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轻狂少年时》寒寒

5、五,我的故事Ⅱ

　　五,我的故事Ⅱ
　　五百七十四封信，
　　不断重复的一个名字，
　　他在情与义之间挣扎……

　　一九八九年美国纽约

　　方记尘把车子停好，走向放置在家门旁边的信箱。
　　信箱里面有十来封信，方记尘全部拿了出来，打开大门走进大厅。他捧着那一大迭的信，在当中搜寻着那熟悉的字迹——
　　啊！有了！
　　记尘小心地撕开白信封，抽出里面浅蓝色的信纸。

　　记尘：
　　今天，我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很有趣，叫「石真言」。
　　她是个很温顺的小女孩——相信你已经在怀疑了，因为我把「小女孩」三个字重复了两次。不过，如果你看见了她，一定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而且对这三个字深有同感。在台湾，在这个繁华昌盛的都市，竟然会有人瘦弱至此。
　　她是个孤儿。因为她的好性格，也从不愤世嫉俗，孤儿院上下都喜欢她。而那位名为赵诚的院长，更是早就要了她做干女儿。他还笑说可惜他只有一个女儿，否则他早绑住真言这女孩当媳妇儿。
　　我想，你会奇怪。既然她在孤儿院受尽宠溺，又为何会瘦弱得教我讶异？我也很奇怪，未到孤儿院时以为她生活得不好。可是，听赵院长说，真言是先天不足。院长一家向来很小心地照顾她，但无论怎么进补，她的身体就是吸收不了。
　　我很奇怪。这么一副虚弱得像风一来就会被吹走的身子，她真的长得大吗？
　　祝：好。
　　忘尘　　1989/2/1(三)

　　稀奇！写这封信的人，真是他那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双胞胎弟弟吗？老天！这位石真言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从这一天起，向来独行独断的忘尘却开始每天给记尘寄一封信。有时候就算不是每天，最多也只隔了三、四天。

　　记尘：
　　自从上次见面，已经十一天了。或者，她早已忘了我？可是，我从没想过我会以这种方式跟她再遇。
　　我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甚至怀疑，这么一个粗心大意的人，是怎样安全地活到十四岁的？
　　或许我该庆幸我的「突然失常」。若不是我在午后到公司附近的公园去发呆，而及时救了真言，恐怕她早就成为车下亡魂了。
　　记得吗？是我最不屑的「英雄救美」。美是救到了，英雄却折了左腿的骨头。幸好我在那「罪魁祸首」——真言吓得哭了起来时，及早用木板把自己的腿固定好，否则恐怕这一次的救美，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算是有收获吧？她不会再把我定位在「泛泛之交」的身份上了。
　　聪明如你，记尘，想必已猜出我的意图。
　　祝：好。
　　忘尘　　1989/2/12(日)

　　记尘：
　　从昨天受伤起，我一直没有见着真言的影。原来，是她那位干姐姐把她禁足了，说是真言受惊过度，不准她踏出孤儿院半步。然后，今天一大早，还是赵院长偷偷把真言带了出来。真言笑着说，赵院长将会受一顿疲劳轰炸。
　　真言没有带任何东西来医院——以一个只有十四岁、而且身份是孤儿的小女孩来说，她当然不会有那些多余的钱来挥霍。可是，我发现我并不介意这一点。她的一个笑容，已经抵得上金山银山了。
　　我想，记尘，你会喜欢真言的。毕竟，我们是一同分享第一眼的双胞胎，不是吗？我和你的眼光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祝：好。
　　忘尘　　1989/2/13(一)

　　记尘：
　　这三天，该是我过得最自由的三天了。
　　爷爷他们相信了我「太忙」的借口，三天不曾找过我麻烦。可是，爷爷毕竟是聪明的。今天是第四天，他来医院，终于发现了真言。
　　我重演了你一年前的命运。可是，这次，我敢肯定爷爷猜错了。真言不是你那位前度女友——夏盈盈，她不是那种擅长欺诈的人。当然，你还记得夏盈盈是谁吗？我相信你还记得的，只是你不会再把她放在心上，因为你知道她不配。
　　很意外。我以为，真言会哭。因为爷爷骂人的话——太伤人。可是，她没有，她就是没有。反而，她很冷静地请爷爷离开，理由是我需要安静的环境来养伤。
　　她实在是个奇怪的女孩。不是吗？你也会这样认为吧。
　　祝：好。
　　忘尘　　1989/2/17(五)

