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魂归故里》南朝烟华

11、被废的古板皇后（三）

　　待左宛君换上层层深衣在侍女服侍下施施然坐于正殿，方才宣皇贵妃同赵王进殿来。

　　封瑶半低着头进殿时，左宛君特意留神多打量了几眼，说真的，她自己也有点儿好奇这个让左尚痴恋了半生，蹉跎了半生，让高轩不顾名声强抢入宫的女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天姿国色。

　　许是原先期待过高，见着真人，反而有些失望。

　　封瑶是个美人无疑，但也不至于美的能勾了人的魂儿去，大概因为今天来觐见她的缘故，打扮的也十分朴素，姿态摆的也很低，别说身为皇贵妃形同副后本不需如此，比起贤妃这样的宠妃都规矩的不知道哪儿去了。

　　宿主或许恨过高轩无情无义，恨过九皇子恩将仇报，也怨过左尚这个哥哥冷眼旁观，临了对这一生的“死敌”却反而再没一丝恨意。

　　都是可怜人，谁又比谁更悲情？

　　左宛君想起前世秦嘉奕身边出现的那些个女人们，不知是不是时间过得久了，当初那些深刻到骨子里的恨意一下子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她甚至都想不起那些女人长得什么样子。

　　陌生人顶多称得上算计，要论伤心，人也只能被亲近的人所伤。

　　左宛君忍不住想，倘使封瑶与宿主并非发小，之前与左尚也无婚约的话，或许宿主不至于恨她恨得这般咬牙切齿。

　　正是因为自己的夫君和亲哥哥都站在封瑶那边，加上儿子的死，才让左宛君失了判断，对封瑶和大将军府都一股脑恨之入骨，后来才会答应和高轩一起干下这么荒唐的事情。

　　“臣妾参加皇后娘娘，娘娘凤体安康。”封瑶毫不敷衍的跪下对她行了叩拜大礼。

　　那边小不点儿似得赵王也依葫芦画瓢，跪下奶声奶气道：“儿臣高昀参见母后娘娘，愿母后娘娘长乐无极。”

　　“皇贵妃和赵王请起。”左宛君脸上带着疏离的客套，吩咐碧荷看了座，方淡淡问起封瑶。

　　“皇贵妃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臣妾此番前来叨扰，一是为之前昀儿少有前往凤仪宫向嫡母问安之事请罪，还望娘娘念着昀儿年幼贪玩儿海涵一二，日后娘娘若是得空，臣妾会多督促昀儿前往中宫请安。”封瑶屁股挨了三分之一的凳子，不敢完完全全坐上去，一面觑着左宛君脸色，一面徐徐说着。

　　左宛君闻言脸色稍缓，目光落在一边小不点儿似得忐忑不安的赵王身上，不禁软了几分：“赵王年纪尚幼，何必劳动他老远的跑，皇贵妃若是有心，每月带他往凤仪宫来一次便足够了。”

　　封瑶见状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真诚：“另有一事，昀儿已到开蒙的年纪，陛下也寻了良师教导，只是这皇子伴读一事，尚且需要娘娘这个做嫡母的斟酌。”

　　左宛君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扇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看了封瑶一眼，好半天才说：“你身为皇贵妃，可以自行决断赵王的伴读人选。”

　　“皇后娘娘言重，臣妾再怎么说也只是偏室，娘娘才是中宫皇后，所有皇子的嫡母，赵王的伴读人选，怎能由臣妾自行决定？”封瑶的姿态仍然摆的很低。

　　左宛君却是陷入了沉思。

　　封瑶这么做事在给她这中宫递橄榄枝没错，只是这事儿还着实有些烫手。

　　现在的赵王伴读，很有可能就是日后的太子侍读，甚至天子近臣，自然炽手可热，只是在数年后赵王被诬谋逆，惨死边疆的时候，这伴读怕就成了刀下祭品，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了。

