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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十章 好事夫人 ...

  •   对于爱猫人士来说,最无可奈何的抉择在于必须得把这些多毛的家伙送走,以免它们对不能和猫共处的人带来麻烦。爱着丈夫的年轻女子也不例外,看他见了那群猫就绕道走,绝不亲近它们,便只好把它们放生了。这些家伙有的去了塞浦路斯和波斯当了宠物,有的去了埃及,成了受当地人崇拜的神兽。
      “这几天我总是隐约听到从远方传来的里拉琴声,它是那么悲伤,一听到那琴声,我就忍不住要哭,这是怎么回事呢?”普绪克侧卧着,头枕在丈夫的腿上,半个身子蜷缩在他怀里。这时他伸出手托住她的颌沿,以便她把脸转过来的时候俯身亲吻她。
      “八成是俄耳甫斯遇到了麻烦。最近狄俄倪索斯的狂女们疯了似的杀人,连小孩都不放过……这段时间你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到外面去,明白吗?”厄洛斯说。他轻轻捏着怀里妻子的下颌,手指抚摸着她的唇瓣,“猫呢?你不去粘着它们了?”
      “我把猫送给别人收养了。”普绪克握住丈夫的手,拇指在那修长的指节上摩挲,“对不起,它们掉毛太厉害了。”
      “你不用在乎我的感受的。”厄洛斯低头轻嗅着她的头发,“我的身体很强壮,几只猫而已,它们杀不了我。”
      “但是我无法不去想。”普绪克支起身抱住了他。她把头靠在他坚实的胸前,听着爱神平静的心跳,“如果我知道这些事,我就不会向你提出那样过分的要求了。”
      厄洛斯叹道:“原本不想告诉你,如果在早晨喝牛奶,我就会呕吐。是的,金箭的主人对付不了牛奶。这实在是荒谬至极,一想到这件事,我就无地自容。”
      “我父亲也不能喝牛奶,他总是叫人拿去倒掉。也许就像我在晚上看不清东西一样,谁都有弱点。但现在我明白了,如果我有弱点,你便是那来源。” 普绪克说着话,把下巴搁在丈夫的肩上,手指穿过他的洁白的羽毛,随意地抚摸着肩胛骨下的皮肤。厄洛斯忽然把翅膀收了起来。
      “别诱/惑我,你是妖精吗?”他笑着拉过她的手腕,身体向后仰,让她饱/满白皙的胸/膛压向他,她弯曲的双腿放到他身体两侧。当他扣住她的腰,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时,一只夜莺飞来,惊扰了夫妇俩。
      “抱歉,尊敬的爱神,我不得不打扰你。”夜莺站在庭院里的神树枝头说,“你的母亲阿芙洛狄忒希望和你谈谈。”
      “这是第三次,我再说一遍,我现在不想和她说任何话,也不想看见她,在我生气之前快离开这儿吧,你这势利眼。”厄洛斯揽着普绪克的腰不悦地威胁道,
      “再捣乱小心我拿你喂猫。”
      夜莺看上去毫不害怕,反而振振有词,理直气壮:“阿芙洛狄忒在上,我只是为女神传口信儿而已。她的信使不见了,总得有人代劳吧?她让我转告你,不要因为贪图享乐而忘记自己的职责。俄耳甫斯那个烂摊子的始作俑者是谁呢?要知道他的琴声会毁了我们,会毁了奥林匹斯的。”
      “看来麻烦大了。”普绪克担忧地说。
      “我会处理好那件事的,你快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厄洛斯没好气地答道。狡猾的夜莺听完旋即一溜烟飞走了。
      “你为什么不肯见她呢?”普绪克把半褪的希顿拉到肩上,理了理散开的头发,疑惑地问道。刚才夜莺的话让她十分介怀,不过她更不明白,为什么阿芙洛狄忒的儿子对他的母亲那么生气。
      “我给过她机会,但她亲自把我赶了出来,你看到了,因为她是一个自私又疯狂的女人,现在既然她坚持认为我在玩忽职守,我也不需要对她惟命是从了。作为我来说,更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厄洛斯说着,起身拿起了他的威风凛凛的金弓。
      “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我知道她很爱你。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她。”普绪克试图劝说他。
      “不,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厄洛斯摇了摇头说。这时他已经把箭筒背在了身上,并擦拭着他的弓。他把皮手套戴好,但是表情却是诙谐的。他看着一本正经的普绪克,戏谑地说道:“与其担心这件事,你应该担心今晚。我是不会让你回房睡觉的。”
      “如果你不想今晚再有人来打搅,你现在就得出发。”普绪克无可奈何地笑了。
      “但我不会去见她。要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每当对她失望透顶时,我就提醒自己,没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厄洛斯说,这样的事对他来说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 “她会毫无节制地酗酒,再去找几个男人解解闷,在我和父亲面前公然调情,从小就是这样,随她去吧,如果她因为儿子的婚姻而感到失落,会有无数人愿意将她从孤独的泥潭里拯救出来的。”出门之前,他这样安慰他的妻子,并把吕波里留下来为她解闷。
      “小姐,好久不见,有没有人曾告诉你,你像池子里永生的埃及睡莲一样美?”吕波里坐在神树上,悠闲地晃着腿,盯着树下的女主人。
      “你要听故事吗?或者我变戏法给你看?”
