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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前尘梦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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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在小幻眼里，同学——白川，是个神奇的生物。
先不说她比全班平均年龄还小2岁，光是那样一个漂亮聪明的女孩子却来上管理严苛的军校，这就已经让身为正常人的小幻想不明白了。在她看来，像白川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是混在满是臭男生的军校里学什么“为将之道”，而是在安静整洁的女子学校里学习怎么做个淑女。
不过很明显，当事人本身根本不这么想。每次小幻提到淑女这个词时，白川的反应是先怪叫一声“淑女？”然后用手指一指自己的鼻尖“我？”接着就是捧着肚子极不顾及形象地笑得几乎要撒手人寰。
也难怪人家会这种反应，除去外观条件，这个娇小女生在军校这种遍地是雄性生物的地方还是混得挺自在的，甚至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这也是小幻觉得这位同学神奇的地方。
说她如鱼得水主要也是因为和小幻这种只盼着能混个考试及格的普通学生不一样，白川是名优等生，顾名思义就是课业水准真材实料，回回能考出个年级前十那伙。不过没人会说白川是个很会耍小聪明的天才，毕竟，当某某女生私藏了什么时尚杂志一大堆人都围着争抢并讨论个热火朝天时，白川同学就能硬生生地坐在一边整理她的什么军事战略分析笔记，绝对是这边无论吵到什么程度，那边也是雷打不动。
小幻曾经试探着问她：学习这么认真做什么啊？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白川的反应是睁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瞪着她：“废话！不认真点我怎么去赚奖学金啊？你养我？”
小幻翻翻白眼，举手投降：这孩子真现实。
小幻不清楚她和白川到底算不算朋友，毕竟像她这种平淡的女孩子和白川感觉是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换句话说就是大家磁场不合，根本不是一路人。不过在外人看来她们还是挺亲密的。而导致这种“关系密切”的那个契机，则是第一次让小幻看到这个娇小清秀的女孩子“真实性格”。
白川平时看起来是个有点傲气，但很规矩，而且绝不越轨的人。不过那一次，却让小幻发现这个女孩子的性格其实很......很.....很喜欢管闲事。
事情发生在一段很平凡的午休时间，经过也很简单：每个学校每个年级都有那么一两个恶霸无赖似的人物，表面严格的军校也不例外。而那件事的起因也不过是一个也算在全校小有名气的无赖在操场上公然欺负新生，却无人过问。
这个行为的确是过分了些，也太没脑子了些，不过它就那么发生了，而且无赖的运气开始还挺好，没人想上去惹身晦气，只能看那个倒霉的新生运气好不好，刚好能让一个老师撞见了。
几乎所有经过的学生都这样想，小幻也不例外，尽管这样有些良心不安。
不过，几乎表示不是全部，总有那么一两个学生会想去管。而那个新生也算幸运，这样的人真就出现了。
当时小幻刚好经过。就在她匆匆绕过就要走远时，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哀嚎响起，吓得小幻一哆嗦。
不过她却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发生了什么。这样做的不只她一个，许多人都停下来准备看热闹。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发出哀嚎的不是那个倒霉的新生，而是刚刚还嚣张得要上天的无赖。
小幻回过头，看到的就是，白川挺直了上身站在那，一脚抬在那，正向众人“展示”她的鞋底。
而无赖则在前方，摔了个狗啃泥。
诡异又滑稽的画面，小幻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张大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实在想不到，出来管闲事的竟然会是那个一向规矩的优等生——白川.加纳明。
无赖怒气冲冲地爬起身，一声怒吼：“找死吗你！”
白川已经放下了脚，抱着双臂，下巴微微一抬，神情冷静不屑。
