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Decem

33、第 33 章

　　“卫媛，”宿舍门被人敲响，卫媛神经质地抖了下，猛地转头，“这几位警官想问你几个问题。”
　　门外站着连人头都数不清的人，卫媛只能认出来宿管和指导员，在指导员身后还挤着两男两女。
　　卫媛指甲掐着掌心，从床边站起来，“好……”她用力清了下嗓子，“好。”

　　卫媛看着后面警察鱼贯而入，瞬间占据了宿舍明显拮据的空间，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整个人绷成一张弓似的，扫视众人。
　　宿管和指导员交代完让卫媛配合警方调查后就离开了，随着宿舍门悄声掩上，门外的嘈杂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你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陈江河，这三位是我的同事。”卫媛看着自己对面个头最高的男人对她露出个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男人隐藏在和善后的是野兽般灵敏的嗅觉，不管自己说的多么逼真，谎言都会被他戳破。
　　卫媛不知所措，只好点点头，茫然地看着四人。

　　“卫媛你好，我是余乐乐，你别紧张，”面前女警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化解了男人带来的压力，“我们只是来了解下情况，很快就走，”她指了下桌侧的方凳，“我们可以坐下吗？”
　　“可、可以。”卫媛再次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又平稳。

　　穆阳站在陈江河和余乐乐身后，肩膀倚着上下铺的床柱，打量着卫媛——
　　这个女生外貌不算出众，属于耐看型，从穿着打扮和方才的对话动作来看，她性格文静内敛，不是外放型。但即便如此，她的表现也有些不寻常。
　　穆阳冷眼看着，卫媛感觉到这一道视线，倏地装过头，正碰上穆阳的目光，年轻的女孩仿佛被沸水烫了一般，飞快地别过脸，看着宿舍挂的淡蓝色窗帘。

　　“坐吧，有几个关于孟思思的问题想问你。”陈江河在方凳上坐下来，示意余乐乐开始记录。
　　卫媛咬了咬下嘴唇，在长桌对面坐下来，警惕地看着陈江河。

　　“你们宿舍平时几个人住？”
　　卫媛下意识看看自己宿舍里的两张上下铺，“四个。”顿了两秒，她又补充，“她们都是京港本地人，大部分时间不住宿舍，平时只有我和思思。”

　　“你不是京港人？”陈江河抬眼，他记得指导员拿来的卫媛入学登记籍贯也是京港。
　　卫媛伸手勾了下头发，“我家在芦县，回去不方便。”

　　陈江河接着发问：“和孟思思关系怎么样？”
　　“挺、挺好的。”卫媛说。
　　余乐乐记录的笔一停，插了句问：“‘挺好的’是指闺蜜还是只比普通同学好点？”
　　卫媛像是很认真地衡量了下，“算是，闺蜜吧。”

　　陈江河：“认识罗扬波吗？”
　　“认识，”卫媛道，“我们一个专业的，不同班。”

　　“孟思思和罗扬波一个失踪一个被绑架，你都听说了吧？”陈江河问的很随意，聊天一样，“孟思思失踪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或者有没有反常的举动？”
　　“反常……”卫媛摇头，“没有，她也没说过什么。”

　　“你知道孟思思在罗扬波父亲的广告公司做兼职吗？”陈江河继续发问，面上表情不动如山。
　　卫媛判断着对方有可能得到的消息，发现只要是他们知道的都会直言不讳的问出来，所以……
　　“不太清楚，我跟罗扬波不熟。”
　　咬咬牙，卫媛撒了第一个谎。

　　陈江河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不熟吗？那罗扬波倒是挺乐于助人的，听说他每天都帮你打好两壶热水放在楼下水房，早餐也是先去食堂买好，这样你能多睡10分钟。”

　　穆阳有些意外，没想到陈江河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戳破了——

　　在他们上楼前，已经和周顺平那边通了气，得知罗扬波的确有个悄悄交往的女朋友，叫卫媛。罗扬波和卫媛刚开始交往没多久，偶然一次被罗扬波同学撞见，男生那边才小范围知道他交了女朋友。
　　在校期间谈恋爱再正常不过，如果不是罗扬波强烈要求说卫媛脸皮薄，不让大伙起哄，谁也不会真当回事。反而是他特意说了倒让他朋友们觉得纳闷，所以周顺平随便一问就问了出来。
　　但知道罗扬波女朋友叫卫媛的，就只有在后面小树林碰上他们那个男生。

