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Decem

26、第 26 章（修bug）

　　市局，临时成立的猎鹰行动指挥部。
　　屋里缉毒警和临时抽调的刑警们忙得脚打后脑勺，唐一天在电话里和西南支队核对联合行动的每一个细节、时间节点，眉头锁得沟沟壑壑，后脖子被他自己抠破了一块皮也恍然未觉。

　　桌尾一角，袁海和何明深对坐着，一人手里夹了根烟。

　　“老袁你得看开点，小伍虽说是牺牲了，但他给咱们带来的这消息太关键了。”
　　袁海低低哼了声，“说的轻巧，他家里头还有个重病的老母亲，我是压着刑侦那边才没让通知……等行动结束，我亲自去一趟。”
　　何明深狠狠嘬了口烟，“行动结束我给他往上递申请，抚恤金的事你就……”
　　袁海冷声打断他，“那点钱够干屁！”
　　袁海话说的难听，但出生入死这些年，何明深太知道他了——
　　“你不能把这事全往自个儿身上揽，当初把他送去是我和你共同的决定，要说小伍这条命丢的冤枉，那我也是个递刀的。”
　　“你不明白老何，”袁海灭了烟，攥住自己的头发，“你明白不了。”
　　“你……”

　　“何队，刑侦陈哥那边又有消息过来了！”
　　何明深的话被打断，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袁海，嚯地站起身，大步走到控制台边，摁下了通话键——

　　一辆被黄泥包裹的牧马人脑袋上顶着警灯在环路上疾驰，擦着前车超车、并线，俯瞰下去，它就如同在静止的车辆中飞快穿梭。
　　副驾上，穆阳膝头放着从医院借来的单向夹，硬板上的一张纸被穆阳密密麻麻罗列了鬼画符一样的推演过程，另一边，是伍长昊平时用来联络袁海的那支手机。

　　一个小时前。
　　冯晓雪从她那堆乱码里解出了伍长昊告诉她的“口令”，然而口令有了，她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读伍长昊留在手机里的情报。
　　穆阳和陈江河在毫无头绪地转动手机屏幕时，穆阳忽然想起了少年时期为了锻炼逻辑思维而搞过一阵子的“解密”。

　　“这可能是一组‘曲折加密’，也就是夏多密码。伍长昊应该是做了更私人的处理，所以只拿到打开图片和乱码文字的‘口令’没用，解密关键应该在袁副手里。快，问一下袁副，伍长昊在失联前有没有给他发过和以前用法相同，但又有细微差别的信息。”

　　伍长昊未免手机落在赵和鸣等人的手里，早在他打入敌方阵营前就和袁海约定了一套暗语和接收密码，伍长昊会在每次传递信息前再将解密方式以约定好的乱码替换方式发给袁海，再将情报信息传递，一是避免泄露和自保，二也为两人的接头碰面提供了多一重安全。
　　只是伍长昊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更改了另一种密码方式，袁海虽然接收到解密指令，但完全摸不着头绪，最终这个死脑细胞的任务就落在了穆阳头上。

　　陈江河在穆阳推算的过程中，打电话向郭局请示，同时询问了医院医生，于是在他们离开时，也把冯晓雪带离了医院——
　　这个女人至关重要，除了她已经说出来的杀人抛尸情况，她还是方琴集团的一员，她对猎鹰行动可提供的帮助不言而喻。

　　在这个行动即将收网的关键时刻，陈江河、穆阳，乃至临时指挥部里的何明深和袁海，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伍长昊已经暴露，那么赵和鸣会不会临时改变交易时间。

　　“不会，”冯晓雪在后座上沉沉地喘了口气，“我听别人说过，赵和鸣从来都是异地交易。南边走货，北边走账，如果不是有确切的时间地点，那就很难人赃并获。牛三以前喝大了说漏过一次，说赵和鸣在来京港前夜遇上过几次棘手情况，但都因为一方的时间地点不准确而让他逃了。”
　　“据我对赵和鸣的了解，他这人，挺自负的。”

　　冯晓雪侧目看向窗外，晴空、绿树、匆忙的人群，从今起到以后，这些都和她无关了。

　　到达市局前，穆阳准确译出了南方交易的时间和地点，传送回临时指挥部。两地联合行动，得到省厅甚至部级有关领导重视，因此在陈江河的车拐进市局大院时，就发现楼下一队武警正严阵待命。

　　陈江河放慢了车速，语速快且清晰地对后座冯晓雪说：“下车以后我可能就没有对你的监管权了，有几句话我要提醒你——伍长昊虽说是卧底，在极端情况下可以做出某些突破规定的行为自保，但你们那件事，并不属于我所说的范畴。”
　　他倒车时目光落在冯晓雪平静的面容上，“明白吗？”

　　冯晓雪点头，“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我没见过伍哥。”

　　车停下，陈江河拉开车门时倏然回头，“你知不知道盛隆有些搬不上台面的事会联系一个掮客去解决？”
　　冯晓雪茫然皱眉，“从没听说过。”
　　陈江河下意识看了眼穆阳，发现他一样狐疑不解。
　　——他们虽然抓着了樊虎，但这条线也就是到樊虎这儿就断了，从现有情况看，牛三也不大可能知道这个神秘掮客的身份。