小幻清清楚楚听到，那清亮的声音斥责道：“你一五大三粗的大男生，欺负一个新生，你要不要脸啊？！”
晕菜~~这种家伙如果还能有羞耻心，还会去做这种事吗？小幻摇摇头，为这位优等生的前途担忧。
不过这么一句话，却很明显惹恼了无赖。不管他本身有没有羞耻心，这么公然被一个娘们儿说，实在是没面子。
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作势就要揍人，打算给这个不长眼的婊子一点终生难忘的教训。
白川后退一步，也摆好架势。不过她娇小的身形和这么一虎背熊腰的男生一比，实在是单薄的可怜。
气氛剑拔弩张。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出演武堂即将在这个无聊的午休时间上演，并都怀着担忧且期待的心情时，一个故作惊讶的声音突然插入：
“呦~！这位同学是要做什么啊？”
闻声望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无赖身后，一脸惊讶地拖长了声问。
白川看到他，不禁皱皱眉，而无赖已经忍不住又是一声吼：“小鬼滚一边去！别多管老子的闲事！”
小幻有些担忧地看看这个不知何时凑上去的少年，有种冲动想上去把他拉下来，毕竟这孩子长得还蛮好看的。
“嗯，这位同学说的有道理，管闲事的确不是个好习惯。”少年一张俊秀的脸上笑嘻嘻的，说话时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向白川扫了一下，然后又摆出一幅苦恼状，“可惜啊，我是这里的教官阿，这闲事不管不行啊。”
似乎可以听到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或是一声惊呼，小幻也是惊得目瞪口呆，这才发现，少年身上穿的的确是教官的制服。
搞没搞错！我们学校居然有这种小不点教官！不愧是远东军校，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白川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却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无赖呆了半晌，举到一半的拳头悻悻放下。他再无法无天，也不敢当着老师的面动手打人。不过他也不想就此罢休，手一指白川：“报告老师，这个女生动手打人！”
......要不说人的智商和他的体形总是成反比呢，他也不想想，刚刚被他打成熊猫的新生还在那坐着呢！小幻心中感叹。
白川秀眉一挑，一句话也不说，冷冷地看着这个不要脸且没脑子的无赖，连带着自称教官的少年。
教官却是一脸严肃地听无赖申诉，可惜那种眉头紧皱认真负责的表情安到这么个少年脸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听完这位学生的申诉，教官点点头：“我明白了。”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白川，皱皱眉，然后依旧是一脸严肃地说：“你说，这位同学突然踹你，对吧？”
无赖使劲点头，脸上有了些得意。
“可我刚刚一直在场，看到的明明是这位同学在绕着操场跑步，”教官撤回停留在白川脸上的目光，转而看着无赖，慢吞吞地说，“而你，刚好很不小心地站在她的跑道上。”
无赖愣住了，不明所以地呆望着教官。
周围的人都没太听明白教官的意思，反应和无赖差不多，而白川似乎也有些发愣。教官很明显不打算进一步说明，就在那里嘴角含笑地卖着关子。
突然一个女声叫了起来：“是哦，白川同学跑得很快！”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在那个女生身上。说话的正是小幻，就在看到教官眼中一闪而过的狡猾时，她突然明白了教官的意思，便兴奋地叫了起来。
接着又有人反应过来，喊道：“所以，自然停不下来喽！”
观众一下子都明白了过来，于是便七嘴八舌地纷纷嚷嚷起来。
“哎呀，真是不幸的一幕阿~！”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我什么也没看清！”
“是啊是啊，简直就是车祸嘛~！”
“哎呀，怎么能站在别人的跑道上啊，这根本就是阻碍交通，撞上也活该阿~！”
在大家接近欢呼的叫喊声中，无赖气得浑身发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甚至不能像平时一样，不爽就动手，因为一个老师就站在他身边。
这个该死的小鬼！
他恶狠狠地在心中骂着，却还不想就这么罢休，僵直地站在那里。就在这时，那名教官微笑着提醒道：“小心，同学，你还站在人家的跑道上呢。”
“什么？！”
无赖一惊，然后回头就看到，在他身后，白川心领神会地露出凶狠至极的笑容，慢慢抬起右脚......
