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金求子》饭三碗

9、九

　　赵泽一醒来就接连被程烟不顾场合的话弄得满是不自在，见他眼神闪躲，耳根泛红，程烟便住了嘴：“快中午了，我没吃早饭，饿了，你今天还能做饭吗？”

　　提到这个，他才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

　　“你知道我为什么腰这么痛吗？”

　　腰酸背痛这四个字，不都是拿来形容这种事后的女人的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隐秘处，有种被人涂过药的不自在感。

　　“可能因为你是下面的吧，也可能是你运动量不够，身体没吃消，应该就是了，地下一层有健身室，你有时间就去练练吧。”

　　“……”程烟的眼神再正常不过，赵泽愣是觉得自己从中看出了一丝可惜的意味在。

　　男人最忌讳“不行”二字。

　　赵泽虽不会像别人那么跳脚，也有些气闷地选择了闭嘴。

　　“说你身体不好不高兴了？”程烟哄小孩一样地问了句，然后无奈一笑，弯腰凑到他耳边，掐着声说：“哥哥好棒，哥哥昨晚好厉——唔。”

　　赵泽被她说得满脸通红，情急之下一把捂住了女人的嘴，支吾着低斥：“闭、闭、闭嘴！”

　　程烟好整以暇地看他，男人这才发觉两人凑得有些近了，女人身上的薄荷香钻进鼻子里，他像被烫了一样连忙把手抽回，别开眼：“你，你去客厅等，等着，我马上，马上下去。”

　　“好～中午我想吃菠萝咕噜肉，你会吗？”

　　“嗯，会。”

　　“那我先下去了，你快点洗漱完下来。”

　　赵泽下楼时已经冷静下来，程烟正靠在沙发上看电影，闻声抬头扫他一眼，又转回视线盯向屏幕。

　　他因这再简单不过的一眼，脚步顿了下。

　　之前他中午赶回家做饭，沈青向来只管自己窝在沙发上，看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察觉到自己又拿程烟和沈青做比较，赵泽摇了摇头，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出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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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烟没忘记昨天赵泽提过的食不言，吃了近半小时的饭，她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讲。

　　等赵泽收拾完碗筷开始洗碗时，她才从客厅走进来，站到赵泽身边，问：“对了，你昨晚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那药会这么快就起作用，抱歉啊。”

　　赵泽摇头。

　　既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又算是为她的道歉表示了没关系。

　　他不知道人是否都和他一样。

　　在发现事已成定局时，他突然就没了挣扎的念头。

　　尊严、兄弟、错路……

　　这些昨晚还在脑中不断徘徊的词汇，一下就被清空了。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挺可悲，原来当人的底线被踩碎的时候，想再将它复原，就不可能了。

　　没了底线的人，只会让自己往更糟糕的方向去，就比如现在的他。

　　甚至在发现自己对昨晚后来的事一点都没有记忆的时候，赵泽有种侥幸心理，既然忘记了，是不是可以当它是没发生过。

　　他知道这不可能，但人想活下去，有时候就需要一点的借口，一个可以让自己逃避的借口。

　　“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假设性的问题。”

　　程烟突然问。

　　他收回思绪，疑惑地说了个“嗯？”。

　　“那个问题是这样的，如果吃一坨狗屎，有钱人就会给你一百万，你愿意吃吗？”

　　赵泽不知道程烟的日常是什么样的，但从她问的问题来看，应该也是个经常上网冲浪的。

　　“我没看过，但是我的朋友提过，怎么了？”

　　是大学的事了，冲浪王者刘宁渲某天突然在宿舍里给他们念了这个问题。

　　念完后，一个个地问他们的答案。

　　佟流年直接耳机一带拒绝加入聊天。

　　曾逸则一脸嫌弃：“怎么可能？给我一千万我都不干。”

　　赵泽忘了自己的回答，但应该也是拒绝的。

　　他苦笑，不过数年，尽管选择项不一样，他却身体力行地修改了答案。

　　挺讽刺的。

　　——他终是活成了自己以为不会成为的那种人。

　　“你知道大部分人都是怎么回答的吗？”

　　他迟疑：“愿意？”

　　程烟摇头：“大部分人的回答是，‘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能把他吃穷’。”

　　这个回答赵泽不陌生，因为当时刘宁渲在所有人作出反应后，就嚣张笑着说了同样的回答。

　　“当然，这些人里，很大一部分人都只是口嗨。”

　　赵泽对此表示赞同，刘宁渲就是口嗨的人之一。

　　“但也不乏真有这种条件，愿意为此献出尊严的人。”

　　程烟说完，脸上的笑意收了收：“所以你看，成年人的世界真的还挺难的，对于没钱的人来说，这句话更有说服力。我不知道你是出了什么困难，但可以猜到你应该是走投无路了，不然的话，你不会给我打电话。”