　　记尘：
　　六天不见了，真言没有再出现过。
　　她会不再出现吗？她会逃开我吗？她是个胆小的小东西，可是，我知道，她也是理智的，也颇有自卫的意识。当她意识到她的存在，会让我和家人不和时，她会否选择远离我？
　　知道吗？记尘，我知道她会这样做。可是，我不打算让她逃避。她是跑不掉的。
　　祝：好。
　　忘尘　　1989/2/24(五)

　　记尘：
　　今天终于出院了，我没有告诉爷爷他们——相信他们到我写这封信的一刻，仍是以为我将在明天回家。
　　离开医院第一件事，就是到孤儿院去找真言。结果，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生气了。
　　认真想想，我真该佩服那个姓赵名娟的泼妇。
　　她不允许我见真言。
　　很想、很想把她丢到太平洋海中心去喂鲨鱼。可是，她偏偏是真言最重视的「姐姐」。
　　我是不是该像个讨好未来「丈母娘」的傻子？
　　这个让人杀之而后快的魔女，却有一个慈祥和蔼的父亲。看来，也只有赵诚这好好先生才制得住赵娟了。
　　祝：好。
　　忘尘　　1989/3/2(四)

　　记尘：
　　考虑了许久，我终于决定搬出大宅。
　　记尘，如你所料，爷爷他们极力反对，甚至到了以「方家继承人」的「宝座」相威胁的地步。可笑，他们从不知道对我来说，方家，从不在我的梦之中。
　　认识真言前，我梦想中的家只要有你、有我，这就够了；而认识真言后，梦想中的家，有你、有我，还有真言。
　　他们以为，方家的一切是我所求的。
　　当了十八年任人摆布的傀儡娃娃，我想，我生在方家所欠下的债，算是还清了。记尘，你同意吗？
　　从今天起，我要去追逐我的梦想。
　　祝：好。
　　忘尘　　1989/3/6(一)

　　记尘：
　　快乐的一天。
　　今天，我正式搬离方家——在奶奶的泪眼凝视下，在爷爷的极力挽留下。
　　我很任性，对不？可是，活了一板一眼的十八年，我好累，我不想再当个没有思想和意识的傀儡。而真言，正是让我抛弃负累、寻回自由的导火线。若她不曾出现，我想，我不会反抗的。因为我姓方，我是方家人，背上有身为方家人的责任。
　　而让我高兴的是，从昨天起就不理我的真言，竟然来帮我整顿新居了。这代表她没有因为我的任性而生气。
　　啊，她不能生气。像她那种看似温和顺从的人，一旦生起气来，可比火山爆发要没完没了呢。
　　记尘，你一向都是比我洒脱的。你比起我，凡事都看得比较淡。至少，我肯定，你不会有为了一个人丢弃世界的一天。简单说来，你比我理智。我但愿，你不会像我。
　　祝：好。
　　（注：信内附有一张写了我新居地址的便条。）
　　忘尘　　1989/3/7(二)

　　记尘：
　　我想，我找到命中相属的人了。
　　记得我曾说过吗？如果有一天我结婚，就只有两种可能性；若非为方家着想的政治婚姻，那就必定是找到了我命中相属的人。而我想，我终于找到了。
　　我爱她，她叫石真言。
　　爱，这是我第一次说出口的字眼。记尘，你明白我是个谨慎的人。
　　你愿意祝福我吗？
　　我不需要这些的。可是，真言需要。
　　忘尘　　1989/3/12(日)

