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前尘梦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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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市立医院。
这倒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天蓝云白，鸟语花香的。可这并不会改变医院走廊里景物的一分一毫。
无论是生老病死还是什么悲欢离合，这样的小医院有一样特质是不会改的——安静，弥漫着消毒水的一种安静。哪怕是半夜忙乱的急救还是病人家属的无理取闹，在吵闹过后，医院仍会恢复那一份安静。
就好像一潭死水，扔进多少石子，激起多大的涟漪，最后仍会恢复那一份平静。
这个午后的医院走廊，就像平时一样安静。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突然走来的一个人，让整个走廊为之一亮。
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
一头清爽的短发，皎洁的面色，明眸皓齿，一身笔挺的军装，更衬得整个人干净利落、英气勃勃。
少女手中拎着一袋刚买来的水果，脚步轻快，宛若一抹清风穿过走廊。在走到一间病房前，少女站定，她下意识地整理一下衣襟，调整一下表情，然后推开了门。
“妈，我来了。”清亮的声音响起，少女目光一转，在看到母亲床边坐着的正望着她发愣的少年，脸上微微有些惊讶，“好巧，痞子你也在啊！”
被叫做痞子的少年在短时间的愣神后，发现少女已经几步走到了眼前，正眯着对杏目，盈盈地笑着。
然后回过神，痞子也是一笑：“白川，你回来啦。”
虽说对走廊无效，午后的阳光倒是把这一间病房照得亮堂堂的，感觉很是舒服。
一间病房3张床，另两张床刚好空着，痞子拎着白川带来的水果出去洗去了，整间病房，此时只有白川和的母亲。
白川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拿刀削着。苹果大且圆润，红艳艳的颜色，看起来很是诱人。听母亲说是痞子带来的，说是什么帝都产的，很难得，好不好吃是不知道了，不过看着倒挺漂亮的。可惜白川现在根本没心情去注意一个苹果漂不漂亮。
她在想事情，想关于监察厅与自己家的事情。也在想，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母亲。
白川的母亲正在那唠唠叨叨，无非是些东家长西家短，不时夸夸痞子懂事，又不时抱怨抱怨白川不会打扮自己，出了校门还一身军装，以后嫁不出去了之类的。
这些白川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直到母亲轻叹一声，伸手按住了女儿的手。
白川正在恍神，突然的动作让她一哆嗦，险些切了自己的手。
“你就别虐待这可怜的苹果了，你看看，挺漂亮一苹果，都让你削成什么样了。”母亲摇头叹息，好在这一次没往白川的婚嫁问题上扯。
白川看看手上几乎只剩个核的倒霉苹果，无奈地放到一边的盘子上。然后坐直了身子继续听母亲唠叨，可惜才坚持了半分钟就又走了神。
发现女儿又是一幅丢了魂的样子，母亲叹口气。
看来是必须问问了......
“白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轻柔的一句话让白川心头一跳，她回过神，看到母亲正静静的看着自己，眼神柔和且担忧。
白川急忙打哈哈：“没，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哈哈，本姑娘可是聪明伶俐貌美如花人见人爱车见车载铁树见了都能开花的霹雳无敌白川.加纳明是也！所以，哈哈，我怎么可能出事？老妈你多心了啊~~”
“嗯，不错不错。小丫头你继续编，使劲编，给我编出个天花乱坠来，”母亲面无表情地击溃女儿的伪装，“你是我女儿，你觉得你那点心思能瞒过我吗？”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白川抿抿嘴，微微别开脸。
当妈的最清楚女儿的性子——如果白川不想说，那就是逼她也没用。即使这个性会让这孩子有了委屈也是往肚子里咽，可母亲尊重她的一切选择。所以，母亲只是安静地等着，等着女儿主动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或者就这么岔开话题。
许久，母亲的等待才有了答复。下定决心的白川转回脸，虽然脸色苍白，却还是坚持看像母亲那一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澄澈眼眸。
“妈，我想问你，”虽然下了决心，可真要开口还是很难。白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6年前的晚上，那些宪兵，到底是来我们家做什么？”
母亲眸中目光一跳，脸上却仍是平静。
终于，这孩子还是问了......
该来的，终究逃不过吗？
母亲没有回答白川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接下来的问题。
白川看着母亲的脸，在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后，便再次慢慢开口。
“妈，如果说，”她一字一句，说得艰涩无比，一对眸子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母亲的双眸，眼眶却已微微发红，“有人告诉你，说父亲是叛......”
