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枪》江子越

9、校园04

　　高三上学期最后一次考试的逼近，让班级里的学习氛围逐渐紧张起来。
　　这天苏沐秋进教室的时候 发现不少同学已经到了，一个个蜷缩在羽绒服内背书，像群臃肿的企鹅。
　　苏沐秋放轻脚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把手套摘下放进抽屉里。
　　同桌抽空从书本上侧过视线，瞥了眼抽屉，挑了挑眉：“哟，今天怎么回事？戴手套了，还是这么少女心的天蓝色。”
　　苏沐秋拿出高考必备知识册，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妹挑的颜色。”
　　“哇哦，”同桌眉毛挑得老高，“刚才那玩意儿是沐橙买的？”
　　苏沐秋笑了笑，表情有些小骄傲：“她织的，织了快一个多月。”
　　同桌戚戚然地嘶了一口气：“怪不得，我还以为是哪家店卖不出去东西，免费送的。”
　　苏沐秋温柔笑道：“OK，晚上就帮你把这句话转达给沐橙。”
　　“靠！”同桌迅速投降，扯过书挡脸上，“我错了，求放过。”
　　朗朗读书声又响起，苏沐秋摸了把书包，想起上周末周泽楷给他递手套时低垂的眉眼，嘴角不由得挂起了几分柔软的弧度。
　　周泽楷大概不知道自己当时脸上是什么表情，在逼仄的楼道，昏暗的环境，他眼底不加掩饰的担心、心疼，让苏沐秋心跳几乎要乱了节奏。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苏沐秋看见周泽楷收拾好东西，立马背上书包，几步走到他身边，状若自然地提出邀约：“班长，今天一起回家？”
　　两人回家并不同路，从校门口出发到新华书店后，一人往左，一人直走。
　　因此，校门口到书店这段路，就成了他们一起放学的唯一路程。
　　到楼下自行车棚取了车，两人并排骑出校门。
　　凌冽寒冬，一骑上车，寒风刺骨，周泽楷拉高了围巾，目光往旁边一瞥，却看见苏沐秋握着车把的手已经戴上了手套。
　　陌生的天蓝色。
　　不是他给的手套。
　　周泽楷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把围巾又拉高了些许。
　　苏沐秋左手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熟悉的东西：“给，你的手套，我已经洗干净了，谢谢。”
　　周泽楷一时间脸色更沉了，很想装作没看见，骨子里的礼貌却让他下意识伸手接过来，并且接了一句“不客气”。
　　苏沐秋没有理由拿了不还，他也没有理由拒收。
　　苏沐秋咳了一声，突然道：“我妹刚入冬的时候就说要给我织手套，谁知道这一织就是好几个月，害我冻了这么久。”
　　周泽楷闻言愣了愣，所以之前不戴手套是在等妹妹织完？
　　那现在手上这个是？
　　苏沐秋朝他挥了挥手，全方位展现该手工手套的粗糙手艺，笑道：“结果就给我织出这个玩意儿。”
　　周泽楷不易觉察地弯了下嘴角。
　　“还可以。”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算特别丑。”
　　“她们小女生就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颜色。”苏沐秋又瞥了周泽楷一眼，见他面色恢复如常，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新华书店已经近在眼前，苏沐秋放慢了车速，偏头道：“谢谢你的手套，也谢谢你的课外辅导，周老师，你放心，我的化学成绩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辛勤指导的，等着看吧。”
　　周泽楷漆黑如墨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考个第一？”
　　苏沐秋瞬间塌下脸：“超过你？这太有难度了吧？”
　　周泽楷弯了眼尾，踩下车蹬：“走了，明天见。”
　　苏沐秋拔高音量：“周老师再见，路上小心。”
　　少年人一人往左，一人直走。
　　但总有再遇见的一天。
　　*
　　周泽楷的独家化学补习课一直持续到期末。
　　期末考试，座位重新编排，依照上一次月考成绩排名分班。
　　巧合的是，周泽楷和苏沐秋之间隔着八名，座位却恰好地排在第一排。
　　离考试还有半小时，苏沐秋提前到了考场，走得太快，刚咽下去的馒头还卡在喉咙。
　　眼神和周泽楷撞了正着，苏沐秋顿时捂着嘴咳了起来。
　　周泽楷有些无辜地眨了下眼。
　　苏沐秋拧开保温杯，不顾烫，忙喝了一口，待咳嗽平息来才喃喃道：“这么巧？”
　　两人虽然次次都在同一考场，却还没一次这么靠近过。
　　“完了，”苏沐秋拍拍胸口，“这下，我压力倍增。”
　　“怎么说？”
　　苏沐秋指了指讲台又指了指周泽楷：“在两位老师的眼皮底下考试，也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紧张的。”
　　周泽楷忍不住弯了下唇，站起身，小声道：“我出去打水，你需要吗？”
　　苏沐秋晃了晃保温杯，“已经装好啦，谢谢班长。”
　　苏沐秋的眼睛有点像狗狗眼，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揉碎了满目星光。
　　周泽楷烫到似的转开视线，匆匆走出教室。
　　苏沐秋以前就觉得周泽楷长得特别好看，只可惜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显得五官的帅气逼人了起来。倒不是说他高傲清冷，只是他不爱说话，看起来就有些不好接近的样子。
　　苏沐秋偏偏就喜欢周泽楷这副不好亲近的样子，在无形之中，替周泽楷挡掉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少女爱慕。
　　也因此，周泽楷在他面前流露出的，罕为人见的温柔和笑意，都显得那样珍贵。
　　周泽楷打完水回来时，发现苏沐秋的心情似乎很好，眉眼都带着弧度。
　　苏沐秋意味到周泽楷眼神里的疑问，自发解释道：“今天的状态不错，我有预感，这次考试我可能会有意外惊喜。”
　　周泽楷柔和了嘴角：“那就加油。”
　　不知是不是真的是苏沐秋的心理作用，这次期末考的题竟都在他的把握中，就连从前吃力的化学离子反应题也答起来相当顺手。
　　好不容易两天把期末考考完，苏沐秋交完卷出门，大大伸直了腰。
　　“考得怎么样？”走廊上人群走动，周泽楷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少年晴朗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
　　苏沐秋耳廓霎时充血通红，他低下头，方才的轻松从容再也不见，含糊道：“还不错吧。”
　　目光越过人群，从教学楼六层望下去，是各奔东西的考生。
　　突然的，苏沐秋侧目，问道：“要一起走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