　　记尘：
　　赵娟似乎看出些什么了。今天到学校接真言去逛街，送她回孤儿院时，赵娟把我拦了下来。
　　我高兴。虽然这位赵小姐问话的口气有点像「审问」犯人，但我很高兴。赵娟和赵诚父女，是真心疼爱着真言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我不觉得我对真言的感情需要隐藏。我知道，真言就是我将守护一生的人。
　　赵娟担心得太早了。真言才十四岁呢，我不愿吓坏她。二十岁，至少要到她二十岁后再谈。我会等，不愿太早把她绑住，我要她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更加，不要她有半点后悔。
　　祝：好。
　　忘尘　　1989/3/31(五)

　　记尘：
　　我想，记尘，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以为，我把我的立场表明得够清楚了。可是，显然地，我的「以为」让我现在进退两难。
　　你也该明白奶奶的为人。她是个以丈夫为天的传统女性，从不违抗爷爷的命令。而，这样温驯而顺从的她，一向深得爷爷的宠爱。你绝对想不到，今天，奶奶竟然到孤儿院去见真言了。
　　你很清楚，记尘，奶奶的目的不会是找真言的麻烦。相反地，奶奶竟然在傍晚时对我说，她不介意有个像真言这么温厚可人的孙媳妇。
　　奶奶赞成我和真言，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一股助力。可是，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奶奶喜欢真言，但爷爷不会。我怕奶奶的「喜欢」会让真言受伤。记尘，你可以回来一趟吗？我知道你早已是忙得分身乏术，但爷爷他们看重你，我需要你的帮助。
　　祝：好。
　　忘尘　　1989/4/7(五)

　　记尘：
　　今天，下了好大的雨。
　　一直以来，天气对我来说并不代表什么。可是，今天，我的心情像是也在下雨。
　　我和真言吵架了。很惊奇，像她这样的人，也会有这么大的脾气。更奇怪的是，我也竟然气得一怒之下，把她赶了出公寓。
　　真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有苦涩、有懊恼、有怨忿……
　　记尘，你是否觉得我对真言的重视，已经有点过了分？我是知道的，但我控制不住。
　　她居然说她「只是区区一个孤儿」，「高攀不起」我这个「方家大少爷」。
　　唉，记尘，她不知道你的存在。她更加不知道，方家未来的主人是你。而我，充其量只是「二少爷」。难道她不明白吗？方家，它只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牢笼罢了。
　　我知道她为何会突然自卑起来。
　　近一星期来，奶奶不断地努力想让真言走进那所谓的上流社会。可是，看多了那些名媛千金，真言却迷失了她自己了。真言很危险，她会钻进了牛角尖，再也走不出来。
　　她又何尝错过？这是正常的心理反应罢了。道歉？不，我确定我该给她一段冷静下来的时间。
　　祝：好。
　　忘尘　　1989/4/25(二)

　　记尘：
　　二十四天，够久了。我决定到孤儿院去找真言说清楚。
　　记尘，你绝对体会不到，当我写这封信的此刻，我是多么多么的恨自己。
　　二十四天前的争吵，真言被我赶出门。当时，我以为她早就回孤儿院去了。可是，当我走进孤儿院大厅时，赵娟拿着扫帚向我冲过来。
　　那天真言被我赶出去后，竟然没有回家。她在街上游荡，然后站在公寓大门旁呆呆地等了一整夜。好大的雨，她也淋了一整夜的雨。第二天早晨，还是赵娟在我寓所楼下找到了昏倒在角落的她。
　　赵娟是个急性子的人，她吓得也忘了要找我算帐了。今天我自动找上门来，所以她气得拿扫帚来赶人。我呆了，最后是赵诚把赵娟拉开并把一切告诉了我。
　　真言自从被赵娟带回家后，持续高烧不退。赵诚父女把她送进医院，留医至今。
　　可想而知，赵娟是怎么也不会让我见真言的。而这次，我没有着急或生气。我想，我真该好好地想一想……
　　祝：好。
　　忘尘　　1989/5/19(五)