只说出一个字。纤长的手指突然轻柔地点上白川开合的唇，生生阻断了那个让人绝望的字眼。
白川半张着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所谓的“真相”堵在嗓子眼里，涩的发疼。
突然动作的母亲，静静凝视着女儿的眼眸，目光炯炯。
然后，简单的四个字轻轻吐出，却是重重砸在白川的心上。
“我相信他。”
白川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愣愣看着母亲的脸。那张本是苍白憔悴的脸，此时却仿若有火焰在燃烧一般泛着血色。
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母亲，竟然在笑......
没有丝毫的苦涩或恐慌之类的阴霾情绪，她笑得自信，笑得骄傲，笑得张扬。那一对通透的眸子，清澈明亮，璀璨得如同天边最亮的明星。
她就那样笑着说，声音坚定有力，字字清晰：“哪怕他被千人骂，万人唾，只要我还相信他，一切足矣。”
白川微张着嘴，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她明白，简单的一句话，并非母亲一时糊涂，慌乱说出的。那是她的宣誓。
其实，从很早以前，母亲就什么都清楚了。她一直选择相信父亲，直到今日，那份信任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那个一向柔声细语的母亲，原来也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这样的她，看起来就像一名战士。
可是，父亲已经......
许久，白川才颤声问：“您相信他，所以呢？”她不禁提高了音量， “他已经消失6年了！您相信他，所以呢？！”
“我等他回来。”
身子一震，白川不禁失声叫道，丝毫未察觉自己的声音嘶哑的恐怖：“等？一直等下去？！”
“是的。”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母亲回视着女儿苍白激动的脸，声音轻柔地平静说出，“一直等。哪怕，阴阳两隔。”
白川一下子愣住了。她惊惧地睁大眼，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哪怕，阴阳两隔......
仿佛一下子卸了气一般，少女脸上始终紧绷的坚硬线条顿时软了下来。白川突然抬手，一把搂住了母亲。
任由女儿这样搂着，母亲听到白川模糊不清地说：“妈，我刚刚开玩笑呢，你放心，什么事也没有，一切都好好的......”
“是吗......”母亲轻声喃喃。她清楚白川的性子，有事，也不可能承认了。
说起来，这倔脾气是像自己，还是他呢？
“白川，你是我和他的女儿，我们永远为你感到骄傲。”
可以感受到白川纤细的身子正微微颤抖，母亲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黑发，微微有些出神。
隐约间感到，自己很累了。女儿接下来的路，还是只能靠她自己走下去。
自己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是吧？
“白川，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能记住。”再次开口，便是母亲用清晰明亮的声音说出，送给女儿最后的话，“加纳明的女儿，词典里没有后悔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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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端着那一盘子水果，呆立在病房的门前。
刚刚无意间差点开了门，不过好在那对母女似乎都没发现他，本来是想就这样先悄悄退出去的，却在关门的一霎那，清楚听到了白川母亲的最后一句话。
“加纳明的女儿，词典里没有后悔这个词。”
就像突然劈下来的一道雷。一句话，却是把痞子彻彻底底打蒙了。
不“后悔”？也就是说作了决定就不回头？那自己今天想劝白川的话还有意义吗？
其实，阿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是不是也是在警告我呢......想起白川的母亲，那个表面温柔内在却有种不可言喻的强势的美丽女子，痞子突然觉得似乎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把一切都看透了......如果真是如此，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很好笑，很白痴。
还是说，是自己想太多了？那只是一句对母亲对女儿的忠告？
那自己还要对白川说那些话吗？
自己还真是不干不脆，不像个男人啊......
“痞子？痞子？”
“喂，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啊？”
“死痞子，居然敢给我装聋！找死！！”
“嗷！！”恍神的痞子突然发出一声嚎叫，回过神，就看到白川一脸愠怒地狠狠瞪着自己，举拳作势还要打“你干什么！男人婆，下手这么狠.....嗷！”
又是一拳重重砸在痞子肩上，其速度与力道，的确已不是当年孩童的小打小闹可比。痞子揉着肩膀，暗暗感叹：女人啊~果然不能让她们进军校。尤其是这种从小就有暴力倾向的女人。想到这里，痞子觉得自己作为“朋友”就更有必要尽早把白川拉出火坑，免得她最终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痞！子！”突然扯住痞子的衣领，白川对准他的耳朵一字一句大吼出声，震得痞子耳膜色生疼，“你到底听不听我说话！！”
“痛.....小点声，轻一点......男女收受不亲......你怎么越来越暴力了......”痞子很不怕死地说，见到白川目露凶光，急忙改口，“有话好商量，女侠！！我，我听就是了，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哼！”白川松开了痞子，狠狠白了他一眼，“就是欠揍！”
“小白还真是凶残的生物啊。”
“你说什么？！”
“哦，我说白川小姐秀外慧中，孔武有力，凶悍无比......啊，别激动，别激动，气质，要注意气质！”
“我看你就是皮氧了！”
“嗯，是有点氧，要不你帮我挠挠？虽然小白的手艺不太值得信任......不过也凑合了，我不挑。”
“手工是不行，我拿刀给你刮刮怎么样？”
“世界要和平。你怎么还是这么暴力阿......”
