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月下美人》百鳥神思者

87、第三十一章 秘密婚礼

　　现在，在那遥远的、众神难以察觉的地方，寂静的吉赛隆山顶上，一座琥珀和黄金砌成的宫殿里，一场神圣的秘密婚礼即将举行。宙斯命令，所有受邀的神灵都要到场，见证他们神圣的爱情，问候他的新王后。主神们和一些重要的神祇都出席了此次婚礼，他们非常乐意一睹新后的芳容，也非常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夺走了赫拉的宝座。而爱神们将为此次婚礼负责，他们即是客人也是婚礼的承办人。
　　头戴紫罗兰花冠、金发白肤的阿芙洛狄忒用嫣红的玫瑰和乳白的桃金娘、以及柔软的山羊毛填充的地毯装饰整个婚礼的殿堂，她的驾驶战车的儿子，甜言之神赫底洛戈斯和美惠三女神陪伴左右，手执藤曼的随从，思慕女神波托斯、捧着绶带的欲/望女神希墨洛斯和几位时令女神荷赖、劝诱女神珀托也紧随其后。除此之外，有着洁白翅膀的婚礼之神许墨奈俄斯举着火炬和他的兄弟们一同守候在殿堂的大门一侧，等待客人们的到来。美神的温柔的女儿，和谐女神哈耳摩尼亚则端坐在一边，确保此次婚礼的和谐。不和女神厄里斯依旧未能得到邀请，这让她非常不快，因为作为高贵的倪克斯的女儿，她甚至曾经得到好友厄洛斯的邀请，参加了他和普绪克的婚礼。她在婚礼上遇见了她的死对头哈耳摩尼亚，但她们从不理睬对方，双方力量能够彼此抵消，所以相安无事。现在，她将在黑暗中诅咒婚礼的主人倒霉。
　　众神欢聚一堂，除了被囚/禁的赫拉和她那忠心耿耿的随从。缪斯中代表爱情诗的那一位带领众缪斯大声歌唱着甜蜜的歌曲，令众神也沉浸在这种幸福的喜悦里。只听谟涅摩叙涅的九个束金发带的女儿们唱到：
　　“来吧，和那永生的爱神们，一起享用甜美的爱情！在这没有世俗烦恼的地方，黑眉的乌云神和金发的许德里阿德斯，公认的一对，多么甜蜜！采摘含苞的玫瑰得要趁早，时光如金箭和梭般飞驰，美丽的花儿今天满含微笑，明天它就会枯萎凋谢！”
　　阿波罗的唱诗班则一起用美丽的歌喉唱道：“美丽的花儿今天满含微笑，明天它就会枯萎凋谢！”
　　婚礼就在这样动人的歌声中开始了。美惠女神们游走在宾客之间，向客人们撒去一些糖果和点心，巧手的赫淮斯托斯为众神准备了丰盛的飨宴，俊美的侍者伽倪墨得斯谦恭地站在宙斯的宝座旁，等着为他斟酒。阿芙洛狄忒的最有名的儿子厄洛斯手捧金盒，将印有火炬、玫瑰和弓箭的金币和一朵黄金玫瑰送给每一位客人，作为爱神的小礼物。当然，他的普绪克也跟随他来到了婚礼上。
　　神王宙斯缓缓穿行在人群之中，举起酒杯接受每一位客人的致敬。正当他为他的新娘高兴、为自己得意之时，一个略微陌生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那年轻女子有着比乌木更黑的秀发，有着像白桃花一样的脸儿，唇上涂抹着比在场的女神们都要艳丽的紫红色唇彩，高挑窈窕的身段让她像阿尔忒弥斯一样容易引人注目，发髻上闪闪发光的金簪显示出她的已婚身份，不戴遮面的薄纱暗示着丈夫对她的宠爱和信任。她用华丽的希顿遮住右肩，正用外地人的口音与另一位客人小声地谈话。当她完全转过身时，宙斯才认出了她。因为他的确只见过她一次。