　　记尘：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今天，我终于说服了赵娟，让她答应允许我见真言。
　　相信吗？这次，是真言不肯见我了。病人最大，医生和护士见她如此激动，把我划分为拒绝往来户了。
　　我还是没有生气。我知道，我是该给她点时间。而我，也是时候该想想我和她的未来了。
　　你同意吗？记尘。
　　至于我上回的要求，记尘，你可以不必理会了。我想，我是该自己处理这件事。爷爷他们总说你比我果断，但，我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不会相差得太远。我相信，我该有所行动了。
　　祝：好。
　　忘尘　　1989/5/26(五)

　　记尘：
　　真言没有让我失望。今天，她终于再度踏入我的公寓。她原谅了我。
　　很奇怪。经过一次争吵，她似乎是想逃避。可是，我该放任她这样做吗？看，她的笑容是多么勉强，多么虚伪。她在逼迫自己，她命令自己去迁就我的身份。
　　我不愿面对这样的她。石真言，一向都是自由、直率的，她从不会逃避。可是，她逃避我和她之间的问题。我该高兴还是哀伤？她逃避会让我们分离的问题，表示她重视我；可是，扪心自问，我真要让她这样继续折磨自己下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我宁愿远远的离开她，也不愿她为我勉强了自己。
　　祝：好。
　　忘尘　　1989/5/31(三)

　　记尘：
　　六月十二日，真言期待已久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今天，是真言考试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她将不再是个中学二年级学生，不再。而我和你，记尘，我们将不再是中学生了。爷爷本来安排我到英国去读书，但你必想到，我是怎么也不会离开台湾的了。你呢？
　　某一个星期天，偶然间发现了一家专售各式娃娃的店，好奇地走了进去。眼光略过一屋子的七彩缤纷，我的注意力落在两个小丑身上。名符其实，它们被造得很丑。苍白如纸的脸上，在眼下，有一滴以黑水晶雕成的泪。店主说，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丑是她亲手制的。因为太丑，在那儿放了两年，仍是乏人问津。
　　出于一种奇怪的冲动，我把它们买了回家。原因……是在于它们那滴黑色的眼泪吧。泪凝结了，就不会流下来。它们适合你和真言。
　　送给你的，两年后吧，我认为你只要两年就能把文凭拿到手。而送给真言的一个，是明年吧。你会问：那我呢？爷爷说，他的期望是最好跟你一起用两年完成学士课程。可是，我一口拒绝了。反正上帝没有命令我「早去早回」，太快长大涉世，我宁愿依正常进度。
　　记尘，你有同样的想法吗？但，你和我毕竟不同。你是方家继承人，你的确有此责任在身。觉得我自私吗？我脱离了方家，这个担子就都落到你身上了。
　　我希望你是的。这样，我欠的债就不会太重。
　　祝：好。
　　忘尘　　1989/6/12(一)

　　记尘：
　　心算定了。
　　自真言放暑假，也差不多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才抽出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陪她去到处跑跑。一场大病后，真言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最后，我决定带她到台南的方家花坊。
　　结果证明，我没有猜错。真言是个很喜欢大自然的人，尤其偏爱花坊中那片紫樱花田，被蜜蜂叮了好几次还是乐此不疲。倒是花坊的工人整天追着她身后跑，就是怕她过于兴奋而毁了那片深得奶奶欢心的花海。
　　她终于明白我对她不只「兄妹」。以吻为誓，记尘，你作见证。除非人死了、心换了，她就是唯一。
　　祝：好。
　　忘尘　　1989/7/28(五)

　　记尘：
　　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真言突然哮喘病发，而且这次颇为严重。医生建议，最好是移居到没台湾那么潮湿的地方。
　　我又怎么舍得让她离开台湾？硬是取得了半个月的假期，我带真言到洛杉矶去养病。我派人去纽约找过你，可惜你去了英国。可能，是因为你和真言无缘？
　　当你阅读这封信时，我和真言也结束旅程，回到台湾去了。
　　记尘，你是方家唯一懂得我的人。你的祝福，是我唯一期盼的。真言是个很纯的女孩，我想你也会喜欢她。
　　希望你也找到你的真言。
　　祝：好。
　　忘尘　　1989/8/12(六)

