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Decem

3、第3章

　　如果不是老同学在微信里说的信誓旦旦，陈江河都要怀疑穆阳是图谋不轨了。
　　同样的，穆阳也十分惊讶，尤其看到陈江河明明是骑着一辆电驴却偏以开着一辆法拉利的气势冲过来的时候，他严重怀疑这位警官处在中二癌晚期，已经没有治愈可能了。

　　陈江河以脚为支点，在穆阳面前完成了一个漂亮的甩尾漂移，一扬眉，露出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痞笑，“缘分啊，穆大夫。”
　　“……陈警官，”穆阳嘴角抽了下，目光落在他手臂上，“伤口没长好，尽量不要用力，免得崩开。”
　　他方才犯病甩的那一下，应该挺费劲……吧？

　　陈江河没察觉出穆阳眼神中带出的其他情绪，满脑子都是斯文败类假善良。带穆阳上楼的过程中，陈江河一边介绍房子的大概情况一边暗自下了决心，要把穆阳控制在自己势力范围内，这样打击报复起来更方便更有力度，抬抬手就能打。
　　陈江河美滋滋的，不遗余力地吹捧自己的房子，吹得天花乱坠，最后在开门前，摇头摆尾哈士奇一样对穆阳说：“穆大夫，我敢拍着胸脯保证，西三里就没有比我这儿更合适的。看在老同学面子上，租金嘛可以商量，降个三五百那都不是问题。”

　　穆阳脚下一顿，“陈警官。”
　　“嗯？”
　　“你跟我说句实话，这间是不是凶宅。”
　　“……”

　　陈江河很想给穆阳一拳，看他这张小白脸就不顺眼，有的住就不错了，还敢横挑鼻子竖挑眼。

　　陈江河推开门，把穆阳让进去，“我以人民警察的荣誉跟你发誓，这屋里除了死过蟑螂蚂蚁，连耗子都没死过。”
　　“你们小区还有耗子？”穆阳一脸震惊地看着陈江河，“我之前租的老小区都没了。”
　　“没耗子没耗子，我就随便打个比方。”陈江河别开眼，感觉自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智力有障碍。

　　“哦。”
　　哦你妹。

　　“五层那间和这间格局一样吗？”穆阳从主卧出来，站在门边问陈江河，他正从口袋摸烟，看穆阳出来，又给塞了回去。

　　“一样，装修家具都一样，就是这层新点，之前就租过一小白领，五层略旧。”陈江河道，“还看么？”
　　“不看了，我给你交定金吧，”穆阳边说着把手机拿出来，“我要五层那套。”

　　陈江河明显一怔，“为什么？”
　　“不为什么，”穆阳耸肩，“之前一直住一层，又阴又冷，高点能晒着太阳——你也押一付三吗？”
　　“哦，不用，”陈江河摆手，“都是熟人，不押了，你就按月给吧。”
　　“那行，我先付半年吧，”他低头在手机上戳了几下，“转给你了，你收一下。”
　　“……好，我明天给你拿合同。”
　　陈江河没想到穆阳虽然看上去事儿逼唧唧的但办事还挺爽快，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只是斯文败类的另一层伪装。
　　啧。
　　陈江河盖棺定论，坐电梯下楼时候顺嘴问穆阳：“你怎么来的？要不我开车送你？”
　　穆阳想起他骑着电驴漂移的风姿，顺便想象了一下自己坐在后面跟着一块飘的情形，那感觉并不怎么美妙。

　　“不远，我走着回去。”
　　啧啧。

　　陈江河在楼门口目送穆阳慢条斯理地走远，路灯把他身后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不变的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在夜幕笼罩下格外引人注目。
　　啧啧啧。

　　穆阳没有直接回出租屋，他从小区出来，右转去了附近的夜市。这一年他给自己添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小物件，要搬家的话显得很琐碎，只能买几条麻袋归置在一块，争取一趟都扛过来，免得三五次来回折，效率低下。
　　夜市上很热闹，每个摊子都摆了好几只LED小灯，加上从街头扯过来的电线在棚子下吊起的灯泡，把整条脏街照的恍如白昼，让周围居民楼几乎隐在了黑暗当中。

　　夜市里弥漫着劣质油烹炸肉串的如有实质的“香气”，那味道让途经的每个人都变成了一块活性炭，哪怕已经走出去十公里，头发上衣襟上也还是那股直钻脑门的油腻味儿。

　　穆阳迅速穿过了重污染地带，熟练地在人群里左冲右突，挤进了夜市后半段——小商品集散地。
　　联排的小摊子上应有尽有，小到发卡别针，大到床单被褥，甚至还有一家卖简易折叠床和充气沙发的。一走进来，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夜市里的东西均价要比正经小商品市场里的低四分之一左右，少了租用有顶有墙的固定摊位租金，小摊贩们都乐意薄利多销，多拉几个回头客。