      “油嘴滑舌的小家伙,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普绪克看了看树上挂着的紫色果实,它就像黄金苹果一样诱人。她微笑着对吕泊里说:“帮我摘一个下来吧。再去帮我把匕首拿来。”
      说干就干,不愧是著名的金箭,行动比西风还要快。等他按女主人的请求照做后,只听她自言自语道: “唉,我怎么遗忘了我的才华呢?我得把它做成礼物,献给阿芙洛狄忒,即便我的诚意不足以取悦她,但这样的礼物至少可以让爱美的女神得到宽慰,我愿意和她谈一谈。”
      普绪克把果实的中心挖出来榨成染液,又找来蜂蜡、玫瑰精油和橄榄油,专心研制了一个上午,终于仿制出一盒紫色口红。这是她的得意本领,一切都源于,幼年时代养成的陋习。她看到一些女人们会在嘴上涂艳丽的颜料,便好奇地效仿她们,没想到遭到母亲的责难——虽然她责备她,但忘记了告诉她为什么。
      “如果把这东西给他过目,兴许他会听取我的建议,改变主意的。不过他去哪里了?” 心灵手巧的姑娘捧着口红盒,却找不到她的丈夫。要知道厄洛斯曾经告诫过她,不要到山林里去找他,那些发疯的狂女会误伤她的。然而她又不能跑到云端去叫他,喊得太小声,他听不见;喊得太大声,让附近打猎的姑娘们听见会笑话她的。她已经领教过了,那些姑娘都是狩猎女神的侍女,是奥拉的剽悍的姐妹们。她们会揶揄她说可怜的妻子喊丈夫把聋子的耳朵都喊活了。不过既然他不愿面见他的母亲,那我就自己去吧,她想。
      普绪克离开后,一位陌生客人正好登门拜访,见主人不在家,她便问吕波里:
      “哟,小家伙,你的主人到哪里去了?”
      “抱歉女神,我不知道,他很早就出门了。”吕波里老老实实地答道。
      “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连你的女主人也不在?我说的是那位小女神,她去哪儿了?”仙女许德里阿德斯微笑着说。今天她为了见到厄洛斯,甚至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好让自己看上去比平时更有吸引力一些。即便如此,她微笑起来仍然让洞察人心的金箭化身惶恐不安。
      “致于说‘小’嘛,她可是比您还要高一个头哩。”吕波里小声咕哝了一句,末了又冲着女客人做了个鬼脸,“小姐没准儿正和主人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见状,许德里阿德斯旋即怒从心生,不由得威胁道:“你这狡猾的东西,你要是敢撒谎,我就把你折断,扔到火山里融掉。”
      “但是真金不怕火炼,况且我撒谎也没用嘛。”吕波里撇撇嘴,作委屈状,女客人即便怒火中烧,也只好无奈地离开了。
      此际,普绪克也捧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来到了阿芙洛狄忒的居所。厄洛斯说得没错,他的母亲果然喝醉了。
      阿芙洛狄忒耷拉着一只手臂瘫倒在镶着象牙的柏木制克里奈躺椅上,面前摆放着一张低矮的三腿桌,身边空无一人。她头枕着鲜花,另一只手把玩着纯金制的酒杯。见到来人,她便闷闷不乐地抬起头:“你来做什么?你是来羞辱我,还是来向我炫耀你那不菲的战果?听着,你这讨厌的婊/子,我不需要你为我效劳了,你一点也不可靠。”言毕,她又仰起头猛灌了一口酒。
      普绪克听完心中十分愧疚,更加确信母子俩吵过架了,便说: “不,母亲,我是来看望您的。我带了礼物,请您笑纳。”
      “走开,你这个贱/胚/子,难道我骂你还不够多吗?”阿芙洛狄忒半眯着眼睛,看上去醉得不轻。虽然喝醉了酒,脸儿却比雪更白。她盯着地板冷笑了一声,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 “你的丈夫,我的儿子,已经找过我的茬了,对此我丝毫不感到意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企图,诡计多端的坏妮子。你痛恨我曾用烙刑和鞭子惩罚你,用仆人羞辱你,所以你现在试图来向我寻仇,而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普绪克一听,便急着解释:“不,我可以凭着斯提克斯河水起誓,决没有半点寻仇的想法。”她把用黄金盒装乘的口红和精美的丝绸呈上,又对躺在面前的女神说:“您只是喝醉了,所以我会把礼物放下,即刻离开,不再打扰您,只是希望我的心意能够慰藉您的心灵,再过段时间,我想厄洛斯会来看您的。”
      不料此言一出,酒醉的女神旋即暴跳如雷:“你在撒谎!他像他父亲一样对我横眉怒目,弃如敝屣!就好像我是个举目无亲的人,他不会再来见我了!”阿芙洛狄忒从躺椅上跳下来,掀翻了面前的酒桌,在一阵器皿破碎的巨响中,她带着哭腔怒吼:“你从我的身边夺走了他,你应该为你的胜利感到骄傲才是。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和怜悯!”