　　宙斯一看见普绪克，就直勾勾地盯住了她的脸，全然忘了新娘也在场。不过，这许久未见面的年轻仙妃，她隐约显示出来的欲/望让伟大的神王也害怕，就像行将就木的老头害怕精力旺盛的女郎。正如宙斯所知道的那样，只有年轻而强大的爱神才能消受这种欲/望。当普绪克的注意力也被他吸引时，宙斯便温柔地微笑着，像是要用一种天父般的慈爱取悦拘谨的姑娘似的。他忽然摘下头上装饰花冠的一根羽毛，将羽毛变成了一只白猫，又对着它俏皮地吹去一个吻。猫儿飞快地跳上餐桌，窜进普绪克的怀里，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胸口，在她怀里发出快活的咕噜声。等到普绪克好奇地想要摸一摸那只猫的脑袋时，他又让它变为一阵清风，钻进了她的衣袖。
　　趁普绪克还没走开，宙斯快步走到她跟前，微笑着抓住她的一只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脸上作出一副十分体面、又惊讶于她的变化的样子。因为她证明了奥林匹斯的仙液琼浆是多么的神奇，也证明了好的爱情可以让女子变得更加光彩照人。姑娘不知所措地听着神王发表长篇大论，又不敢打断他的话头，直到有人不耐烦地咳嗽了一声,他才十分不舍地放开了姑娘的手。伽倪墨得斯在他耳边提醒了几句，他便退后几步，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双眼却依然有意无意地盯着普绪克瞧。
　　头戴玫瑰花环的厄洛斯不悦地走上前去，挡在普绪克身前，提醒他的祖父说：“您好，是时候开始举行仪式了。”接着，他用眼神向他的异父兄弟许墨奈俄斯示意，对方很快就心领神会，拿起花环和火炬来到了宙斯跟前。“加冕仪式可以开始了。请让我为您主持婚礼吧。”一见到爱神们，宙斯便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那么好吧。为了让我最可爱的夫人，许德里阿德斯高兴，请所有的爱神都来为她祝福吧。”
　　于是阿芙洛狄忒的儿子们一同走到大殿一侧，依次拿起爱神木、藤曼和玫瑰花束，点燃乳香，各为新娘献上一件礼物。宙斯则坐到殿堂中央，他的宝座上去，等待时令女神和美惠三女神们簇拥着新娘向他走来。
　　当厄洛斯将一只已杀死放血的野兔和装有爱情之泉的银罐放在新娘面前时，新娘许德里阿德斯忽然开口了。金发的女子隔着面纱，用众神听不见的声音对爱神这样开言道：
　　“我憎恨你，阿芙洛狄忒的儿子。你比我想象中更残忍，你让我成为别人的新娘，却拒绝我的好意。你践踏了我们上千年的高尚友谊，只为了一个凡人，但是你比不上我，因为我钟爱权力，不像你，总是拒绝高贵的女神，却为一个卑微的凡女而堕落，做了凡人的女婿。”
　　她接着说：“你钟爱娇弱的女子，那如同白莲一般从凡间的淤泥和污秽之中生出的人儿，因为她既不比你有力量，又显得你更高贵。这同你在过去曾说出的预言如出一辙，蝴蝶会是你的新娘，可是啊，你没有预料到你会变成你母亲的奴隶，哦，一个可憎的傀儡，一位古老神灵的替代品。像你这样的永生神，会迎来怎样的命运呢？你的名字将会被人遗忘，你的神庙和神像将会坍塌，你的金箭和金斧将生锈，因为那些荣耀本不属于你。“
　　“神圣的爱情从来不能单以地位和权力来衡量。许德里，我很遗憾听到你这样说。”厄洛斯警告她，“即便你这样贬低和诅咒我，也对你没有任何帮助。你已不再是从前的你，赫拉的双眼已将你牢牢盯住，你将逃不掉她的制裁。”
　　新娘也反唇相讥：“爱神不愿向我祝福，这情有可原，但你可别忘记了，有一位可怜的妻子活在诅咒之中，任谁也拯救不了她。你们的婚姻将充满战争与不幸，沦为天地间的笑柄。“