无赖落荒而逃。
小幻早早就离开了现场，然后听到身后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第二天，白川在教室里发现了她，并向她道谢。只不过白川的说法让小幻实在郁闷：“你叫小幻吧？想不到我们同班啊。昨天真是谢谢了。”
小幻有些尴尬地笑笑。她很想告诉对方“小幻”只是自己的外号，不是真名，不过一想大家都一个班级快3年了人家还不知道有她这么一号人物，心里就实在提不起精神来解释了。难道自己的存在感真的这么薄弱？怪不得大家给她起了个“小幻”这么一外号——自己是够“幻”的= =
“不过你不应该谢我，我只是帮了句腔，要谢就写写那个教官吧。”小幻提醒道。
谁知，白川却是秀眉一挑，一脸的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谢？他是一个教官，收着工资呢，这些事本来就是他的义务！他之前就在那附近的一棵树下睡午觉，我都绕着操场跑了两圈还差点和那个无赖打起来了，他才大摇大摆地晃出来！我没去教导处告他玩忽职守就不错了，为什么要谢他？？”
小幻哑口无言。
不管怎么说，从那次事件后，小幻和白川的关系便密切起来。在外人眼中，俨然是形影不离的好友。
朋友吗？小幻不清楚白川怎么想，她自己倒不讨厌白川这个同学，交个朋友感觉也不错。不过她们两个个性按理说是绝对不可能凑到一块的。小幻是那种号称包打听实际上却绝对不会站出来管别人闲事的女生，而白川表面上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优等生，真遇到不平事了，她也的确不会像个愤青一样到处嚷嚷，而是直接站出来管了。
在小幻看来，这种性格实在让人担忧。
“你这样，迟早会惹麻烦的。”小幻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单纯女生，既然大家算是朋友，不管对方怎么想，自己都有必要尽一下朋友的义务的。
“哦~”白川点点头，眨眨眼，然后问道，“小幻，如果教战术理论课的那个小白痴预言你会成为新一代的雅里梅，你会不会信？”
“不会。”小幻很老实。
“所以，我也不信。”白川微笑着回答。
在听明白她的意思后，小幻哑口无言，心中对这位优等生的认识又深了一步：这家伙，嘴巴好毒。
小幻没有告诉白川，和那个总是信口胡诌的小不点教官不同，她说出口的预言总是很准的，起码不好的是百分之七十的命中率。
所以很难说，当白川真的惹上麻烦时，小幻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乌鸦嘴。
远东军校的一大特色就是，从教官到学员都要见血，频繁的见血。每学期两次，由军校教官带队，以返校进修的军官为士官，低年级士官生为士兵组成数百到数千人的队伍，开赴魔族占领区执行任务。
白川惹上麻烦时，刚好是他们这一队人刚刚和魔族拼命回来。士兵们个个浑身衣服破烂、身上血迹斑斑，疲惫不堪，连领队的教官也是硬生生把5分钟的总结报告缩短到一句话完毕。
士官兵是没有教官那么好的待遇的——独立的房间，一张宽松的单人床，还有独立的浴室——是要挤几十人公用的淋浴房的。所以，解散后马上去抢占一个好位置就成了头等大事，尤其对喜欢干净的女孩子来说——虽说女淋浴房因为人数问题要比男生的宽松很多。就算暂时挤不上，马上回宿舍先休息一下也是必需的。
而宪兵的出现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那一队黑衣宪兵，带着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严肃冰冷，突然出现。这场面让刚刚解散还没能散去的士官生都愣了神，不过在发现与自己无关后，便巴不得赶快离开，虽然有很多人都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们刚回来就会碰到宪兵。
小幻想离开，可她没办法就这样溜走。
宪兵径直走到了她的眼前，让她吓得浑身发僵，可接下来就发现，宪兵根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直接找上了她身边的白川。
“**届**班士官生白川？”
白川点点头。
“我们是监察厅的宪兵，请跟我们走一趟。”
毫无感情起伏的一句话，却让站在一边的小幻冷到了骨子里。她心慌地看向白川，却发现当事人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面无表情，那平时看来很秀气的面部轮廓此时竟有着岩石般的棱角，一对澄澈的眸子是前所未有的透明，就像一对玻璃珠。
小幻发觉，白川的反应很奇怪，说不出来的奇怪。没有丝毫的恐惧和不安，那透明的眸子中光芒流转，却是小幻看不懂的复杂。
小幻突然觉得很害怕，不是害怕这队宪兵，而是害怕，眼前这个脊柱挺得笔直的少女会自眼前永远的消失。
呸呸呸！！自己怎么可以有这种不吉利的念头！！
可如果不做些什么，她会不会真的一去不回了？
小幻知道自己的这个念头很蠢，先不说一帮宪兵会不会真的为难白川这样一个规规矩矩的军校优等生，就算他们真要为难，又怎能是自己阻止得了的？
而且......我们真的算是朋友吗？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真的有必要去做什么吗？
可是......