　　只是谁也没想到卫媛会在这事上撒了一个如此拙劣的谎。

　　卫媛的脸色猛地刷白，她手指死死掐着攥在手里的手机，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江河，旋即自嘲地一笑，“他是我的男朋友。”
　　“对嘛，这样咱们才好沟通不是，我们早点完事儿你也好早点休息，”陈江河表情一松，抬手看眼时间，“我们刚跟宿管打了个商量，你这层晚熄灯半小时。”

　　说着，陈江河胳膊肘碰了下余乐乐，“抓紧问。”
　　余乐乐瞥他一眼，心说询问不是你的活儿么？我个打酱油的怎么还打出额外功能来了？
　　陈江河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脚，“赶紧的。”

　　余乐乐只好硬着头皮上，把现有信息在脑子里过了遍，端出自己擅长的慈眉善目来，“我们主要是来了解孟思思情况的，你不用紧张，这只是例行询问。”
　　卫媛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背稍稍塌下来，“我知道的不多，思思不常说她的事。”
　　余乐乐一笑，“没关系，你就说能想起来的。”

　　陈江河利落地站起来，走到后面那张上下铺旁戳戳穆阳，“下楼抽根烟去。”
　　穆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依言跟他出了门，掩上房门前，他又看了眼卫媛，她似乎完全松懈下来，对着余乐乐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陈江河和穆阳避开陆续回宿舍的女生，快速离开了“男士止步”的女寝。
　　出了门，陈江河笑了声，“这还是我第一次大半夜进女生宿舍。”
　　“我也不是第二次，”穆阳好笑地看他一眼，旋即又板起脸正色道，“为什么下来了？”

　　“监控排查有结果了，老周让去一趟。”陈江河把手机摸出来，递到穆阳眼皮下，“不方便在卫媛面前提这个。”
　　周顺平：技侦圈定了嫌疑人，来监控室。

　　穆阳愣了下，“这么快？”
　　陈江河收起手机，“天网、路网、普通安防，包括校内自己安装的杂七杂八的监控，拍到也不奇怪。”

　　穆阳没有接触过绑架案，下意识就把这个案件想象成和913案类似的案件，却没料嫌疑人这么快就露了马脚。
　　“黄兴案后面还有些东西没揪出来，”陈江河忽然道，“当时他从派出所门口逃跑，推倒了侯哥，随后跑进一个小胡同里。那里的确有几个监控死角，但其他出入口在之后几小时直到黄兴坠亡，都没再拍到他的影像。跟踪你的樊虎到底是受什么人指使，盛隆表面平静的生意下还有哪些旋涡，这都没结论。”
　　“相对而言，罗扬波绑架案目前还没有多余的关系牵扯进来，即便卫媛有所隐瞒，那也极有可能是她怕给自己惹麻烦，不想多话，这是情理中的，不能拿她和冯晓雪比。”

　　“倒没有拿……”穆阳这才反应过来，他说这么一堆是为了给自己解惑，释然一笑，“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
　　“早点有线索你就能早点回，”陈江河借着灯光打量他一瞬，“也不知道你是半夜跟兄弟开黑了还是干坏事了，年纪轻轻一副肾虚脾弱的样子，精神头还不如咱们大乐乐。”
　　穆阳：“……”
　　方才那点感激还是揉碎了喂狗吧。

　　技侦的人、周顺平还有小刘挤在大学城的监控室里，空出来的屏幕上平铺着七八张高清截图，安静地罗列着，几乎重现了罗扬波被绑当日的情形。

　　大学城小树林的边缘，天色已经晦暗不清，两个打扮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人进入了监控范围。他们走的不急，手里提着帆布制的工具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塞着什么东西。
　　罗扬波从球场回宿舍，手里抱着个篮球。
　　他们远远缀在罗扬波的后面，等到了远近无人的地方，忽然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将罗扬波挤在中间。
　　从监控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中一人的手抵在罗扬波腰部，另一人钳制住他的手臂，紧接着，三人消失在小树林中。

　　画面最后定格在滚远的篮球上。

　　“这里，”周顺平指指屏幕上另一张静止的图，“他和这两人上了一辆在树林外趴活的黑车。”
　　陈江河抬眼，“查了吗？”
　　“这点事我要还等你吩咐那黄花菜都凉了，”周顺平冷着脸，“小陈副支队长。”
　　陈江河没理他连挖苦带讽刺的话，“孟思思那边怎么样？监控没拍上？”
　　“拍上了，”一边小刘怕俩人掐起来，赶紧答话，“就是有点怪。”

　　“怎么怪？”陈江河和穆阳同时看过来，异口同声。
　　小刘悄悄咽了口唾沫，“她是自己走进小树林的，进去前，拔了电话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