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月下美人》百鳥神思者

88、第三十二章 燃烧的新娘（上）

　　神圣的婚礼过后，宙斯搂着他的新婚妻子开怀畅饮，众神在婚宴中其乐融融，把酒言欢，只有被缚的赫拉独守空房，以泪洗面。赫尔墨斯当众喂给阿芙洛狄忒点心，趁机把蜂蜜抹在她那白净的脸上，引得大伙儿哄堂大笑，阿瑞斯在角落里喝着闷酒，雅典娜则握紧了手中的水晶杯，谨慎地注视着众神，迟迟不肯喝下。一些从未见过普绪克的神灵邀请她共饮，自然遭到了她丈夫的拒绝。
　　“我的妻子不能喝太多酒，否则会耍酒疯的。我可没开玩笑。”厄洛斯对那些神灵说。他微笑着，友好地赶走了一些不怀好意的陌生人。这时他用一根用野花编成的花藤环住普绪克的肩，小声对她说：“亲爱的伊斯特拉，我想你又违背了诺言，不是吗？”
　　“那怎么能算是失约呢？我听从了你的建议，从未踏出花园半步。”普绪克借着酒劲反驳道。“这样高兴的日子，你难道要在众神面前向我兴师问罪吗？不过你尽管放心，我压根儿就没喝醉，我现在得去找阿尔忒弥斯女神，向她还一份人情。”她转身拥抱着丈夫，笑嘻嘻地用一种撒娇的语气说着，表现出一种少见的活泼，这种活泼可爱的姿态，正是生性温和的女子喝醉了酒之后才为人所知的。
　　要知道，现如今无论是不死的天神，还是有死的凡人，都认为拥有这样一位极其美丽又温顺的妻子，是一件非常体面的事。尽管普绪克也受到谣言的诋毁，但她也常常被认为是最适合做妻子的人选之一。因为她是被教化得比较好的女子，言语温和，嗓音甜美，对丈夫有求必应，死心塌地，不搬弄是非，不顶嘴饶舌，偶尔还会些甜言蜜语；既不会像帕福斯女神【注1】那样过于放/荡，又不像几位处/女神那样过于古板，令男子们望尘莫及，当然也不像善妒的赫拉那样，像一个悍妇总找丈夫的麻烦，妨碍他们寻/花问柳。另外，对于身份高贵的神界贵族男子来说，这种出身平凡的美貌女子作为情人是再好不过的了，因为她的家族力量不足以忌惮。
　　不过，爱神偶尔还是会受到嘲笑，那些躲在暗处的不怀好意的声音会提醒他，他的来自凡间的神妃可能不是一个忠贞的女人，但他们也艳羡他拥有这样的好运，因为她的缺点比起优点来实在太小了。爱神也明白这点。他不会去怀疑普绪克，但总是忍不住洋洋得意，因为在所有缔结婚姻的男神当中，他算得上是最自在的一位。他不忍心责备年轻的妻子，又不想令她扫兴，就让她从他怀里挣脱，握着酒杯跑开了。
　　在尝到奥林匹斯的琼浆和美酒后，普绪克也染上了嗜酒的习惯，尽管她很容易喝醉。所以厄洛斯尽量不让她喝太多。因为当她因醉酒而嬉笑着与女神们打趣时，那嬉笑声便会穿过无数的鲜花和杯盏，吸引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现在，爱神的担忧实现了。即便夫妻俩平时十分谨慎，普绪克还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天神。她的丈夫没有注意到，她不慎踩到一粒掉落的珍珠，身体向后一倒，便摔进了迈娅之子的怀抱。她杯中的酒尽数洒出，一部分溅到了自己的肩上，一部分调皮的水珠则蹦到了神使的脸上和身上，弄脏了他的衣领。不过，当她立即试图转身道歉时，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脚踏飞鞋的捷足的赫尔墨斯敏捷地抓住了普绪克，扶住她的肩膀，对她笑道：“我的美人，你为什么要从你丈夫身边离开、往我的胸口上撞呢？小心点，这里有很多陌生人。不过，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因为对你这样难得的美人，实在没有讲道理的必要，也不应当有更多的要求。“当然，神使这样做乃是源于他的热心肠和一种照料怀孕女子的好心，以及一种对美丽的柔弱女子的自上而下的怜爱。如果是他的情场对手不礼貌地撞到了他，也许他会考虑捉弄对方一番的。