仍旧是天蓝云白，清风树影，玩笑打闹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还能回到从前吗？
记忆中的女孩儿，裙角流动，长发飞扬，坐在一树绿叶白花之间，扬着清纯稚嫩的白皙脸庞，笑得俏皮张扬。而眼前的少女，仍旧是白皙的面庞，如画的眉目，昔日脸上的稚嫩线条却早已成了刀削般的利落，一头长发更是逝去了长度，换成干净利落的短发。长裙不再，如今的一身军装虽衬得少女英气勃勃，可是.....她还是当初的那个白川吗？还是那个有点暴力倾向的可爱女孩儿吗？
真的，很想回到从前......
“白川，你还是回来吧。”
“哎？”痞子突然的话语让白川微微一愣。抬头，刚好看到痞子一张清俊的脸上，认真得陌生。
“白川，军队不适合女孩子，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回来。”
白川秀眉一挑，故作苦恼地说：“不行啊。离了军队，我怎么过日子？我又嫁不出去~”嘴角已经含了一丝调皮的笑。
看到白川的俏皮样，痞子忍不住一笑，却也故意装做为好友的未来担心烦恼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嗯，是个问题。这可怎么办啊？既然没人娶你，那就......”
说到这里，突然有思绪自脑中一闪而过，沉压在心底的感情，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有一句话，痞子很想说。已经想了6年了，或者，更久。
只是，不敢。
都说少女心事，如风中落花般缥缈虚无。那，少年呢？
一句话，压了6年，或许更久。当一系列的心思突然被一句玩笑话带出心湖，没有过多的考虑，少年瞬间下了决定，然后以另一种方式说出：
“白川，我娶你，怎样？”
“哎？”白川的脸上闪过一瞬的错愕。
痞子努力维持着脸上那一份嘻笑，心跳声却是震耳得连自己都嫌吵。
到底还是胆小得不像个男人啊......怎么能这样对她说出？肯定会被误以为是玩笑吧......
虽说如此，心底还是有一丝的奢望，奢望能看到女生，在错愕过后，露出一丝羞涩......
可那还是白川.加纳明吗？不可能的......
果然，白川在错愕过后，故意皱皱眉，斜眼看着痞子，似笑非笑：“哦？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太打击我一颗纯洁的少男之心了。”痞子作仰天长叹状。
表面是在开玩笑，心里，却是在苦笑。
呵，林寒柳你个白痴，人家一句话，你就失恋了。
单恋，呵呵，我还真是个可笑的白痴。
多年后，蓝城之外的白桦林前，在年轻英俊的流风少将英木兰的告白下，白川第一次知道了恋爱的滋味。可她永远不知，在远东的北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天蓝云白，清风树影，青梅竹马的少年，也曾经笨拙地试图向她表白情意.......
只是错过了，便再也回不来了。那个少年青涩的心意，终究落寞在少女的一抹浅笑之间，随风沉寂......
oh yeah!终于把痞子写失恋了~！明天有望完结~！！
清风拂过，隐约间似乎闻到一股熟悉的清甜。白川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的交叉路口，脚步不自觉间慢了下来。
终于，她说道：“哎，痞子，陪我回家看看，好吗？”
痞子回答：“好的。”
转过前面的一个路口，再走两条街，便到了槐荫路。然后几步便到了白川的家。
虽然白川住校，母亲住院，这宅子已经空了很长时间了，可院落很干净，很明显就是有人经常打扫。白川询问地看向痞子，痞子却是故意不去注意她的视线。
白川明白了过来，轻声说：“谢谢。”
“不用谢。”
深吸一口气，抬眼，便是一树的繁花。老槐树花开得是白川从未见过的灿烂，细密的花朵把整个树冠遮掩得几乎看不到一片绿叶，仿佛给它披上了一层白色的轻纱。
白川看得有些惊讶，不禁喃喃出声：“好美啊......我从没想过我家的老槐树能花开得这么美......”