　　这番话令爱神非常不快，他快步离开新娘，回到自己的兄弟身边，催促他进行下一项仪式。这时许墨奈俄斯捧来一个金盒，宙斯走到金盒跟前将它打开，展示出里面的戒指和王冠，在窃窃私语的客人们面前，集云神这样宣告道：
　　“想必诸位此前已经得到消息，我便无需赘言其他，现在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今天，正如诸位所看到的这样，尊贵的俄刻阿尼得斯之女许德里阿德斯站在我身边，我将迎娶这样一位贤惠的新娘，从今天起，她将代替赫拉掌管相关事宜，履行她作为神后的职责。也许有人会怀疑此事的真假，但我会再次郑重宣告，既然已经作出决定，我的言辞必不会掺假。我现在就要为她戴上神圣的后冠和结婚戒指，你们与她说话或是同行，便是同金座的女主人说话或同行。”
　　言毕，宙斯在众神的注视下，为新娘戴上了象征着天后身份的金冠和戒指。众神对此表示赞许，并在许墨奈俄斯的带领下为新王后送上热烈的掌声。华丽的金冠衬托得新娘威严又美丽，她看上去十分高兴，因为她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后冠。
　　紧接着，众神依次向新婚夫妇献上各自引以为豪的礼物。有着洁白胸脯和盖世面容的阿芙洛狄忒不计前嫌，为新娘带来了女子保持美丽的礼物——一种由玫瑰和海豚的眼泪制成的香膏。把这种玫瑰香膏抹在身上，会使人保持活力，皮肤光彩照人。凡人塞默勒的儿子，喜好狂欢的狄俄倪索斯带来了精心酿造的琼浆。他不喜欢那个害死他母亲的王后，便把贺礼送给父亲，祝贺他脱离苦海。雅典娜送给新娘一只灵巧的猫头鹰，作为临时的信使，阿尔忒弥斯送给父亲和新后一头金鹿，作为纪念品。当轮到命运女神送礼时，其中的一位，也就是最年轻的、司掌未来的克洛特对金发的新后这样祝贺道：
　　“守护泉水的俄刻阿尼得斯之女啊，享受从现在起的每一刻吧，你已戴上沉重的后冠，得到了无数女神所不能企及的最后的荣耀。“
　　许德里阿德斯闻言心花怒放，因为她的确享受了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这时，普绪克离开丈夫，向这位骄傲的女子缓缓走来，对她祝贺。
　　亚细亚的女儿手捧金盒，向新娘展示一件光彩夺目的长袍，并宣称这是她的贺礼，尽管她的言语中夹杂着谎言。她对新娘说：
　　“美丽的金冠还需华丽的圣衣相配，才能相得益彰，更加符合你尊贵的身份。不过，现在我们只能看见它的一部分美丽。由于衣料上涂有磷粉，它的美丽只能在夜晚的烛火照耀之下才能完全显露。”
　　普绪克还说，虽然与众神的礼物相比，她的礼物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所选用的材质十分特殊，是从各类美丽的蝴蝶翅膀上收集的，只有灵魂之神才能取得那些珍贵的磷粉，用来当作染料。因而此圣衣独一无二，是她衷心献给高贵的天后的礼物。新娘许德里阿德斯瞧见紫色的长袍上镶嵌着粉色珍珠和各种名贵宝石，异常美丽，又从普绪克那谦和的微笑中看到了她的屈服，便欣然接受了这份礼物。
　　“厄洛斯的妻子，亚细亚的纤踝女儿，感谢你的礼物。我为这样美丽的杰作感到高兴和震惊，以至于我现在就想穿上它。不过，既然它是这样无比的珍贵，想必造物者比我更懂得应该如何对待，那么就请你为我穿上它吧。”聪慧而骄傲的许德里阿德斯对普绪克请求道。她这样说，因为她希望普绪克的屈服是诚恳的，而不是像美狄亚杀死可怜的情敌格劳克公主那样，在送给新娘的华丽婚服上涂满毒/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亲爱的。”许德里阿德斯微笑着向普绪克致意，在拉过对方的手之前，她还特意用眼神征求了一下厄洛斯的意见。不远处的阿芙洛狄忒瞧见这情景，则有些幸灾乐祸地把头偏向一边，似乎在等待着欣赏一场好戏。可是谁也无从得知，这天生爱笑的女神在嘲笑谁。总之在征得普绪克本人的同意后，许德里阿德斯便拉着她的手，带领她来到了镜子面前，向宙斯示意，普绪克则微笑着表示赞许。
