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Decem

36、第 36 章（修）

　　卫媛止住了眼泪，打着哭嗝，红肿的双眼看着余乐乐，“罗扬波说要是直接跟他爸妈要钱肯定不行，搞一个假绑架，把钱弄过来。在警察来之前让我们雇的人先跑，钱到账就行了。”

　　余乐乐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你们就不怕东窗事发？”
　　“罗扬波计划把游戏里那人的账号给他爸妈，到时候就算警察追踪也是追到那人，”卫媛擤了下鼻涕，“他说那些人放高利贷骗他，真要被抓了也是活该。”
　　余乐乐彻底被这些小青年们的神逻辑打败了，“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绑匪’？又是怎么约定联系的？”

　　“人是思思和罗扬波去找的，听说是在什么市场上，说好了一人一天500块。罗扬波怕出问题，还偷拍了那两人的照片给我，但、但我害怕，所以看完就删了。联系……就是手机联系啊。”卫媛脸上闪过一瞬的茫然，“可那天晚上对方始终没给我打电话，思思也不见了，然后你们警察又来了，我、我就觉得是出事了。”
　　余乐乐叹口气，“把你们如何约定、如何计划的详细说一遍。”
　　“我……”没等卫媛开口，就被小刘递过来的手机打断了。
　　屏幕上赫然是赵大军的照片，“你认认，看见没见过这个人。”
　　卫媛定神看了两秒，摇头，“没见过，”她顿了顿，“罗扬波发给我的照片里没这个人。”
　　卫媛话音落下，小刘手里的手机哇啦乱响起来，他赶紧猫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陈江河被这几个胆大的小孩气得胃疼，他倚着树干，冲卫媛扬扬下巴，“要是我们不来找你，你就还打算瞒着？不怕罗扬波被真正的绑匪撕票吗？”
　　卫媛用力抿了下嘴唇，“我是、是想下午去报案的。”
　　“他们在哪个市场找的人，你们又是在哪个地方讨论过假绑架案，还有罗扬波是怎么欠上高利贷的都说清楚。”陈江河摸出根烟来点上，“能不能顺利把罗扬波救出来，就看你的了。”

　　雷鸣有些同情地看了卫媛一眼，心说我哥真是缺根怜香惜玉的筋，不愧是金牌单身狗。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听罗扬波说他最近新玩了个游戏，游戏机制有点像赌博，里面有输有赢，一开始好像还玩的不错，赢了几千块，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输了，越输越多，欠了游戏上的‘城主’十几万。”卫媛深吸了口气，压下不断翻涌的哭嗝，“思思说他们就是在西边一个佣工市场里找的人，我也不知道具体叫什么。我记得我们就是在美恩咖啡厅聊过这事，其余的我也不清楚了。”她顺顺气，又补了句，“思思是罗扬波介绍去他爸公司的，所以罗扬波这事思思挺帮忙。”

　　陈江河指节抵着额角，心想这桩事还真是几个小崽子自己作妖作出来的，估计罗扬波爹妈知道能当场厥过去。

　　“你跟我们回一趟……”
　　“陈哥，局里来消息，说绑匪把电话打到罗扬波父亲手机上了！”方才接电话的小刘一个箭步蹿回来，急道。

　　陈江河示意余乐乐开车带上卫媛，自己大步往车前走，边走边看了远处叼着烟的周顺平一眼，两人目光在半空碰撞了下，罕见的，周顺平没露出厌恶的表情。
　　陈江河没工夫考虑姓周的是什么心思，他收回目光，一步跨上驾驶座，问后面跟上来的小刘，“定到位没？”
　　“没有，时间太短。”小刘快速道，“但绑匪提出了交接的时间地点。”
　　陈江河系安全带的手一顿，转头看他，“哪里？”
　　小刘皱起眉，“赵大军老家，京原县七宝村。”
　　“操？”雷鸣瞪了瞪眼，“现在犯罪分子都这么猖狂了？”
　　陈江河目光沉下来，他们联系当地分局派出去搜索的人还没到，绑匪倒先自曝了，不合常理。
　　除非他们笃定警方查不到他们藏匿的位置，并且有百分百把握能从布控中逃脱。

　　“时间呢？”陈江河问。
　　小刘面色难看，“明天凌晨一点。”

　　同一时间，市局法医办公室。
　　穆阳认认真真把死亡复核报告收了尾，拿着报告出门右转去敲邹健康的门。

　　圆滚滚的邹健康刚偷吃完一包鸭脖子，正捏着牙签剔牙，听见门外动静，含混不清地喊了声“进”。
　　穆阳推门进来，扑面迎来一股香辣味，目光一转，看见桌面塑料袋里包的骨头渣，渣滓旁边还竖了瓶喝掉一半的可口可乐。

　　邹健康拿起垃圾筐，把塑料袋往里面一扫，可乐往一旁推了推，笑眯眯看着穆阳，“做完了？”
　　穆阳点头，把报告递过去，“符合交通事故死亡案件特征。”
　　“坐，”邹健康接过去随手放在旁边一摞书上，“没想到你这刚入职就碰上大案，忙的脚打后脑勺，结案以后也没来得及跟你聊两句。”
　　穆阳客套地笑笑，等他的后话。