“是吗......”痞子也看得有些出神，然后开玩笑道，“大概是因为它知道你回来了，所以吓得生长素分泌过多吧。”
白川没有笑，只是望着一树槐花出神。沉默许久，她突然说：
“我明天就走了，去沙加。”
痞子一惊，猛然转头看向白川，却见她脸上平静异常，没有一丝玩笑的痕迹。
“别告诉我妈。我没告诉她，其实我已经毕业了。”
“这是怎么回事？！沙加市靠近恒川战线，和魔族打起来首当其冲！你怎么会被分到那种地方？是不是得罪人了？！”痞子又气又急，忍不住叫了起来。
白川静静看着他，然后轻轻一笑：“你急什么？我可是被任命为副旗本了，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又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痞子一下子愣住了。
白川是副旗本了？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我是不是应该为她高兴？
痞子不了解军队，所以也不清楚“一个刚毕业的士官生能被任命为副旗本”到底意味了什么，他只是很惊讶而已。可即使如此，他也笑不出来。
去沙加当了副旗本，危险系数仍是很高。而且这意味着.......
白川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喂，你干什么一脸吃了老鼠药的表情？我当副旗本了你就这么不高兴？”
白川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痞子一下子回过神，勉强笑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痞子，我要上楼看看了。”
随便转了转，宅子里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白川上了楼，在来到父亲的书房时，跟在后面的痞子主动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却没往书房踏进一步。
白川推开门，走了进去。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塞满诗书的书柜，摆着笔墨的书桌，一张大的木椅，和摆在窗台下的软榻，什么也没变，仿佛它们的主人在前一刻还坐在书桌前，翻阅书卷。
可是白川知道，那个人早已经离开了，离开了整整6年了。
离开了，便没再回来过，而以后，也不再会回来。
想哭吗？
开玩笑，不过是“物是人非”而已，有什么好感伤的？
是的，不过如此。
深吸一口气，白川抬手，推开了书房的窗。
一阵清风迎面拂来，就像记忆中的那样，满沁着槐花的清甜。
“痞子，拜托你件事好吗？”
“什么？”
“替我照顾我妈。”
喉咙一堵，痞子却仍旧嘴硬地顶回去：“什么话！你不在家，还不都是我照顾阿姨的？没良心。”
白川失笑：“是啊，我是很没良心。比你这个天字号的绝品痞子还没良心。”
“知道就好。”
“......谢谢你，痞子。”
“......我才不用你谢，又不能当饭吃。”
“那你想怎样？”
“我要你......”
“嗯？”
喉咙堵了堵，终究，话出口，却变成了：
“.......平安。”
白川笑了起来，一如当年别离的那一笑，和煦自然，美好得就像一个普通女孩子。
“谢谢。”
风突然大了起来，有白色的花瓣随风而来，飘飘洒洒，细密如雪。
而那一屋子的清甜，却是转瞬间，随风消散......
4完
前尘梦尾声2008-05-27 19:59沙加，军营。
白川正在七拐八拐地找那个所谓的中军帐蓬，脑子里则正在整理关于她这第一个上司——紫川秀——的资料：哦，紫川秀，紫川三杰之一，6年前在帝都反击战中，带领八百骑兵大破流风军，一战成名......不对啊，紫川秀......好像远东军校那个教战术理论的小不点白痴教官也叫这个名字......不会是同一个吧......
到了那个别人指点的军帐，白川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多问几个人，因为刚才打听的那几个士兵在看自己的眼神都跟见了鱼的猫似的......就看到帐篷边一个又高又壮，但看着有点愣头愣脑的士兵，正拿着把刷子就着个破木盆，在那刷靴子。
嗯，这个看起来好像比较老实......确认一下好了。
“哦，你说秀川大人的帐篷啊，就是这啊。”那士兵绝对一脸坦诚的憨笑着，“你是来报到的吗？嗯，进去吧......不过不知道大人的午觉有没有睡醒......”