　　“亲爱的，非常感谢你。\"许德里阿德斯轻轻地拥抱了普绪克。之后，普绪克亲自为她穿上圣衣，并系上闪闪发光的腰带。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多疑的新娘终于相信了客人的话。她一面抚摸着为自己穿衣的女神的脸颊，一面微笑看向宙斯，仿佛她就是优雅而仁慈的天后。
　　为防止不速之客擅自闯入破坏婚礼，婚礼主持人当即清点礼物，核对参会的客人，不料发现有人缺席。宙斯扫视众神，很快发现了缺席者，便愤怒地说道：“伊里斯怎么不在？告诉她不用来了！她那行将就木的主人需要她的陪伴，要是她这会儿赶来闹事，我非得抓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奥林匹斯山上扔到地面不可！\"
　　宙斯话音刚落，机敏又捷足的赫尔墨斯便带来了一件振奋人心的消息，原来赫拉也为新娘送来了她的礼物。
　　赫拉的礼物是庆祝结婚用的美酒、华贵的珠宝和象征着天后荣耀的莲花权杖，令在场的众神无不惊叹，纷纷猜测赫拉的意图。这高贵的礼物终于平息了万神之王的愤怒，因为它至少取悦了新娘，也证明了赫拉的屈服。新娘站在殿堂中央，身穿美丽璀璨的紫色圣衣，头戴闪耀的金冠，从神王手中接过象征着天后力量的权杖，终于尝到了权力和荣耀的甘美。客人们见赫拉失去宙斯的支持，便又回想起她的手段之厉害，男女神祇都纷纷记恨起她来，不少人便赞同这样的做法，认为应该将那个跋扈的女子赶下王座。
　　此际，侍者把暗红色的酒液从黄金的双耳罐倒入水晶制的透明酒杯，为新婚夫妇献上，众神其乐融融，在宁芙们的琴声中享受这飨宴。跛脚的赫淮斯托斯望着眼前的美酒佳肴怔怔出神，有着健美身躯的战神阿瑞斯则频频叹息，为白臂的母亲愤愤不平。爱神们唏嘘不已，希望早点结束这桩闹剧；金发的新娘喜出望外，为自己即将大权在握而狂喜，又为赫拉这般爽快而受宠若惊。只有宙斯的明眸女儿、智慧女神雅典娜看出了端倪，她一言不发，铅灰色的双眼紧紧盯住那壶酒，心中早已知晓一场风波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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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许德里阿德斯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毕竟是厄洛斯的老朋友，是有一定智慧的。如果把她写得太蠢就没意思了。
除此之外，人际关系方面，很多内容不是我杜撰的。在一些较早的残存诗篇里有写到，伽倪墨得斯、缪斯里代表爱情诗那位也是厄洛斯的好朋友。名画里赫尔墨斯是厄洛斯的数学老师。可见厄洛斯人缘还不错哈哈哈。另外，我想说的远不止这些，奈何晋江……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