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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三十章 后冠和圣衣 ...

  •   拥有玫瑰色手指的黎明从环地长河的涌流中升起,把光明送给所有的天神和凡人,全能的神王宙斯乘上他的轻盈洁白的飞云,迅速地来到了他那跛脚的儿子,赫淮斯托斯的位于埃特纳山的匠铺里,请他为自己的新王后打造一顶华丽的金冠。神王对巧手的锻造神提出以下要求:要以星辰样的宝石做点缀,上等黄金材质做骨架,塞浦路斯的彩色珍珠镶嵌两侧,凸显王后的美丽与尊贵。不过,也不宜过于繁复,因为他从没打算赐予新王后名副其实的权柄和地位。
      于是跛脚的赫淮斯托斯,白臂赫拉的不完美的儿子,听从了父亲的命令,尽管心中十分不情愿。他回到天上的作坊里,用天神的烈火锻造后冠,使其闪闪发光,期间,汗水从天堂滴落到地面,使得河水也升了温。他仔细打磨镶嵌于后冠上的宝石,直至其能照出他那精悍带疤的脸才满意。三天三夜后,他拖动不完美的双腿一瘸一拐,将一顶精美绝伦的后冠献给了父亲,希望他的才华能让他得到赞赏,为他的母亲赢得荣耀。宙斯得到金冠,立即将这件神造的宝物交给筹办婚礼的女神们保管,又无视为母亲悲伤的儿子和为女主人鸣不平的仆人们,径直前往位于赛隆基山上的宫殿,他那甜蜜的幽会之地。旁人以为他见异思迁,色迷心窍,为一桩喜事欢喜,可他却心知肚明,他是为自己将要摆脱赫拉而高兴,而非为新婚妻子高兴。
      消息就这样不胫而走,众神纷纷,都猜测为何神王要专程托人打造这样一顶金冠。捷足的伊里斯一听到这个消息,更加心急如焚。她立即起身飞往阿芙洛狄忒之子和他那年轻神妃所居住的地方。
      此际,爱神厄洛斯正要携带狐皮装饰的长弓和玫瑰花样的箭矢走向大地,将他年轻的妻子遗留在家。临行前他千叮万嘱,叫她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听贵客的抱怨,更不要插手任何关于天父和神后之间的事。
      阿芙洛狄忒的儿子对来自亚细亚的女子这样说:
      “亲爱的普绪克啊,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耳根子又软,最经不起别人恳求。不过这件事你无论如都得听我的。我预感到此次宙斯的婚礼将波及许多神灵和凡人,尤其是像我们这样兢兢业业、安分守己的神,也将不得不被卷入到纷争里头去。唉,只不过现在纷争的苗头还小,往后的事情难以预料。”
      爱神这样说着,令他的容易多心的妻子无法入眠。普绪克听完心中思虑着从锦床上起身,又十分好奇丈夫的这般预测是从何而来。爱神便这样回答:“如今天后虽已被禁足,她的耳目却时刻埋伏在众神身边。瞧着吧,这几天她必定派出心腹向所有神灵求助,令她重返后位。我要说的是,要是有谁请你走出这为你提供庇护的玫瑰花园,去帮她一个小忙,你也千万别应允,就连信使中最高贵的女神伊里斯也不行!因为宙斯与赫拉之间的私事,常常牵连到不少人,害得他们倒霉,最后夫妇俩却沆瀣一气,翻脸不认人,这我是知道的。唉,你恐怕又要怨我对你下这种禁令了,不过此举实属无奈,即便你心中不满,也总得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吧!“
      厄洛斯这样说完,将一面银镜递到妻子手里,叮嘱她小心任何靠近玫瑰宫殿的不速之客。赫淮斯托斯精心打造的银镜发出闪亮的光芒,镜面澄澈洁净胜过山间的清泉,镶嵌镜框的贵重宝石璀璨夺目如同美丽的星辰,教任何女子看了都极为喜欢。普绪克拿起神明的辉煌杰作兴奋地观赏,又为丈夫那几乎能感知一切的洞察力感到震撼。难怪神明总是对世间万物了如指掌,因为他们常常生产这样的镜子,用来充当自己的耳目。
      见丈夫这样担心自己的安危,做妻子的实在很高兴,先前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为了让他放心,普绪克忍不住搂住丈夫,用一种撒娇的口吻这样对他说道:
      “我就知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神通广大,什么秘密都瞒不住你。难怪最近我总是感到头晕乏力,原来如此。啊,不过你尽管一百个放心,我既然已经怀有身孕,铁定会更安分守己。如今我不再是那个怀着身孕闯入冥界的少女啦,怎么胆敢做这种引火烧身的傻事呢!再说了,众神都做不了的事,哪里还轮得到我去做。”
      听见普绪克这样应允,爱神自然也就放了心。因为在他心中,普绪克还算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妻子。他携好行头,扇动有力的双翼,旋即离开了家。
      无事可做的妻子在家中逗弄着那只不叫也不唱歌的鸽子。不过,很快她那白嫩的手臂就被它挣扎着不小心抓伤了。这让她有些恼怒,只得作罢。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阻止,淘气的吕波里就一把抓住可怜的鸟儿,将它狠狠地扔了出去,摔折了它的翅膀。
      捷足的伊里斯守在多雪的奥林匹斯山顶上,一看见爱神离开了他们居住的那所玫瑰色宫殿,她就匆匆上路,前去拜访宫殿的女主人。她曾经抱着渺茫的希望向十二主神之外的每一位神求助,但由于对多能的宙斯的敬畏,所有神明都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她。
      伊里斯风尘仆仆地来到爱神花园跟前,警惕的女主人也早已从银镜中洞悉了她的行踪。于是那聪明的侍女帕忒拉秉承女主人的旨意,佯称她不在家,又劝客人早些离开。忠心耿耿、消息灵通的伊里斯,自然识破了女主人的这番谎话,但由于害怕爱神的金箭,又实在不敢硬闯,只能转身离去,过后再想办法。忽然,她听见脚下一声痛苦的叫唤,原来她不小心踩伤了一只可怜的鸽子。她瞧见鸽子腿上的黄金脚环,上面雕刻着爱神的家徽,便意识到这是爱神的财产。于是她立即把鸽子抓住,并敲开了花园的门,向看守花园的神仆们宣称要把女主人的爱宠归还。温和的女主人见到这番好意,也实在不便拒绝,只好欣然邀请眼前的不速之客赴宴。
      一见到爱神的妻子,伊里斯就迫不及待地向她说出了此番造访的目的。亚细亚的女儿听完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叫了几位神仆前来,一面让神仆们用洁白的丝绸为客人擦干净脚上的血迹,在客人的脚背上撒上芳香的仙露,一面这样对赫拉的女信使说:“唉,女神啊,我得为我的宠物弄脏了你的鞋道歉。不过,勿论你现在如何悲伤,就让事情顺其自然吧,一切都是天父的意志。并非我不愿帮忙,只是身不由己。我是个外人,实在不便插手。你得知道,要是我丈夫知道我同你谈论此事,会不高兴的。现在呢,作为我的客人,你倒是应该同我坐下来,好好享受一顿玫瑰和美酒的飨宴,好让你憔悴的容颜变得美丽如初。”
      听完,忧心忡忡的伊里斯便答道:“投喂了克尔帕洛斯的女人、奥林匹斯最年轻的仙妃啊,我已无心享受你的飨宴和安逸的象牙椅,我现在是恳求你——以我个人的名义,希望你愿意听我说。”言毕,这高贵的女信使跪在了普绪克脚下,使她无所适从。普绪克说: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女神,你不应该向我下跪,这样与你不相宜,我经受不起。我不希望我的丈夫因为此事受牵连。因为至高至尊的宙斯和他尊贵的妻子赫拉会自行了断此事,在我们旁人为此操心之前。”
      伊里斯却拒绝起身,也丝毫不气馁,她从劝诱女神那里习得了一些言语,这样劝说心地善良的普绪克:
      “亚蒂斯特的女儿,有着黑发明眸的胆识过人的伊斯特拉,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请你仔细思考一下吧,权当为你自己着想。在所有有灵气的万物中,我们女子是最容易遭受苦难的,同时也是最能够具备高尚的品质的。这一点,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当你身怀六甲,越过高山来到阿芙洛狄忒的神殿,忍受她的折磨,在恐惧中下到阴间去求取一份险些将你置于死地的美貌时,恐怕你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女人的难处。