这一系列的念头转得很快，当事情很紧急时，人的行动总是比自己的思维快一拍，尤其是根本想不明白的事。
小幻也是这样，所以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仅仅一闪而过的一个“可是”，就令小幻很仓促地有了下一步动作。
小幻突然一把抓过白川的手，把她向身后一拉，然后急急地对那几个宪兵说道：“她不能现在走，我们刚刚执行任务回来，她受了伤，需要先休息，你们就不能明天......”
这话说得急且冲，或者说小幻说话时根本没有过脑子，她一张口，勇气就泻了一半，完全是慌里慌张地想到什么说什么。话还没说完，有人从身后捂上她的嘴。
“唔......”小幻挣扎了一下，发现那动作很轻。回过头，看到白川静静地看着她，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说。
她眨眨眼，轻轻握了握小幻的手，嘴角勾起一丝和煦的笑。
那笑容似乎是安慰：放心，我没事的。
许多话，多说无益。
白川把小幻向后一拽，顺势跨前了一步，神色淡定地站在了宪兵的面前。
“麻烦您了。”她点着头，语气礼貌客气却是淡漠，甚至有种冷冷的味道。
说这话的同时，松开了小幻的手。
小幻眼睁睁地看着白川跟着那一队的宪兵，消失在路的拐角，心乱如麻。
身后，传来一声幸灾乐祸的笑。回过头来，发现这次他们小队领队的队长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竟然都忘了去淋浴室抢位置。
他在那里冷哼着：“哈，看那婆娘平时嚣张的样子，这回惹麻烦了吧？活该！”
小幻看着那张扭曲的脸，紧紧咬住嘴唇。
她清楚队长为什么这样幸灾乐祸。他看不惯白川身为一个女生却是那般抢眼，这次在小队执行任务更是因为两人意见不合发生了分歧。
当队长理屈词穷，一气之下便怒吼着“我是队长！！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时，白川的反应是很干脆的一拳打晕了他，然后直接接管了小队。
如果事情的结果是小队任务失败，那个队长还可以狠狠告白川一状，可事实却证明，白川的决定是对的，如果真按那个队长的意思来，别说是完成任务，直接就全体玩完了。
所以，虽然是捡回一条命，但队长别说是对白川这个救命恩人感恩戴德，根本是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似乎是人之常情，如果是平时的小幻，会视而不见。可是......
可是，可是这也不代表你就可以这样说我的朋友！
当这个念头从小幻脑中一闪而过时，她本人紧接着是一时恍然。
朋友......我会这样想了......
是的，我们是朋友。
人有时很奇怪，许多事情的明确，往往都只是一念之差。
而想到这一步的小幻，接下来想到的是，如果是朋友，应该如何做呢？？
想到朋友白川平时的做法，小幻慢慢露出阴森的笑......