可惜，白川直接进了帐篷，根本没听到对方的最后一句话。
“报告，下官白川副旗本，奉命向紫川秀长官报到！”
桌子后面的那个人，正聚精会神地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书（或是文件），坐得很是端正。他似乎是看得太入神，以至于在白川清亮的声音响起后，都过了3分钟了，还是一动不动。
“报告，下官白川副旗本，奉命向紫川秀长官报到！”
白川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然后发现那人还是原样，从头到手，连个小手指都没动一下。
这算怎么回事？难道他是聋子？白川不解，同时又有些恼火，但毕竟对方是自己今后的长官，轻举妄动不好，便压住火气，静等着桌子后面那个木头人般的长官把他那“尊贵”的脑袋抬起来。
不过说实话，为什么......感觉那人的身子好像在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终于，白川忍无可忍，管它什么第一次见面印象，什么军规，几大步走上前，抬手推向那人的肩膀。
“砰”的一声，那人竟然身子一歪，直挺挺倒下，直接从椅子上摔到地上去了。
白川吓了一大跳，脸一下子白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可只是推了他一下啊！！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不管了，先逃离现场要紧，我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看见阿！
就在白川刚刚决定马上卷包裹开溜，却见地上那人“哼哼唧唧”地自己爬起来。
“好疼啊，谁摔我.......哎？我怎么睡地上了？”
白川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一边擦着嘴边的口水，一边嘟嘟囔囔地摸着椅子自己又坐了上去，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靠！搞没搞错！！居然是睡着了！！！
白川郁闷得想破口大骂，而当真正看清长官的那张脸后，她却是郁闷到连骂都懒得骂了。
那是一张很俊俏的少年的脸，很亮的眼睛迷糊着，柔软的黑发凌乱的披在额前，有种不羁的气质。
很好看的一张脸，如果放在帝都大学的自习室里，不引得女生尖叫也很有可能激起母性大发。可惜，看在白川眼里却只能加深她的绝望。原因很简单，虽然说不上熟悉，可来自远东军校的优等生却绝对是能认出这张脸。
是的，正是那个教战术理论课的小白痴。
我的苍天啊！我的未来啊！！我的人生啊！！！
白川深感前途之黑暗，未来之渺茫......
这么一个小p孩儿，无论是作为长官还是作为......都好没价值啊......
紫川秀睡眼惺忪地抬起脸，这才发现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一身军装的陌生少女，正死死盯着他的脸，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哎？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紫川秀下意识地抹了把脸，然后当机的大脑突然又运作起来。
抬眼又扫了白川一眼。眼前的少女，一头清爽的短发，一张刀削般秀气的白皙面庞，此时杏目圆睁，通透澄澈的眸子里闪着......呃，没错，闪着看到世界末日的......光。
哦，管她什么目光呢。确认完毕，阿秀轻松地吹了个口哨。
“呦！这是哪位美女啊？”
“咔”隐约间似乎听到类似于指关节捏动的轻响。阿秀看着那陌生的美女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黑......最后似乎咽下一口气的样子，然后突然一个立正。
“报告，下官白川副旗本，奉命向紫川秀长官报到！”
清亮的声音响起，虽然......她在说“紫川秀长官”那个5个字时听起来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哦，原来是新调来的副旗本。对美女的兴趣一下子降了好几个百分点：切，军务处那些猪头，不是早就跟他们说不要女将的吗？
真是打扰别人睡午觉啊~~！都说春天就是睡觉的季节，可惜了，刚刚那么一个好梦~~浪费啊浪费~~
“喂，罗杰，快来看美女！”有两个脑袋争先恐后地挤进营门，正憋了一肚子火的白川不动声色地移到门口，腿向后一伸，扑的两人就成了滚地葫芦。
然后在两人滚到自己脚边时再一人加上一脚。呼~~爽快多了！
哈欠打了一半的紫川秀，顿时一张嘴半张不张地僵在那里：......好，好凶悍的女人......
地上两个活宝已经发挥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嗖”地蹦了起来。
“哇，好强悍的美女！我叫罗杰！”
“这年头流行野蛮女友啊~明羽.德里安，不知mm有没有兴趣做我GF？”
“砰”“砰”又是两拳。白川以很是自信的姿态扬起头：“我的名字是白川.加纳明，可不单单只是个美女！”
“对了，大人，来了这么个美女，你是不是应该请人家吃顿饭？”
“没错没错！就这么决定了！大人你昨天不还赌色子赢了笔钱吗？快请美女吃饭，别那么小气！”
“啊，什么？”
阿秀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见白川笑得春光明媚：“秀川大人想请本美女吃饭啊？您真是太客气了~那么，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哎？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们了！！”阿秀傻了眼，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罗杰明羽七手八脚地推出了营帐。
白川跟在他们四个——哦，出门口时紫川秀又硬拉上那个刷靴子的叫古雷的大兵——后面。望着那四个人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白川也不禁，嘴角微微勾起。
哎？奇怪，我为什么要笑？
白川抚住脸，微微有些诧异，唇边却仍不自觉地微笑。
清风拂过，吹乱了少女额前的刘海。风中已没有槐花的清甜，更没有了曾经的欢声与笑语，泪水与惆怅，有的只是纯粹属于风的清爽，久违的清爽。
就好似一场长长的梦，终于在这清爽中，彻底醒来。
“喂！叫白川的美女！！快跟上来啊~！！”罗杰的大嗓门远远的就传了过来。白川回过神，不禁几大步跟了上去，融入那几个人的身影之中。
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前尘梦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