　　“不若，招诸位夫人进宫，了解一下情况，再请陛下定夺吧。”左宛君不好直接推拒，遂思虑了一番，中规中矩道。

　　“娘娘想的果真是周到的。”封瑶见她应下自然高兴无比，见着气氛尚好，遂借故跟她闲扯了起来。

　　这母子二人在凤仪宫逗留了一个下午，左宛君倒是不知道封瑶这个进了宫后基本上变了个性子，连跟皇帝说的话都不多的人为何会忽然之间成了话痨，跟她东拉西扯，还时不时回忆她们共同的童年。

　　左宛君一旦表现出个要送客的意思，那脸长得跟小包子似得赵王高昀便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大有一种非要赖在她这凤仪宫不可的意思来。

　　左宛君不好和小孩子计较，只得耐下性子留着她们母子到用饭。

　　三人“母慈子孝”地用过晚膳后，封瑶才带着高昀告辞离开。

　　“娘……娘你走慢些，昀儿跟不上了。”高昀有些纳闷的看着自己母妃那一副像是如释重负的开心模样。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观察力着实敏锐的吓人，这一天，实实在在是封瑶自打入宫以来过的最为开心舒畅的一天。

　　宛君终于和她放下了心结，虽然态度还是不甚热络，但总算没有再用看仇人一样的目光看自己了。

　　从那天起，皇贵妃和赵王似乎莫名成了中宫的常客，这一来可算是热闹，贤妃宫中瓷器换了一轮又一轮，六宫妃子们见着中宫愈发鹌鹑了。

　　可不是嘛，六宫名义上的主子和实际上的主子结成了盟好，再不鹌鹑可不就是找死？

　　后宫是消停了，那边宣室殿高轩却是陷入了一种莫测的尴尬。

　　妻妾和美，他本来应该开心的，但一想到皇后和皇贵妃以后要是客客气气的，相互之间毫无嫌隙，又有些不是滋味了，在他看来，后宫和前朝是一样的，不能让任何人拧成一条绳，她们必须争夺他的宠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重要性。

　　这么想着，高轩就翻了好几天贤妃的牌子，破天荒冷落了皇贵妃一阵子。

　　后宫诸人见状，背地里都嘲讽皇贵妃为了讨好皇后反而丢了圣宠，却不知，封瑶着实是过了段难得清静的日子。

　　她这样的位子，这样尴尬的身份，本就惹人注意，哥哥曾无数次嘱咐过她要小心，莫要独占圣宠引起小人妒忌，封瑶这些年小心翼翼在后宫如履薄冰，生怕一步走错自己倒霉不说连累整个将军府。

　　封瑶有时候看到镜子里那张带着谦和恭敬的脸，都忍不住想着，从前那个肆意飞扬的将门虎女去了哪里，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换了一张陌生的脸孔的？

　　高昀见自己娘亲对着镜子莫名开始流泪，就跑过去主动给自己娘亲拭泪：“娘，你别哭，昀儿给你背书好不好？”

　　封瑶看着懂事的儿子，总算心中安慰，抱着赵王破涕为笑：“傻孩子，娘是高兴的，有你这么可心的孩子。”

　　“娘，宫人们都说，皇后娘娘害的娘失了宠，所以娘不开心吗？”高昀懵懵懂懂的问。

　　封瑶脸色一变，也顾不得感动，凝视着自己儿子的眼睛，严肃道：“这些是谁说给你听的？”

　　高昀忍不住愣了下，然后小声道：“贤妃娘娘和丽嫔娘娘身边的宫人说的。”

　　“昀儿，你听娘说，这些宫人都是无事生非之人，她们说这些话，就是故意说给你听，让你对嫡母产生芥蒂的，你记住，皇后娘娘是你的嫡母，你要像侍奉母亲一样的侍奉她，万万不可有一丝芥蒂，明白吗？”

　　高昀点点头：“我都听娘的，母后娘娘是儿子的嫡母，儿子会孝顺她的。”