在澡堂，热水冲在身上，感觉不是一般的痛快。小幻现在心情不错，激情沸腾的。才发现，有时候，用暴力解决问题的确很爽。
白川回来了就讲给她听，哈哈，队长那副猪头样真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真是有点等不及了呢。她应该快回来了吧？
直到小幻在澡堂磨蹭了2个多小时，出来了，白川也没有回来。
外面已是夕阳西下，远处的天边轰轰烈烈少了漫天的红霞，耀眼的让人眼底刺痛，小幻微微眯起眼，感到心头那一点热度正在慢慢冷却下来，就像那燃烧了天际的火红，也正在消散，慢慢向冰冷的墨蓝过滤。
一种冰冷顺着手脚向心口漫延，同时带来的还有焦虑与恐慌。
怎么还没回来？谈个话用得着这么久吗？她不会真的惹上大麻烦了吧？
不要啊......
呸呸呸！乌鸦嘴！！怎么总想不吉利的事？！再耐心等等，不要急躁......
一等，便等到了天边的云霞也彻底烧尽了颜色。紫蓝的天空，已经是黄昏与夜晚的最后一个过渡。那迷蒙的颜色，使天空看起来就像磨了砂的玻璃，一轮弯月还模糊着轮廓，像一抹淡薄的白影似的映在“玻璃”之上。
这天空看起来很美，可此时看在小幻眼中却没了平时的诗情画意。因为这表示，时间已经到了真正的晚上了。
吃过晚饭后，小幻坐在宿舍的床上，呆呆对着窗外的天空发愣——已经是彻底的黑夜了，这倒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一弯银月在一片干净的墨蓝色的映衬下，竟是苍白得刺眼。
真是看什么都没心情了，就连窗外摇曳的树影此时看起来也与鬼影无异。
小幻索性闭上眼，什么也不看。可闭了眼，周围的响动便清晰起来，从临床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到走廊里的脚步声，甚至是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就连自己的心跳声感觉也很吵......烦死了！！怎么都这么吵！！
小幻突然坐起身，把附近已经习惯了她的完全静止的几个室友吓了一跳。
实在呆不下去了，小幻干脆披上衣服，匆匆走出了宿舍。
知道心焦的滋味吗？就像有只猫的爪子在从内部不断挠着自己的胸口一样。什么望眼欲穿，坐立不安，说得容易，可那感觉，其实一点也不好受。
本来还是坐在楼梯口等着望到那一熟悉的身影，可很快，小幻便心乱地转移阵地到宿舍楼外。
春夜的风还有一些凉，却是轻柔温和的。一缕清风拂过，让人脑子里的思路清晰了些，却缓解不了心中的焦急。
小幻是真的很担心。
她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对宪兵如此不讲情面的把一个刚拼命回来急需休息的士官生匆忙带走，更无法想象这么长时间还未归来的白川到底遭遇了什么。
真的，一点都不敢想。
小幻承认自己不够机灵，自己很没用，自己只会乱操心给别人添麻烦，但她不是瞎子也不是弱智。回忆下午白川的态度，感觉就像她以前就与监察厅有过接触。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小幻不禁咬紧了唇。
是的，她并非表面那样简单直白。
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只会自寻烦恼。我甚至连打听点有用的消息都不会。
我只能等。
如果是白川，一定不会像我现在这样傻等着吧？
白川，我们是朋友，是吗？
可以看到远处路面上流动的斑驳树影，可仍未有白川出现的迹象。等待着朋友的少女静静站着，面色苍白，任凭清风吹乱了她的发。
好吧，我不求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只求你，平安回来。
当远远看到白川的身影出现在路口时，急得都快哭出来的小幻欢呼一声，几步就冲了过去。还没等白川反应过来，便已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小幻？”白川惊讶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幻使劲点头，声音哽咽道：“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死小白，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惹什么祸了你，知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了......”
“那个......小幻，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都要熄灯了，小心挨罚啊......”