女人,生而无不在枷锁之中。少年时期,她们要承受一切觊觎的目光,为自己的贞操和名节担心;青年时期,她们要警惕恶劣的丈夫和不善的婆婆;中年时期,她们终于为能守住家业、创造财富而自豪时,丈夫却容易抛弃她们,按照喜好将财产赠与情人。更有甚者,伙同情人一起迫害妻子,只为霸占妻子的财产。你身为国王的女儿,却遭受了与你不相宜的磨难,是仁慈的赫拉拯救了你,使你免于堕、胎的痛苦和悲伤,又在婚姻中祝福了你,使你免受背叛和不忠的折磨。像你这样的女子,赫拉不知保护了多少!我要说的是,就目前的形式来说,赫拉尚不能被替代。论在保护妇女这件事上,她比谁都要做得好。男人们祸害凡间的有夫之妇,却常常被夸赞神勇强悍,她常常保护普通妇人,却落了个恶妇的名声。如今萨摩斯的女王被禁足,面临失去一切权势的危险,恐怕意味着更大的不幸。这不仅是赫拉的不幸,更是所有女人的不幸。我实在不愿天后的大权落到一个坏奴才手里,想必你也不愿。”
      普绪克听罢,禁不住看向廊柱下的杂草,美丽的眉宇间显露出她的谨慎思量。她不愿违背丈夫的命令,又不愿得罪一位高贵的女神,难免心中犯难,便这样安慰赫拉的侍女,一面扶着她起身:
      “唉,女神,不瞒你说,我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当然会永远铭记赫拉的恩情,但现在委实不宜插手此事。既然神王下定决心迎娶新后,我们又能做什么呢?谁又能与克洛诺斯之子抗衡呢?做外人的也不宜对此作出什么评判。不过,我自是为天后可惜,她是当之无愧的金座女主人,无人可以替代。啊,刚正不阿的妇人是多么的不幸,但我相信,多能的赫拉会自行战胜磨难。”
      伊里斯也不放弃对普绪克的说服,她一面拿出一根孔雀尾羽和一枝黄金百合,当作赫拉的信物,一面眼含热泪地再次恳求道:
      “并非我偏爱我的主人,亚细亚的女儿啊,我请求你,不是以传达命令的方式,而是由衷地请求你,以一位心碎的仆人的名义。唉,请你想一想吧,如果让小人得逞,得以在我们面前指手画脚,甚至掌控你我的命运,那将是多么可悲啊!当忠贞的发妻被邪/淫的恶妇鸠占鹊巢,娇艳的玫瑰和桃金娘会枯萎,高尚的王座上将沾满丑陋的污秽,芬芳的花园将被杂草和虫子所侵蚀,神圣的婚姻和真挚的爱情都将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这番话终于起了警示作用。普绪克虽然不太高兴,却十分赞同伊里斯的话,这时伊里斯便继续说道:“听着吧,亚细亚的纤踝女儿,赫拉会向你保证,你不会遭受丝毫的损失,并且将得到实现一个心愿的机会,作为你慷慨相助的报偿。当然,你不必立刻答应此事,但我愿意用我的权柄起誓,倘若我向你撒了谎,就叫我那装着冥河之水的罐子命我睡着,永远不再苏醒!”
      伊里斯说完,便低头转身离去,以免爱神的妻子因这番喋喋不休的劝诱而不高兴。普绪克叹息着,目送这位高贵的客人离开,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她的秋千跟前,随手拿起一本莎草纸制的诗集,一面将天后之事细细思量,一面读希腊诗,去享受一种贵妇人的乐趣去了。
      伤心的伊里斯一回到赫拉面前,便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的女主人哭了起来。
      “怎么啦,伊里斯,你为什么哭得这样厉害?”赫拉问道。
      “唉,我为您感到伤心,也为我自己感到伤心。您是如此地深爱宙斯,如今却落到这般田地。作为我来说,我也不愿被新后所驱使,听从那趾高气扬的女人的命令。我的荣光只属于赫拉女神一个人。”
      伊里斯说着,又叹息了一声。不等她继续报告,赫拉突然起身,抬手唤来信鸽,把一封信夹到它的腿上对它说:“传我的命令给萨摩斯的女神,让他们将我与宙斯结婚时所得的莲花权杖送到此处,用来当作送给新娘的礼物。”伊里斯惊讶地注视着她。
      “夫人,您为什么这样做?”这忠实聪慧的侍女皱紧了眉头,这样劝阻高贵的天后:“难道您忘了,那是您的母亲,瑞亚女神送给世间最高贵的女子的礼物,只有真正的天后才能拥有它。难道您要将这样尊贵的象征送给抢走您丈夫的女子吗?我认为这并不妥。您是如此高贵,怎么能向那样低贱的人屈尊呢?”