      “冷静点,您会伤到自己的!”普绪克被吓坏了,因为她瞧见阿芙洛狄忒赤脚踩在破碎的陶片上,那些锋利的棱角就快要割破她的脚了。
      但很快,阿芙洛狄忒就摇摇晃晃地走到普绪克跟前,抓住姑娘胸前的衣襟,咬牙切齿地说:
      “你这个荡/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海神的儿子私通的事吗?看在厄洛斯的份上,我不想惩罚你,倒是你应该为你的无耻行径无地自容才是。你要是还没有半点羞耻之心的话,我都要替你感到羞耻了。”
      “不……您在说什么,我发誓绝没有那样的事。”普绪克推着阿芙洛狄忒的手,试图挣开,“您好好休息吧,我这就离开。”
      阿芙洛狄忒红着脸,烈酒煽动着她的怒火,她鄙夷地注视着普绪克,揪紧了年轻女神的衣衫对她说:“你逃不掉的,等着瞧吧,我要撕烂你的衣服,把你装进金子织的大网!”说完,阿芙洛狄忒猛地推了普绪克一把,使得她摔倒在地上,打翻了怀里的盒子。“就像我一样……”阿芙洛狄忒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抓起酒瓶继续往嘴里灌了一口,“当年我就躺在网下,没有人会责怪我,除了厄洛斯,我最好的儿子,那时他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认……都是因为你,现在他恨我!”
      醉酒的母亲悲愤交加,又瞥见盒子里装的口红,更是心生不快。
      “你把娼妓用的东西送给我,你丈夫的母亲,就是存心要羞辱我,以为我喝了酒就糊涂了吗?”阿芙洛狄忒转过身,不再看眼前受到惊吓的姑娘。
      听了这番话,普绪克明白自己又冒犯这位女神了。尽管她不明白,口红也算是女神们喜爱的新奇化妆品了,为什么阿芙洛狄忒仍会对这东西深恶痛绝呢!按理说她不是一位守旧的女神。即便如此,普绪克也只得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理亏。她不再坚持,只是虔诚地跪在阿芙洛狄忒的脚下道着歉,甚至捧起她的裙边亲吻,但是高傲的美神依然不为所动,接着姑娘便仰起脸,几乎是带着可怜的哭腔这样开言:
      “善良的母亲,您的风姿和美貌无与伦比,您的心灵也如这华美丝绸般柔软,如果您肯听我诉说,那么我得说出我的真心话:如果我知道您的禁忌,我就不会带这样的礼物来了。我绝无半点侮辱您的想法,另外,我非但不会对您心怀怨恨,还将永远铭记您的恩情。我只是希望您不要再伤心下去了,厄洛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憎恨您的话,我会说服他来看您的。”
      阿芙洛狄忒听完,不禁愈加伤心,旋即大为光火,怒斥道:“收起你那鳄鱼的眼泪,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这张讨厌的脸!所以你现在就滚开,在我对你使出我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令你后悔莫及之前,离开这儿!”
      话虽如此,然而美神却没有施展她的神力,伤害面前的年轻的女神,只是她歇斯底里的怒斥声使得背后的鸽子们吓得噤若寒蝉。
      阿芙洛狄忒言毕,转过头不看普绪克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因为她跪在她脚边抬起脸哀求她的样子让她心烦意乱——兴许不仅仅是由于愤怒和轻蔑,还有一丝羞愧和无所适从。沉默须臾,喝得酩酊大醉的美神最后说了一句:
      “走开,拿走你的东西,回到你自己的宫殿,同你的丈夫待在一起,你们现在是同盟了,别再来打搅我。”
      听罢这席话,虽然善良的媳妇的内心也同样备受煎熬,她瞧见婆婆这样强硬的态度,只当是自己不受欢迎,只好带着来时的礼物,内疚又伤心地回家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希腊文明早期,口红是妓女专用的,只是在埃及十分受欢迎,在后来的罗马帝国才再次流行起来的。随着罗马帝国的兴起,口红再一次被广泛使用,香料和化妆品的使用又到达了一个历史的巅峰,口红还成为了阶级和性别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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