　　根据牛三和樊虎对他们接触过的中间人，也就是神秘掮客的描述，体貌特征根本对不上，甚至是大相径庭。对此，陈江河推测有可能出面的人只是替身，而在他们背后，是一个体系完整、层级分明的犯罪组织。
　　可惜的是，他们缺乏证据证明这一推论，目前就只能先放下了。所幸是樊虎抓住以后，小区里就再没出现过鬼鬼祟祟的人。

　　三人下车后，陈江河把冯晓雪交给前来接替的同事，自己靠在黄泥遍布的车门边点了支烟。
　　穆阳向他伸只手，没言语，陈江河犹豫了一瞬，还是递给他一根，帮他点上了。

　　“为什么不对冯晓雪说实话？”穆阳问。
　　“嗯？”

　　“伍长昊故意和黄兴交换衣物，又把衣物塞进杂物堆，带走了黏土砖藏在14号楼附近的花圃里，甚至在可视门铃中留下自己的影像——他不是为了帮冯晓雪脱罪，恰恰相反，他是为了替她顶罪。”
　　“我后来和邹主任讨论过，从他的出血情况和毒物检测结果推测，我们都倾向于黄兴在坠楼前已经身亡，你故意那样说，是为了扰乱冯晓雪不让她在回顾细节时对伍长昊产生疑问？”

　　陈江河轻轻吐了口烟，“伍长昊知道任何反常的存在都会引起警方的怀疑，所以他制造了‘裸/体坠亡’。但这还不够，一旦毒物检测证明黄兴服用过违禁物，那就有可能直接结案。所以他留下了证据，让我们在摸排时一步步发现，将嫌疑人的帽子扣在他自己头上。”
　　“冯晓雪的杀人动机他比谁都清楚，也许在他看来，黄兴的死本该由他负责。”

　　秋意浓重的凉风里，裹挟着一声说不出滋味的叹息。

　　陈江河灭了手里的烟头，转眼看见穆阳手里夹着烟却没抽几口，任由烟灰自己烧了老长，于是一伸手，从他指间捏走了烟蒂，一并灭了。
　　“浪费我一根，你得赔我。”
　　穆阳失笑，“你一个地主拆二代怎么这么抠门。”
　　“我乐意，”陈江河磨磨牙，“拆二代不好听，换一个，富二代怎么样？早年我爹拿着拆迁款就辞职下海了，我觉得我勉强能跻身富二代。”
　　“富二代好听？”穆阳摇头，“那你还不如标榜热血神探。”

　　穆阳抬脚踩上了市局门前的石阶，冷不防被陈江河勾住了脖子，往他那边一带，“我老爹跟我商量，把手里剩的几套房卖了，我也琢磨这事，卖完搬个地方住，你要不和我一块儿去？”
　　穆阳挣了下没挣开，遂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一块儿？”
　　“你没车，上下班不方便，一个单位的，搭我顺风车又不要你钱。你没房，那就是飘着，飘哪不是飘。你还被坏人盯着，以我一打十的武力值，你和我一起比较安全。”
　　穆阳沉了口气，终于把某人爪子拍掉了，“打一架吧陈江河。”
　　“啊？”
　　“打一架，约个时间。”

　　“别啊，”陈江河臭不要脸地蹭过来，“穆法医你这细皮嫩肉的，打坏了老邹还不得掐死我。”
　　你是该掐。
　　穆阳扔给他一个凉飕飕的眼神后就迈开长腿拾阶而上了，陈江河从后面追上，“怎么还生气了，晚饭去食堂给你买鱼香肉丝，不气了，大宝贝儿。”
　　“……”

　　陈江河灵机一动，又严肃起来，“还记得那个从衣柜找着的镇压死者亡魂的黄符吗？”他顿了顿，“你猜那是冯晓雪干的还是伍长昊？”
　　穆阳果然停下脚步，等他跟上来。
　　“冯晓雪在随后的口供里应该会认下这桩事，让它变成一个间接证据。”陈江河声音略沉，“伍长昊的死亡恐怕会让这案子变成个罗生门。”

　　两人刚进大门，就被飞奔出来的雷鸣给拽住了。
　　“曹队、何队都在上面等着呢，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雷鸣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有情况？”
　　“没情况。”陈江河说着，顺手把雷鸣给逮到自己这边，“从冯晓雪的出租屋里找着的东西检验结果出来没，伍长昊手机技侦那边怎么说？”
　　“没啥特别的，就是有一支和你带走那支一模一样，从型号到里面信息内容，不一样的只是收件人。”雷鸣道，“还有你让复检的那件短袖，除了检测出正常的唇膏成分，也没别的了。与其说是冯晓雪在和黄兴拉扯过程中沾上的，倒不如说是直接涂上去的，证明不了什么。”

　　穆阳侧目看向陈江河，发现他也正向自己看来——
　　雷鸣的一番话无疑证实了陈江河的推测，在913案中，由于关键证人的死亡，致使其中一部分真相终究随着伍长昊一起归于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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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一章，这卷就结束啦，然后要跑一两章感情戏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