇贵妃和大将军……

　　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得外面雷声滚滚，左宛君不由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