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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   伍长昊从内心里抗拒回到那个所谓的“职工宿舍”。
      那是西三里待拆的一片老式平房,横纵相交的胡同迷宫一样把平房区分割成了不算规则的四边形,俯瞰下去,房顶上铺就的各色棚顶如同补丁一样贴在它们脑袋上,破旧出一种令人牙酸的独特风格。

      伍长昊快步走过了冒着冲天臭气的公共厕所。
      前几年,市政统一改造了公共厕所,从外表上看,还算对得起近年的经济腾飞,但那股化学武器般的臊臭味却经久不衰,如有实质地停留在胡同里。

      伍长昊和黄兴居住的那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位于平房区的西侧,是一个老旧一进四合院的其中一间。破旧的院里堆满了垃圾一样的杂物,一棵老树被这些仿佛从地上生长出来的破烂围在中间,如盖的树冠给整个四个院扣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黑黢黢的、摞成半人高的杂物堆旁,站着一个瘦小的人,伍长昊闷头往里走,如果不是那人先出声,伍长昊可能会把她默认成是杂物的一部分。

      “伍哥?”细细的声音,在暗夜里吓了伍长昊一跳,他猛地一个激灵,顺手就抄起了旁边扔的下脚料——一根带着铁钉的木棍。
      人影明显瑟缩了下,声音打着颤,“伍哥,是我。”

      伍长昊一手持棍,一手打亮了手机,惨白的光映在女孩原本就缺少血色的脸上,愈发地瘆人。

      “晓雪?”伍长昊松了口气,握着木棍的手垂下来,“你怎么来了?”
      “我……我害怕,”晓雪攥紧斜挎在自己肩上的小包,“警、警察来了,他们会不会、会不会已经知……”
      “不会!”伍长昊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警惕地四下看了眼,“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都没,”晓雪瞪大了眼睛,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我跑了。”
      伍长昊上前了一步,逼视着晓雪,“跟别人说你去哪了吗?”
      “没有,”晓雪连忙摆手,“我说肚子疼,就、就跟领班请假了。”

      伍长昊紧绷的神情缓和下来,掏出钥匙在锁眼附近摸索了两下,然后拧开了那扇年久失修的红漆老木门,转头对身后的晓雪说:“进来吧。”

      到了九月中旬,秋老虎势头渐弱,夜里的凉风卷着秋意丝丝缕缕地透进衣衫,刚冒的热汗转眼就落了下去。

      穆阳蹲在电梯边,用手机给地上的纸盒拍照。
      纸盒里还是一只死耗子,只是死法与上次不同,稍显残忍了些。
      耗子被切掉了头,纸盒里垫着塑料布,上面沾着喷溅的血迹。

      除此之外,耗子的尸体下面还压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五六个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但图像十分模糊,只能从拍摄人的角度分辨出他想捕捉影像的主角——穆阳。
      照片的背景已经虚化到几乎不能分辨了,只隐约能看出是一栋外立面灰白色的板楼,楼前有一大圈修剪规则的花圃。

      穆阳移开目光,缓缓松了口气。
      ——不管放死耗子的人是谁,他都已经在暴露的边缘了。

      身后忽然“叮”一声,机械的女声传来:“五层到了。”

      “靠?”陈江河走了调的声音旋即飘过来,“我说你这儿弯腰撅腚挖钻石呢?”
      没想到电梯门一开,跌入眼中的居然是穆阳略绷紧的衬衫下那毫无赘肉的腰……啧。
      穆阳没跟他计较,侧开身,让出了地上那血里呼啦的纸盒子。

      陈江河冷眼看了两秒,嚯地把穆阳从地上拉起来,不发一言地摁下电梯。

      “去哪儿?”穆阳转头看了眼地上颇骇人的纸盒,又看看陈江河,心说这东西不用收一下?
      陈江河冷着脸,“物业。”
      “干什么?”
      陈江河回头看他一眼,“调监控。”

      进电梯,陈江河撒开了手。
      “我就一天,就这一天没去接你你就能出点状况,好了不起哦小穆医生。”说着,他下意识去摸烟,摸着了才想起来两人还站在狭小的轿厢里,只好不尴不尬的把烟盒捏在手里。
      “我如果能控制对方什么时间送耗子,那一定会请他在陈警官做保镖的时候专程送过来。”穆阳说着,话音一转,“你晚上有行动?”
      原本想怼回去的陈江河换上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

      电梯“叮”一声,到了一层,伴随着语调毫无起伏的女声,电梯门缓慢滑开。

      “你身上除了呛人的烟酒味还有浓烈的香水味,肩膀上甚至还粘着几根长头发,”穆阳率先走出去,“碍于公安部三项纪律,你应该不会提着头去寻欢作乐,那风险实在太高……算来算去,也只剩下临时行动一条了吧?”他顿了一步,等着陈江河走过来,“难道不是?”