　　“还习惯么？从临床到咱们这儿，差别可是挺大。”邹健康从旁边自己搬来的小冰箱里摸出瓶雪碧递给穆阳，“我这屋里也没别的，你凑合喝。”
　　在整个市局都捧着大茶杯喝养生茶的时候，唯独邹健康把高糖高盐高油的不良生活习惯贯彻到底，我行我素，抽空还要嘲笑一下郭局的枸杞茶。

　　“挺习惯的，恶补了三年的专业知识算是没白补，”穆阳道，“邹主任，我从下决心离开医院那天起，就没打算再回去。”
　　“我知道，”邹健康点点头，“明白。就是你老师吧……嗐，那老头脑子轴，给我打了几次电话让我把你还回去，说当初你是好心，非要替人背黑锅。结果他那边刚说通了要把你调回去，你又招呼都不打地辞职了，气得不行。小穆啊，咱们这儿可不比大医院的待遇，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穆阳缓缓地吐了口气，“主任，我当时之所以要替人担责，是因为我那时候已经打算要离开医疗系统了。我听老师的去社区医院缓冲一年，一是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二是想一次性考进市局，就没着急辞职，否则一年多前我就已经辞职了。老师那边我会亲自去致歉……的确愧对他老人家这么多年对我的栽培。”
　　穆阳常年淡如水的表情随着话音起伏隐约现出一丝波澜，邹健康顺着他的意思咂摸了一瞬，问：“你坚持要进公安系统，是有什么特殊理由吗？”

　　穆阳抬眼看着他，邹健康一笑，“方便说么？”
　　“方便，”穆阳表情一松，“主任，你知道四年前的花海分尸案吗？”
　　邹健康脸上的笑倏地缩了回去，“当然，是我经手的。”
　　穆阳语速不紧不慢，声音却如有实质地砸在地板上，“那个案件，和我有关系。”

　　陈江河的车擦着慢悠悠晃荡开的网闸门蹿进了市局大门，几人下了车，迈开大步飞奔而上。
　　结果到电梯前摁了两下，才想起来每周三是节能环保日，电梯休假。

　　“卧槽，这反人类的骚操作！”雷鸣边往五楼奔边唾弃了睡眠中的电梯。

　　喘着大气狂奔进五楼支队，发现郭局居然亲自下来坐镇了。见陈江河几人回来，抬手隔空点了点他，“来听简报。”
　　几人迅速捡椅子坐下来，余乐乐把卫媛带到隔壁去做正式笔录。

　　唐一天拿着激光笔，对着幕布上临时做的投影大致向全队做介绍。罗扬波的父母坐在会议桌尾，由实习女警陪着，唐一天每说一句，实习警就要充当翻译似的再给两人耐心讲一遍。

　　绑匪那通电话对罗峰而言就像是坠断线绳的最后铅块，让他一直勉力支撑的体面忽然分崩离析，甚至在挂断电话后声嘶力竭地向着周围的刑警们发了飚。撒完通邪火，罗峰却更狼狈了，像是被卸了钉和关节腔的木偶，整个人瘫坐在支队会议室里，茫然看着刑警们忙进忙出。
　　他甚至一时间都忘了，这些着急忙慌的年轻人是在为了他儿子的安危才忙得像群陀螺。

　　时间短任务重，除了京原县派出去搜村搜山的民警，市局按照惯例要带人在交接地点布控，并在地图上标示出绑匪可能逃窜的路线，做了后备计划。

　　唐一天简报做完，郭局沉吟一瞬，一挥手，“出发。你们曹队不在，现场由陈江河全权负责。”然后看一眼小刘，“通知老周撤回来吧。”
　　队里人没异议，反倒是后面的苗文芳气弱地问了句：“这、这就撤了？那万一绑匪还……”
　　“苗女士，是这样的……”实习警懊恼一时没看住受害人家属，连忙出声解释，怕说复杂了对方听不懂，只好说学校那边已经没有布控的需要了，还是要抽调人手去京原县救罗扬波重要。

　　警车排成一线，从市局倾巢而出，向着七宝村风驰电掣般前进。

　　陈江河坐在副驾上，腿上摊着七宝村地图，手里拿着汉堡往嘴里狂塞。

　　雷鸣坐在后座撇嘴，“他从哪儿顺的汉堡？”
　　“出门时候穆法医给的。”唐一天头也不抬，盯着自己手里的平板电脑。
　　“……糖糖，这红果果的差别待遇让我中了一箭。”雷鸣把脑袋歪在唐一天肩膀上，后者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两寸，毫无感情道：“谁让你没老同学呢。”
　　雷鸣又中一箭，彻底熄火不说话了。

　　陈江河美滋滋啃着汉堡，辣鸡腿堡愣是吃出了甜味儿，他嘬可乐的时候跑了几秒神，暗自琢磨道：“穆阳该不会真从高中开始就暗恋我吧？因为暗恋我所以拒绝了那小白脸，因为害羞所以没说破是老同学，因为想离我近点所以才进了法医队！”
　　陈江河如醍醐灌顶，感觉一切说不通的忽然都通了。

　　市局法医队办公室里，徐麟叼着薯条对穆阳说：“邹主任是垃圾食品狂热爱好者，隔三差五就要往办公室订麦当劳，看看我们这隆起的啤酒肚……里面厚实的脂肪层有他一半功劳。”
　　穆阳一笑，盘算着下次再找个什么借口把汉堡可乐拿给楼下的陈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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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穆阳：天降了一口奇怪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