      “为什么不能?”赫拉冷冷地反问道。她那如百合花瓣般白皙的脚踝依旧被黄金的锁链束缚着,这使得她只能孤零零地坐在她那冰冷的金床上,盯着眼前的窗帘。
      “我想萨摩斯的女王比谁都更清楚,天后的莲花权杖不能易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伊里斯说,接着使了个眼色,将天后身边的其他生灵遣散,“瞧着吧,那个女人得到权力,再加上宙斯的宠爱,一定会更加飞扬跋扈,我的女王,你不该为敌人送上武器。”
      赫拉注视着伊里斯的双眸,一面以一种恶作剧的语气揶揄道:
      “我亲爱的,你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将权杖送人啦?送出和租借不一样,她还得付给我另外的租金呢!”
      “哎呀,您这是什么话呀!难道宙斯给您下了蛊,让您也和众神一样糊涂了不成?”伊里斯说着,又伤心得泫然欲泣。她抱怨道:“唉,世间总是这样多不平之事,丈夫喜新厌旧,对守护家产的发妻不闻不顾,深爱他的发妻竟想着如何取悦他和他的新婚妻子,实在令人伤心又无奈。\"
      “深爱着丈夫的发妻?\"赫拉禁不住笑出了声,”伊里斯,难道你也被奥林匹斯的教条所感化了吗?“
      说着,金座上的赫拉正色道:“我是萨摩斯的女王,不必尊崇男神们所期望的奥林匹斯女神的道德,去爱戴我的丈夫。我从未说过我深爱着丈夫,也从未因丈夫被‘抢走’而感到痛心。“
      赫拉站起身来,阳光透过窗台照耀在她那身着罂粟红爱奥尼亚式长袍的身躯上,显得女王更加庄严而美丽。
      “伊里斯,快收起你的眼泪,眼下你我皆不宜为此事伤心。快将你得到的新消息禀报给我吧。”
      伊里斯听见命令,连忙起身接住飞来的信鸽,从它脚上取下密信。只见那信中用不太标准的希腊语写道:
      “天后一事,我会尽我所能协助,不求回报,不过,这是我们这样人微言轻的女子为了守卫奥林匹斯之和谐与扰乱此种和谐秩序的邪恶力量之间进行的较量,不涉及个人恩怨,所以请允许我向您提出三个条件:第一,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干;第二,会破坏恩爱夫妻之感情的事我不干;第三,会殃及我与我丈夫的事我不干。”
      伊里斯读着信,越发高兴起来,很快念完了整封信。只见信的末尾写道:
      “事不宜迟。请您尽快为新娘准备礼物,以免错过婚礼。”
      白臂的赫拉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消息。她旋即派伊里斯去到墨提斯的明眸女儿,心灵手巧的雅典娜的纺织屋里,取来闪闪发光的布匹,又派人到狄俄倪索斯处取了一壶美酒,当作新婚妻子的贺礼备用。
      在宙斯的盛大的婚礼开始之前,聪颖的赫拉亲自动手,裁剪了这样一件衣裳,作为献给金发新娘的贺礼。她将布匹和剧毒的紫衫树皮一起浸泡七天七夜,又将珍贵的紫贝碾碎,从中提取嫉妒的紫色的为染料,以塞浦路斯的粉色珍珠为点缀,装饰以虚荣和悔恨,最后涂抹上嫉妒之神的眼泪。这是一件美丽的圣衣,无人不为它倾倒。但是伟大的赫拉已经在上面下了诅咒,当新娘穿上它,痛饮新婚之夜的美酒时,她一定会遭遇不幸。

  • 作者有话要说:  额,为啥不能建读者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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