　　宙斯坐在他那高贵的金座上，笑眯眯地注视着打闹的女神们，欣赏着自己的权能。那像雄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也瞧见了最年轻的仙妃，使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去欣赏一种新鲜的风景。直说吧，他的视线不禁随着普绪克移动，脸上因瞧见她那醉酒后的娇媚之态而流露出一种喜悦，直到有客人向他道喜，他才停止他那长久的注视。不过，美本身就是一种风景，因此，无论是不死的天神还是有死的凡人，喜好注视美女都是无可厚非的。
　　此时宙斯的婚宴正进行到一半，骄傲的女猎手奥拉应邀来到了婚礼的殿堂，在那里见到神王和他的新婚妻子。克洛诺斯的鸣雷的儿子身着金衣光彩照人，他身边坐着全体永生的不朽神明，正在愉快地喝酒交谈。新娘察觉到盟友的到来，便从座位上起身迎接，示意侍者将美酒送给客人。美丽而机敏的伽倪墨得斯把一只装满酒的金杯递到奥拉手里，彬彬有礼地向她问好，奥拉接过美酒一饮而尽，她用一种傲慢的神情打量着盛装的许德里阿德斯，对这位新娘说：
　　“大洋神的后裔，沐浴着宙斯的荣光的女人，你为何邀请我参宴？据我所知，我并没有资格受到邀请。那远射神的姐妹，金弓女神阿尔忒弥斯不愿与我同席。只因她的父亲是为王的宙斯，我的父亲则被视为隐蔽的老朽。”
　　许德里阿德斯听完笑道：
　　“我深知，你智勇双全，又有一般女子不具备的武力，哪怕是嗜酒而残忍的迈纳阿德斯（酒神的狂女）也不能制服你。我向你保证，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只要你愿意做我的贴身侍女，我会像赫拉对待她的侍女伊里斯那样待你。“
　　这番夸赞让奥拉十分高兴。她便答道：“你的玩笑很有趣，我虽然不能立刻答应你，但我愿意考虑。”这时，新娘热情地请她入座，并用这场婚宴中最珍贵的酒招待她。
　　此际，阿芙洛狄忒正在和她亲爱的朋友赫尔墨斯调/情。他们避开喧嚣的诸神，来到了宫殿的走廊上。不过，欢乐嘈杂的宴会已经足以掩盖一切可能引起争端的行为，即便他们举止过分亲昵，也可以不受到指责。喝得脸儿泛红的阿芙洛狄忒注视着她的英俊的情人，心中早已下定了一个决心。她要让赫尔墨斯成为她的好帮手，帮助她解除她与丈夫那不幸的婚姻。于是，她假借普绪克摔倒的事对他发难。
　　赫尔墨斯笑容满面、旁若无人地紧紧抱住阿芙洛狄忒，他巧舌如簧，用一种讨好的语气对这爱笑的女神柔声说道：
　　“哦，浪花中诞生的亲爱的库忒瑞啊，我祈求你的原谅。我明白你生气的原因，我呢，的确是因为美酒而犯了糊涂。不过，像你这样美丽高贵的女神，实在不宜为小事动怒，因为我不愿看见不悦和忧伤爬上你的眉头，教我也感到心痛。”
　　“哼，不要脸的登徒子，你不必花言巧语哄我，因为如果你还有自知之明，你就该明白自己不是个安分的男人，总会故意犯下一些拈花惹草的错误。\"阿芙洛狄忒借着酒劲说，这时她那娇美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猫儿玩弄猎物的神情。她轻轻地叹息着，换上一种娇嗔的语气，用她那像珍珠滚落一般动听的声音继续对神使这样说：
　　“当瞧见你那厚颜无耻的嘴脸时，我便想打你的耳光，可是，我怎么能那样做呢？我又能做什么呢？谁又能抗拒美丽女子柔软的身体呢？啊，懵懂的年轻女郎是多么可爱，难怪多情的神使也舍不得放开她。”
　　“啊，帕福斯的女主人，我真不该那样做，我向你道歉。这下，就算被你那漂亮的手掌扇脸，我也毫无怨言。”赫尔墨斯说着，狡黠地笑了笑。
　　阿芙洛狄忒却露出了迷人的笑容，答道：
　　“哦，可是，迈亚的儿子，我要是打了你，就不能得到你的吻了呀。\"
　　听到这话，迷醉的神使权当最美的女神在为自己吃醋，他再也无法抵挡爱之女神的撩/拨带来的情/欲，便顾不得可能在场的旁人，紧紧搂住了阿芙洛狄忒。他愉快地呜咽着，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吟，给了最美的女神一个诱/惑的长/吻。