“你还好意思说！！”小幻一下子松开了白川，红着眼气呼呼道，“还不是因为担心，一直在等你回来啊！！”
她上下打量了白川一圈，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套衣服，干干净净的。似乎监察厅也不是那么的不讲情面......小幻这样想着，不禁松了口气，继续理直气壮地问：“说！到底惹什么祸了！！给我从实招来！！”
“没什么呀，什么也没有.....啊痛！你轻点！！这两天可是给折腾惨了，别没死绿毛鬼那里却先死你手上~！”
听白川龇牙咧嘴的抱怨，小幻放开了她。她看向白川的脸，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月光下，白川的脸色很白，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几乎是白得透明。那张端正的脸上有种从未有过的安静，没有情绪的安静，就像一个做工精致的人偶。就连那一对眸子，也仿佛镶嵌上去的玻璃珠，透明的，却没有一丝生气。
好奇怪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喂，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对女人没兴趣。”见小幻死死盯着自己，白川不禁笑着开句玩笑。
小幻默不作声。不安在心中又开始快速地泛滥开来。
不对，真的很不对。
虽然她在笑，看起来却好像只是在勾起嘴角。那笑容中透着明显的疲惫，仿佛脸上这样一个细微动作也是做的勉强。
就好像刻上去的表情一般，衬的一张脸更是人偶般的安静。
这个样子，小幻看得心里发抖。她不禁抓住白川的手，却是打了个寒颤——从手心感受到的，竟是冰凉。
“白川，你，你怎么了？”小幻终于忍不住，颤声问道。
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那对眼珠静静看向小幻，目光却是散的。
这目光，看得小幻心里一哆嗦。
“白川？！”
“我没事的，不是说了吗？没怎样啊。”白川轻声笑着说。
“那这是怎么回事？！”小幻突然厉声喊道，说着把手一举，翻开白川的手掌。
手心上是一排很清晰的伤痕，明显是用指甲抠出来的，都已泛着青紫，有的甚至已经渗出了血。
微不足道的伤痕，却是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白川目光一跳，然后平静地说：“哦，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小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种情况根本没法像平时那样哀叹着“败给你了”然后举手投降，小幻现在，只想哭。
她突然一把抱住白川，在脸压在对方肩膀的同时，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大滴滚落。
白川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发现对方竟是在哭时，便一下子慌了手脚，伸手想拍拍她的后背，却听到小幻带着哭腔说：“白川，别这样好不好？有烦心事，就算不想说，你也可以在我面前哭出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忍着让人看了更难受？......”
白川一下子愣住了。
哭出来，更好吗？
相似的话，也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过呢......
白川看着抱着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幻，心里一阵感动。
这个一向文静老实，最怕麻烦的小女生，站在这里等了一晚上。
她是真的关心自己呢......
因为，我们是朋友吗？
朋友......
正值血河紫槿的花期，清风拂来，一阵薰人欲醉的花香飘散而过，白川想到的却是曾弥漫了她整个童年的那一缕清甜......
也到了槐树的花期呢......
“小幻，你说，哭出来更好吗？”白川轻声喃喃，声音几乎轻不可闻，“曾有一个朋友，也这样对我说呢......可惜，那时我就很不听话......”
小幻松开手，愣愣看向白川。
似乎在回忆什么一般，白川对着虚空微微出神，眸中目光闪动。
许久，她微微一笑：“谢谢。”
一声谢，让小幻差点又哭出来，她使劲擦着脸，然后终于忍住，小心翼翼地问：“白川，监察厅是不是真的在为难你？”
“为难？”终于不是说“我没事”这种听着就让人觉得是有事的话了，白川目光闪动，很认真地问，“小幻，你真的很想知道？”
“我只是担心。”
却见白川笑笑，微微别过脸，黑色的刘海半掩住白皙的面庞。
小幻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清风般的声音，字字清晰：“放心好了，他们没为难我，还让我交了好运呢。”
澄澈的眸子中，瞳孔正紧紧缩小，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满溢着决绝。
最后一句话，是慢慢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没错，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