　　“嗯，你明白就好，皇后娘娘也是个可怜人，自从你大皇兄去了，她身边也很是寂寞，如今总算对你还有几分喜欢，你要替你大皇兄多尽尽孝道。”封瑶叹了口气，搂紧了高昀。

　　封瑶与儿子这段对话，左宛君是无从得知了，贤妃猝然得宠，这段时间尾巴翘得老高，纵容宫人干了几件持宠生娇的事，被她拿住铁面无私的处理了一番，贤妃一时不忿跑去告状，高轩听闻了事情的始末后也拿不住皇后什么不是，只能斥责了贤妃一番，末了他又开始嫌弃贤妃轻狂，顺便怀念起皇贵妃的谨慎来，于是皇贵妃再一次得宠了起来。

　　左宛君懒得管着种马皇帝去哪儿干什么，一道懿旨招了内命妇进来，大致了解了下后，勾了几个人选给皇帝，因为这次陈美人所出的三皇子也要选伴读，索性就一起了。

　　高轩看着眼前奉上伴读人选，温顺的跪坐在他眼前的左宛君，心中满意。

　　他翻了翻那些伴读的人选，一面在心中嘲讽皇后还是小心眼只知道挑选些五品以下官员的孩子，一面又满意皇后没有挑勋贵子弟让他难做。

　　“就这几个吧，皇后辛苦了。”高轩随便勾了几个名字，露出个施舍般的笑容来，少有的亲手扶起左宛君。

　　“这是臣妾的本分，谈不上辛苦。”左宛君不着痕迹避开了他的咸猪手，笑着起身，“既然陛下已经选定了，臣妾便择日命各位夫人送他们入宫了。”

　　“由皇后安排就好，朕放心。”皇帝虚情假意的拍了拍她的手，左宛君只觉得腻歪又恶心，回去就洗了好几遍手。

　　待到封瑶带着赵王前来的时候，左宛君屏退了左右，并叫人把赵王带出去。

　　“皇贵妃，有些话，本宫需要单独同你说。”

　　见左宛君这副阵仗，封瑶也明白了些，让侍女先带赵王去偏殿玩儿。

　　“赵王的侍读已经选定了，皇贵妃可看看。”左宛君将名册递给封瑶。

　　封瑶看到朱笔勾选的几个名字，不禁微愣：“娘娘？”

　　“当年，”左宛君压低了声音，慢慢的说，“你刚刚入宫，给兄长赐婚的旨意便到了侯府，哥哥不愿意接受，这么些年，也不得不与夫人恩爱有加，个中原因，皇贵妃应当知晓一二。”

　　听到左尚，封瑶忍不住有些触动，可她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因为这还是头一次，皇后在她入宫后，主动提起左尚来。

　　“本宫提起兄长，并非有意让皇贵妃伤心，只是，陛下是个什么性子，皇贵妃这么些年，应当窥的一二，只要是他的东西，任是再好的兄弟，再疼爱的儿子，都不容许有半点染指的机会和可能。”左宛君看着泪流满面的封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左尚深情一片，倒不至于自作多情。

　　“伴读的人选虽是本宫揣测圣意挑选的，但最终定的，却是陛下，皇贵妃，赵王虽然年幼，但架不住他有个权倾天下的舅舅，他现在还小，自然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可是将来会怎样，皇贵妃可曾想过？”

　　封瑶毕竟不傻，被她这么提醒，只觉得一壶冷水从天灵盖灌下，冷了个透心凉。

　　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个枕边人怎么可能不清楚。当年与左郎未必不是真心相交，然而一旦登上皇位，何尝不是翻脸不认人，这些年对她有几分爱重几分防备，封瑶冰雪聪明，自然都看在眼里，至于儿子……她不敢去赌哪怕万万分之一的可能，皇后的提醒正是说到了点子上。

　　“多谢姐姐提点，妹妹明白了。”封瑶擦干了眼泪，一瞬间就恢复到了她本来的样子。

　　左宛君暗暗点头，为母则强，昏君疑心病这么重，从前或许封瑶只是没往儿子身上想，现在她怎么说也撕了一道小口子，若是未来真的到了势成水火的地步，倘使大将军那边有足够的准备，那就不是昏君想干嘛干嘛了，惹急了大不了真被逼反，让赵王继位，后面乱七八糟的事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