　　穆阳在一家订做床单的摊子上找到了他想要的麻袋，他粗略估计了一下，对摊主道：“麻烦帮我拿……诶？”
　　抬头的瞬间，穆阳瞥见后面一栋约20层左右的塔楼上有两条黑影一晃而过，就在他以为自己眼花的时候，其中一个又晃了出来。穆阳抬了抬眼镜，这个距离看过去还是有点费力的，勉强只能看出是个人，如果这人不是在楼顶跳探戈，那就有可能是精神病患者。反正不管哪一样，从穆阳这个角度看过去都十分危险，总有那黑影要一跃而下的错觉。

　　“小伙子，你要几个？”摊主手在麻袋上拍了拍，“原价12一个，我算你便宜点，10块好了。”
　　穆阳伸出一只手掌，“五个。”
　　“好嘞，一共50哈。小伙子我跟你讲，我这袋子可结实咯，保管你用个三五年都坏不了的……来，拿去，用的好再来。”

　　谢过热情的摊主，穆阳把五个大麻袋一卷，卷成一个厚实的长条往自己腋下一夹，分开人群就想去看看塔楼那儿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还没等他凑上前，就见一道黑黢黢的影子沿着抛物线就从楼顶坠下来了。

　　“靠！”
　　穆阳抱紧了麻袋就拔腿往前冲，跑动中没留神撞倒了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小女孩尖利的哭声立刻划破了夜市的喧闹，穆阳脚下蓦地一顿，没等他想动手去拉起那小女孩，一个大巴掌就照着他推过来了。

　　“跑他妈什么跑，撞着我闺女了！”
　　“拉住他拉住他，别让他跑了。”
　　“挤什么挤，急着投胎啊你！”

　　没等穆阳出声道歉，不远处的塔楼下就爆出了女子的惨叫声，穆阳心忽的往下一沉，坏了。

　　“哎，你别走啊，你……”
　　没等后面男人把话秃噜完，穆阳便出了手。
　　他抓着那男人扣在自己手臂上的大手一捏一转，紧接着抵着他的手腕向前一送，男人“哎呦”一声痛呼，大叫着退了两步。
　　似是没料到“恶人先动手”，男人脖筋一下子蹿起来老高，立刻便炸了。
　　“操！兔崽子还他妈敢动手！”
　　男人攥起拳头，带着风声抡了过来。
　　可还没等他的指节擦着穆阳衣角，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瘦高小眼镜就已经飞速转身，从人群里冲跃出去了，几个眨眼，便连人影都瞧不清了。
　　男人被围观人群阻隔，跑了两步知道自己追不上了，只得跳着脚叫骂，用各种生殖器字眼和爹娘姑舅把这个陌生人祖宗十八代捋了一溜够。

　　穆阳在跑动过程中迅速观察了塔楼所在的位置，借助路灯不甚明亮的黄光，他只能判断出与夜市相邻的这是一整片住宅区，并没从内分割成不同区域。从建筑外观看，楼龄应该超过20年了。以年代和楼群聚集情况推测，极有可能是某大型企业或国家机关单位的职工福利住宅——当然，每个地方的习惯叫法不同，有叫宿舍也有叫家属院的。

　　这种有些年头的住宅区在现在要么已经被临街铺面四面包围，要么就相当于开放式小区，并不像近十多年来的商品房，内与外会划分一个十分明确的界限。
　　当然，这也给穆阳行了个方便。他跑到一半的时候，发现疏于管理的砖墙已经坍塌了一块，借着助跑，他单手在塌下去的矮墙上一撑，手脚利落地跃了过去，脚一沾地，立马又跑动起来，向着前面最嘈杂的那一圈人冲过去。

　　这时候一定已经有人报警了，穆阳想。

　　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抽出来，点住最近通话里顶端那个未存号码，拨了出去。

　　“穆大夫？”陈江河略显惫懒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有事？”
　　“陈警官，”穆阳喘着粗气，挤到了看热闹的人群外侧，“玉兰街夜市西侧的塔楼有人坠楼。顶层坠下，应该没有救治可能了。”

　　“什么！”
　　陈江河蹭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同时，他就听见穆阳在那边跟别人说“让让，请让一让，我是医生，劳驾让一让”。
　　不知道为什么，陈江河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想喷他：人已经死了，你是医生有屁用？还不如说自己仙女下凡管用。
　　但猛地一转念，不对，有人跳楼肯定有人围观，他这样说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

　　“我没碰尸体，”穆阳仿佛知道他想什么一样，“就目前看来，死者符合坠亡特征。”他缓慢地吐了口气，“周围群众有人报警了，不知道接警台会分给哪一片区，但……你最好来现场一趟。”
　　他顿了顿，“我在这儿等你。”

　　陈江河提着裤子出门时候手搭在拉链上蓦地一顿，福至心灵般从穆阳方才的话里挑出了别扭来。
　　他说的是坠楼，语气笃定。
　　一般人遇上此类突发情况，难道惯性思维不应该首先落到“这谁啊，怎么想不开跳楼了”上吗？这个穆阳……他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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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穆医生：一个隐藏的武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