　　不过，就在这般缠/绵的长/吻结束之时，阿芙洛狄忒猛地推开了眼前的男人。当他带着一种诧异的神情，准备继续亲吻她时，她抬手狠狠地在他那泛红的俊脸上扇了一耳光。那种力道之大，让曾经与凶猛的提丰对战的迈娅之子也无可奈何，只听他惊呼了一声，便捂着脸跌坐到了地上。然而，阿芙洛狄忒却对此视而不见，她大笑着，头也不回地朝正在举行婚宴的大厅走去。
　　“嘿，库忒瑞，你未免也太过狠心了，等一等！” 赫尔墨斯说着，追上去地拉住了阿芙洛狄忒的衣摆。不过，纵使他嬉皮笑脸，赌咒发誓，阿芙洛狄忒也不为所动，只见她故技重施，欲拒还迎，再次用力挣开了他。即便华丽的薄纱衣袖因此而被扯坏，阿芙洛狄忒也不正眼瞧她的旧情人一下。
　　厄洛斯无意中看见母亲和情人的打闹，禁不住要对诸神中最机敏的神使加以幸灾乐祸的嘲讽。因为曾几何时，这狡猾的神使也曾将伟大的爱神作为嘲笑和捉弄的对象，让他十分恼怒。不过，考虑到赫尔墨斯也把一种可贵的狡黠和智慧传授给了他，再加上作为婚宴的承办方嘲笑客人是不体面的，他选择将他的嘲讽埋藏在心里。当他正要畅饮杯中的美酒时，宴会上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所有的欢笑声和歌唱声。
　　“有人中毒了！”有年轻的侍者高喊道。
　　此时，在场的客人们乱作一团。因为即便是永生的神灵们，也有被毒/药所害的可能。厄洛斯慌忙扔下酒杯快速来到客人中间，寻找他的妻子。只见普绪克惊慌失措地向他跑来，紧紧依偎在他怀里。每一位神都不禁望向自己最亲近的对象。阿尔忒弥斯望向她最亲爱的姐妹和朋友——智慧女神雅典娜率先发现了被投毒的酒器，她把一个装满酒的十分华丽的黄金双耳壶放到众神面前；宙斯器重的儿子阿波罗起身走到父亲跟前，等候他的指示；阿瑞斯不由自主地看向人群中的阿芙洛狄忒，只见众多男神们将她围作一团，问她是否有恙。当瞧见那花容失色的女神脸上依旧泛着健康的红晕和神采时，不善言辞的战神终于放了心。在确认只有一位女神中毒后，爱神们旋即在宫殿外布下一道隐形的屏障，为了不放走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参宴的众神则惶恐万分，对这场掺了毒酒的宴会议论纷纷。
　　为了平息众神的议论，集云之神宙斯走到所有神灵跟前，当众饮下了杯中的酒，向在场所有神显示了自己非凡的气度和不朽的力量。这位凡人和天神的父亲，用他那浑厚威严的声音对众神开言道：
　　“诸位。请不要惊慌。目前只有一人中毒，并且，倘若再有哪位无辜的宾客中毒，我将派出我的医术卓越的儿子阿波罗和他的后裔阿斯克勒皮俄斯来为各位分忧解难，他们定当全力医治。这回，我对着斯提克斯河起誓，除非有哪位神甘愿舍弃自己的不朽之躯，我定要保证诸位不受一点无妄之灾。此言既出，我的承诺必将实现，我的言辞亦不会掺假。”
　　当阿波罗靠近躺在群神脚下的中毒的女子时，她却拒绝了他的救助。她大声地这样对万神之王开言道：“不，克洛诺斯的儿子，天空的主宰者和众多神灵的父亲，我不需要你和你儿子的拯救，但愿，在场的诸位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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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帕福斯女神/帕福斯女主人都是人们对阿芙洛狄忒的尊称。阿芙洛狄忒有很多名字，不同语种的写法也有细微区别，如Kyteria和Cytherea，分别译作库忒瑞，雪萨莉亚等，这也反映了当时地母型女神的信仰是非常普遍而广泛的。文中设定各个角色对阿芙洛狄忒的称呼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同，赫尔墨斯和阿瑞斯经常叫她库忒瑞，普绪克因为口音问题习惯称她为雪萨莉亚夫人。
另外普绪克的别名是伊斯特拉，这是她们国家的方言，不是我原创，而是沿用了《裸、颜》的设定。
还有，我是起名废，我现在非常后悔之前给每个章节都起了名字。唉，就这样了，你们看不看吧（b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