      “高,”陈江河无不讽刺地竖起大拇指,“你不去技术队当个法医真是屈才了。”
      穆阳笑了笑,没说话。

      “什么行动?”
      “配合隔壁禁毒……不是,你问这干什么?”

      穆阳一耸肩,“没话找话随便聊聊,挺长一段路,一句话不说不觉得尴尬么?”

      夜凉如水,凌晨时分的小区没了万家灯火的温馨,黑洞洞的楼安静矗立在两侧,空气里只剩下陈江河和穆阳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以及踏过石子路面的脚步声。
      这感觉还挺不赖,陈江河想,一点儿都不尴尬。
      前面的穆阳轻轻拍打了下手臂,驱赶走一只伺机来填肚子的秋后花蚊子。

      物业办公室在小区三号楼的配楼里,算上地下室一共三层,监控室位于地下一层东侧。陈江河熟门熟路,进门下楼右转,径直推开了监控室的门。
      监控室里只有一个在打盹的保安,他们进门的动静不小,却没能惊动正在酣睡的小伙子。

      陈江河叫醒小伙子,亮出了证件,小伙子一愣之后,立刻眉开眼笑,表情里甚至带着点谄媚地给陈江河敬了根烟。
      陈江河接过烟,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兄弟,劳驾你把五号楼三单元楼梯间和电梯监控调出来,从昨天早晨7点到……你几点回来的?”
      穆阳看了眼表,“比你早半小时——一点。”
      “今天凌晨一点的,”陈江河转头看着墙上挂的显示不同区域的监控屏幕,“楼前花园和消防通道的,也调出来。”
      排查监控是非常耗神而且枯燥的事情,在这件事上,保安小伙子帮不上任何忙,他调出监控后,就算功成身退了,余下的工作量只能由陈江河和穆阳完成。
      穆阳在陈江河旁边坐下,看着屏幕上调出来的默片一样的画面,问:“需要这么长的时段吗?”
      “如果能确定嫌疑人在跟踪你,那么甚至还需要更长的一个时间段。”陈江河手指搭在鼠标上,目光只在穆阳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便错开了。

      两人陷入到沉默中,分别盯着自己面前的屏幕,看着被8倍速播放的无声片段。五六个小时的时长在屏幕上悄无声息地滑过,可除了来往的行人和随着光线变化的树影,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让屏幕前的两人不断打起哈欠来。

      “等等,停!”陈江河手指啪地戳在屏幕上,“倒回去,差不多半分钟前。”
      穆阳被他嗷一嗓子喊跑了瞌睡神,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滑动鼠标把时间倒回去,然后停顿——画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快递公司制服的男人。
      “这是他第三次到五号楼派件,”陈江河在屏幕上点了点,指腹恰好点在那人脑袋旁,“他利用快递车避开了监控位置,并且在三单元前停留时间明显过长。”

      穆阳也注意到了这个人,但还是缺乏具有说服力的“反常行为”。
      “可除此之外并没有更确凿的……”
      “不,”陈江河打断他,“你看他的穿的制服——同公司的派件员不止他一个,另一人手臂上的标示是在右侧,而他的在左侧。现在白天气温大约在25—28℃之间,正常情况下,并不需要一直穿着长袖夹克保暖,但这是个人穿衣习惯,还不能作为佐证。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他送的快件里无论大小,都没有纸箱包装,而他每进出一次单元门,再出来时夹克总会显得有些别扭,不妨猜测一下,他进去之后只是到监控死角把快件藏好,再走出来,做出已经投递的假象。”

      “快进,只注意这个人,看他离开前会不会向三单元送一个纸箱。”
      说完,陈江河就陷入沉默中,整个人塑像一样抱臂坐着。

      等待的间隙,穆阳忍不住问:“上次纸箱送死耗子来的时候,你也来查监控了吗?”
      “没有,”陈江河摇头,“给我的和给你的,不一样。”

      穆阳诧异地看他一眼,哪里不一样?
      陈江河偏头回看他,没解释,目光转回去时,手指隔空一点,“停吧,蠢狐狸暴露了。”

      画面上,戴鸭舌帽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只纸箱,像厌恶似的,他尽量让那箱子和自己胸口保持着一段距离,手上戴着一副棉线手套,看似是保护着手免得受伤,实则却十分违和。
      穆阳定睛一看——那纸箱果然挺眼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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