　　记尘：
　　看到这样的真言，感到惊讶吗？
　　可要好好保存呢。这张照片是我很辛苦骗来的。真言是个不喜欢被摄入镜头的人，照片不多。这还是我所拥有的、唯一有她影子的照片呢。也是，我和她唯一的合照。好不容易从真言手中得到一张后，我复制了数十份，否则我才不会寄给你。
　　直觉告诉我，看见这样的真言，你或许会讶异，但你不会失望。
　　为何讶异？我想你心里自有答案。我知道，在我的形容中，真言是个直率无伪的小女孩，但她却长得非常像个贤德的淑女。
　　算是外柔内刚吗？
　　不算吧。她不算刚强，只是身世异于常人，所以明白人情冷暖，不会把自己幻想为长在温室中的娇兰。
　　记尘，你同意吗？
　　祝：好。
　　忘尘　　1989/9/2(六)

　　记尘：
　　今天真糟糕，这封信是我在医院写的。
　　唉，别激动，入院的是真言。今早十一点多接到学校的电话，说真言在教室突然喊腹痛，还痛得晕了过去。吓得我马上飞车到学校去，把真言送进医院。原来，是急性盲肠炎。
　　不再多写，我得去办入院手续了。
　　祝：好。
　　忘尘　　1989/9/27(三)

　　记尘：
　　医生终于允许真言出院了。本来，这该是愉快的一天。可是，记尘，你相信吗？爷爷到医院去找真言的麻烦了。而，你能想像爷爷和奶奶吵架的场面吗？我不知道，奶奶对真言竟是喜欢得不惜破坏和爷爷的夫妻之情？
　　一如以往，爷爷一见奶奶的泪水就没办法了。他答应了奶奶，不会再来搔扰真言。但，记尘，我不像奶奶般天真。爷爷发现了我有脱离方家的计划，他不会放过真言了。
　　祝：好。
　　忘尘　　1989/10/8(日)

　　记尘：
　　又是忙碌的一天。
　　今天，奶奶到孤儿院去找真言了。可是，她忘了真言要到学校去上课。她跟赵娟闲谈了整个下午，表示愿意收真言为方家的孙媳妇。傍晚五点，真言回家了。而这时，奶奶也正准备回天母。岂料，爷爷竟也在此时出现。
　　奶奶和爷爷吵架了。奶奶一气之下，直往孤儿院对面的公园走去。可是，她忘了自己身处马路之中。真言救了奶奶，用自己当肉垫，左手擦伤得血肉模糊，臂骨也有点裂伤。
　　我向爷爷发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顿脾气。
　　记尘，我想，从今天开始，我可以真正脱离方家了。好累，我不想再当那方家人。
　　祝：好。
　　忘尘　　1989/11/21(二)

　　记尘：
　　我该说真言天真，还是说她笨？
　　今天，我如常带真言到医院做复检，在途中，竟然遇上了爷爷。
　　他对真言依然是满脸不屑的。可是，真言似乎是想对爷爷动之以诚。记尘，真言真的用对方法了，她把奶奶拿了来作例子。记得当初爷爷也是不顾家人反对而把奶奶娶进门的吗？我发现，他真的是有些动摇了。
　　算是好的开始吗？可是，我知道，就算将来爷爷肯接受真言，我和他之间，也不再是以往的唯命是从了。
　　我想，我存在的价值并不在方家。
　　祝：好。
　　忘尘　　1989/12/1(五)

　　记尘：
　　你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是爷爷的六十岁大寿。
　　我发现，爷爷的心计并不如我预料般简单。
　　他当着众多来宾的面宣布允许我和真言交往。可是，他说，真言必须有足以「匹配」方家的修养、气质、风度。
　　我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他知道真言容易钻牛角尖，想用这些来打击真言，让她知难而退。
　　可是，他也太低估我了。
　　接下来，不知他还有什么把戏？
　　祝：好。
　　忘尘　　1989/12/25(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