　　赵泽自嘲：“如果我就是想吃馅饼的人呢？”

　　“你转过来看我一下。”

　　他下意识转头，对上女人明亮的眼眸，里头的认真让人心头一跳。

　　“我相信我的眼睛，它告诉了我，我现在看着的是什么样的人。”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和我都知道，我们都没有退路了，你或许心有不甘，也可能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在我看来，没有人不会犯错，犯错没有关系，如果执迷不悟的话，那才是真的错。

　　“你会以后致力于此道来发横财吗？明显不会。所以，就允许自己错一次吧，不会犯错的是圣人，而我们都不是。我们之间的事，除了彼此之外，谁也不会知道，等任务完成，你可以干干净净地离开，只要你不说，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所有人都曾有过阴暗的情绪，但一般人都选择了将它压于心底，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潘多拉魔盒，里头装着除了自己不能被别人知道的秘密，你就把我也装进去就好了，一年后，你，还是你。”

　　这是有魔力的一段话，女人说得温柔，又带着一股蛊惑，赵泽险些就要认同。

　　但他还是挣脱了出来，诚如程烟所说，犯错不可怕，不要执迷不悟就行。

　　女人应该是看出了他的异样，才会说了这么多话来安慰，赵泽有点感激，但这种情绪不会让他就这么安心地将错误的事转变成正确的。

　　他很清楚自己做错了，他会接受现状，至于道歉的话，等以后见到了那个真正感到羞愧的人，他再跟她说。

　　——对不起，我没能如你所想，做一个从头到尾都保持本心的人。

　　赵泽朝她弯了弯唇：“谢谢。”

　　这句话发自真心，满是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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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记得给你朋友回个电话。”

　　“朋友？”

　　程烟点点头：“昨晚你倒下去没多久打过来的，因为情况特殊，我就没帮你接，他打了好几个，可能有什么急事。”

　　是曾逸。

　　赵泽连忙上楼，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没拿，按开屏幕一看，果然是。

　　昨晚打了好几通，最晚一通是十一点半打的，刚才又打了一通，正好他在准备午饭。

　　他回拨过去，才响一声，曾逸就接了。

　　“赵弟弟！你不是叫我打电话给你吗？为什么我给你打了那么多通你不接！”

　　“抱歉，我手机开了静音，因为没看手机，就没接到。”

　　曾逸知道他很少玩手机，和他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都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是两个极端。

　　“这样啊，没事，我是怕你出事，怎么了？突然叫我打电话给你？”

　　赵泽知道如果自己说已经没事了，曾逸肯定要追问具体是什么事，他一时也想不出理由，脑中精光一闪：“我本来是想说去N市找你们——”

　　“真的！所以小英宝贝也要来了吗！我有空我有空！什么时候来！今天就来吗？我马上把房子收拾干净！你们要待几天？多待几天没有关系的！”

　　赵泽后面的话直接被堵得干干净净，他叹了口气，转口道：“但我最近有点忙，没有办法过去。”

　　“啊？不对啊，你不是开超市吗，为什么会忙？”

　　“……”曾逸以前不是一根筋很好打发的吗？

　　“还是说你不舍得把小英宝贝带过来给我看，所以才骗我说很忙？我想起来了，你当时还说回去了就叫小英宝贝和我视频，结果呢！赵弟弟你个大□□子！”

　　“行！我过两天就来，可以吧？”

　　“你说真的？不能反悔了！我录音了！反悔也没用了！”

　　“但小英没法过去。”

　　“赵弟弟你成心的吧，让我一下高兴一下难过你很满意吗！”

　　赵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她妈妈带她回老家了，我目前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这次去找你们，就没法带上她了。”

　　曾逸那么想见小英，他这么说的话，应该会让他等小英回来再一起过去吧。

　　对方的声音果然变得有些闷：“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走，我还买了好多娃娃想给她的。”

　　赵泽突然有点不忍，当时他只是随口提过一句自己认了个干女儿，其他更复杂的东西，暂时还没提。

　　结果曾逸主动就提出来那他也是小孩的干爸，他说完，刘宁渲也给自己加了新身份，佟流年虽然没开口，但从神情来看，显然也是已经默认了小英一下又多出三个干爸的事实。

　　如果没有后来接二连三的意外，赵泽一定会把钱小英带到三人面前，让他们真正地认识。

　　“我也没想过会这样，所以等小英回来，我再和她一起去找你们好了。”

　　曾逸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片刻的失落之后，很快又兴奋地说：“好吧，那等小英回来，你再带她来，赵弟弟你买的哪天的票，我打算在庭院弄烧烤，你什么时候来，我就哪天定食材。”

　　赵泽：“……”

　　所以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