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香自苦寒来》云之桥

8、出阁，出阁，心念成壑

　　时间很快，一转眼又是四年。
　　曾经的软弱小男孩已长大成人，个子拔高，体形修长，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噗噗噗……”薄薄的漂石在水面跌出好几叠，最终落在蜿蜒的对岸，隐入草中。
　　在水塘边坐了很久的李昕悦，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深沉。
　　“簌”的一声，李昕悦站起，一个运气，踏步前飞，踮脚落在水塘中心，挺拔了身姿，环视四周：水塘假山，小径青松，绿草如茵，回廊逶迤，却也是一个雅致小院。
　　“十年了。”李昕悦环看四周没有多少特别的景致，看水面倒影里已经大变样的自己，脚尖一点，划出一个波纹，起身跳回岸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院子。
　　十年，终于可以不用再来这里。
　　自从黎昕雅离开善学堂，连带在宫外，他们都没了见面的理由。
　　萧婕妤虽死，萧家虽败，世家却还活得好好的。将李昕悦放在布满眼线的荣恩府旁边，皇帝的心思不用藏，直接摆在臣子们的面前，一目了然。
　　这俩人，谁碰谁死。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一片涟漪，扭曲了平静湖面。
　　李昕悦来到善学堂正房，日常读书的地方，不一会儿，宫里的司礼太监就来了。
　　“小的福全，皇后治下内署礼事，前来主持皇子出阁事宜，见过七皇子殿下。”
　　礼事太监行了礼，李昕悦点点头表示知道，太监就说起李昕悦出阁的流程。
　　说来，这个出阁流程应该在李昕悦居住的宫室或皇子府走完，但青园相当于软禁之所，并不适合，无依无靠的李昕悦成年前大部分时间在善学堂，宫里就把流程从这里走起。
　　皇子出阁主要有五项内容，一是冠礼，二是开府，三是经人事，四是领差事，五是善学堂结业。这五项中，除了最后一项得根据第四项来判定，其它都是必须。
　　虽然李昕悦不得宠，没资产，作为上了谱牒入了册的正儿八经皇子，流程还是很正规齐全。在太监们的一通收拾下，李昕悦在善学堂的学堂里完成了冠礼。
　　他的冠礼没有亲人师长在场，没有宾客观礼，更没有宴席，加冠的是宗正寺一位并不知底细的宗亲，表字也是宗正寺拟好给皇帝过目定下后赐的“逸”，封号“闲安”。
　　冠礼结束，坐上车辇，在咯吱咯吱的轱辘声中，出了皇宫，驶向“闲安府”。
　　闲安府是七皇子李昕悦的皇子府，是在原来的青园基础上改建而来，虽然当朝皇子没有品级之分，但有亲疏之别，一个名字一个表字一个封号，注定了李昕悦的未来人生。
　　到了府外，太常寺官员接手礼仪诸事，领着李昕悦完成揭牌、拜神、拜天子、游园、点火等流程，唱名宫中赏赐之物，才算完成开府一项。
　　这一项搞完，一天就过去了，来到晚上。
　　太常寺完成开府之后，内署太监又接过后续的经人事一项。
　　吃过在“新”府邸的第一顿晚饭，家仆们领着李昕悦主持完成“新”府邸第一晚的点灯，当是消食。点灯结束后，李昕悦被推进净房，开始洗漱，然后在宫中嬷嬷的教导下，看“书”记步骤，最后被人伺候着换上宽大的上衣和空荡荡的下裳，走进一间教导皇子经人事的偏房。
　　整个过程中，李昕悦就像任人摆布的木偶，不敢有半点不满，到了经人事这一项，床边还得站着俩太监，一个记录，一个看，确定皇子会了才会关门出去。
　　屋里没人之后，李昕悦迅速从宫女身上下来，拉上下裳，系上腰带，对宫女道：
　　“叫。”
　　委屈忿恨的宫女咬下唇，看七皇子沉冷的一张脸，不敢违抗，独自躺在床上，咽下屈辱，开始发出呜呜咽咽声。
　　看宫女照做，李昕悦转身坐到一旁屏风边上的桌边，开始闭目打坐。
　　只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一是屋里的烛火中掺杂有少许□□粉，二是想到黎昕雅可能也经历这一遭，他的心里怎么都无法平静，一种无法说出的愤怒和暴虐在心里深处暗暗滋长。
　　第二日，与宫女抱成一团的李昕悦在太监的敲门声中清醒。
　　“进来。”
　　呼啦啦一群嬷嬷宫女太监进得房来。
　　一进屋，宫里嬷嬷也不管床上两人什么表情，上前就是对着两人下边一阵查看，确定之后才退出来，在记录官身边耳语两句，司礼太监才命人上前，给七皇子穿上衣服，扶着七皇子离开这个“临幸房”，到隔壁屋里沐浴梳洗。
　　至于那个教导皇子成人的宫女，李昕悦并不关心。
　　沐浴梳洗，吃过早饭，净手焚香，李昕悦接他成年后的第一道旨意：
　　“……年九月初八，壬戌月壬辰日，移徙入宅大吉，圣皇诏曰：皇室七子李昕悦，及冠礼成，授墨玉皇子印、赤玉绥带、镀金御匾，宅址平安街西九道，赐青玉腰带一匹，玉罗玛瑙百珠链百条，绫罗绸缎百匹，西域香料半百，黄金白银各百两，粮食三千石，佃农二千户，近卫三十人，良马二十匹，内务太监五人，宫女五人，杂役十五人，以安府邸。皇七子李昕悦，文成武就，品行端方，特授太常寺少卿一职，以分君忧。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