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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月下美人之始作俑者(εκκινητ?) ...

  •   当厄洛斯得知普绪克用计逃脱后,便发誓要走遍天涯海角将她带回。现在他注意到了,这比众多女神更美丽,更年轻,更温柔的妻子,她不仅是他的甜美的花朵,驯服的夜莺,在她那诞生于王室的高洁灵魂中还燃烧着叛逆的火焰。在他重新开始他的劳动之前,他愿意去征服这一柔弱而叛逆的灵魂。倘若她成为阿尔忒弥斯的追随者,他便要把她从圣洁的殿堂中带回;倘若她出现在他面前,他便要将金箭扎入她的胸膛。
      不巧的是,当他正要外出时,太阳神阿波罗便登门来访。现在,他不得不留下来应付勒托的儿子。显然太阳神是有事情需要亲自解决,否则他将派遣使者代为造访。
      “我亲爱的兄弟,你不在德尔斐的神庙里享受祭品和膜拜,却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是有何贵干?”
      “事到如今,你不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阿波罗开门见山地说,“虽然,你故技重施,令我损失惨重,不过倘若你能作出适当的赔偿,我会念在我们神圣友情的份上,既往不咎的。 “
      这登门讨债的做法令原本就忧心忡忡的爱神愈加不快。听完,厄洛斯便矢口否认:“我对此事一无所知,倘若你无法拿出字据证明你所蒙受的损失,又何来赔偿一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阿波罗也毫不让步,并指出:
      “我一时疏忽没有请你写下借据,这是我的过失之处;但你的债并不会因此而减少一个子儿,经过核算,你须得支付我600斯塔德【注1】金币,必须足值,不得造假,不得缺斤少两。这还没有算上零头,即我的银弓造价。”
      阿波罗指的乃是在此之前,他们的一次赌博。厄洛斯输掉前几局后求胜心切,便略施小计赢得了一笔钱,最后阿波罗还赔上了一张名贵的弓。
      “如果你不是在敲诈勒索,那么指控我的证人在哪?”厄洛斯挑了挑眉,对这一连串要求不以为意,并表示困惑,“我的牌运一向很好,好到总是惹人妒忌。”
      阿波罗不悦地摇了摇头,显然对这番说辞十分不满。“我的侍者们就是证人。”他说,“我不介意重申一次,我对你最近的烦恼深表同情,但是这并不能抵偿你欠的债。”
      “除了钱之外,你想要什么?”厄洛斯清了清嗓子,终于直截了当地阐明,“我恐怕没有足够的钱还你,你的神弓也不太结实,并且一次性报废,当然我不可能答应和你睡/觉一类的奇怪要求。”
      尽管他看上去是真诚的,但这听上去却十分厚颜无耻。阿波罗虽然无可奈何,也绝不肯自认倒霉。
      “虽然你像偷牛的赫尔墨斯一样正在激怒我,”阿波罗不愠不怒地说着,甚至毫不掩饰他的轻蔑,“你是个无赖。但我可以饶恕你,因为强大的爱神竟然无法对付一个柔弱女子,实属可怜。另外,关于赔偿,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我只需要你那宫殿里的一根柱子即可。”
      太阳神此言一出,爱神立即感到高傲的自尊受损,不由得因理亏而一时语塞,同时又不甘心在一番唇枪舌剑中败下阵来,心中不禁思忖,该如何打发走这讨厌的债主。
      阿波罗想要的是爱神居住处的一根少女柱——顾名思义,就是被雕刻成少女模样的装饰柱。那通体洁白的少女舒展着丰/满的白臂迎风而立,头戴月桂树叶点缀的花环,勉强压住她那头蓬乱的秀发;她脚踩洁白的大理石基座,矫健的小腿露在及膝的短裙下;同时她举着一只中箭的野兔,在爱奥尼亚式样的屋顶下矗立着窈窕的身躯,英姿飒爽如狩猎女神和她的同伴。
      厄洛斯回忆起寝宫中那石刻少女的样貌,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心想这下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便说:
      “我有要事缠身,不便在此久留,劳驾你先回贵府等候,待我空闲之时,自然会把你要的东西如期送到。”
      没想到这番话却令阿波罗大为光火,他再也无法忍受此种无耻的敷衍行为了。他厌恶地转过身,愤怒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一头浓密的金发因此而愈发灿烂,周围的树木也在他的怒火之下变得金黄。
      只听太阳神说:
      “我早已预料到你会如此推卸债务,你尽管这样做吧,当你心爱的女子命丧我手中之时,你便会为你的背信弃义之举而后悔莫及。”
      他说完便要离开,只见几只利箭比他的脚步还快,如暴雨般呼啸而来,瞬间扎在他的脚下,仅离他的脚面毫厘之远。
      “你最好收回你的话,”同样怒火中烧的厄洛斯也不甘示弱,“否则你不仅得不到任何补偿,甚至还要付出额外的代价。只要我愿意,你所有的情人都会拿刀捅你,把你的儿子扔到河里去喂鱼。”
      “我会杀掉背叛我的人,并且,我不介意用更粗的铁链把他们锁在神殿里。”阿波罗转身怒视着厄洛斯,腰间的佩剑在他的走动之下铮铮作响,“而你,你是一个阴险狡诈的懦夫,竟然为了一个淫/荡的女子而与你的兄弟动粗。”
      听了这席话,厄洛斯更是感到受了羞辱,他差点就要揪住阿波罗的衣领,用拳头砸向这位朋友了。他立即厉声反驳并威胁道: “一切麻烦的起因都在于你在神谕中诋毁了我。勒托的儿子,你现在在我的院子里,一切得按我的规矩办事。否则,我可以叫人捆住你,用涂满紫衫毒液的刻刀在你脸上刺青,到那时,即便是你的神王父亲也将无可奈何。“
      阿波罗面无惧色地回敬道:“我曾见一女子与地狱中之困兽偷/情,届时金光闪烁,令我等光明之神亦不忍直视。待尘埃落定后,我于晨雾中瞥见尊驾莅临,此女正是你的母亲。”
      这番对峙下来,两位神争锋相对,互不相让,新仇旧账一并增添,甚至险些为此大打出手。最后阿波罗讨债不成,只得拂袖而去,与宫殿的主人不欢而散。
      与此同时,厄洛斯派出的使者也回来了。他们告诉他,虽然暂时没能找见女主人的踪迹,但少年普洛忒斯也许就藏在某个花园里,这让他烦躁的心情舒缓了几分。想到失踪的普绪克,他一刻也不敢再耽搁了,便立即踏上了寻找她的旅程。
      命运使他来到阿芙洛狄忒的一处玫瑰园里。他瞧见众仙女当中多了一位陌生人,那热闹的场面吸引他不得不停下来多看几眼。只见女子们围在一个戴面纱的男人身边,有人热切地挽着他的胳膊,有人为他戴上玫瑰花环,当他奏响七弦琴,更多的仙女便为他的琴声所吸引——这似乎是个人见人爱的男子。
      “他很年轻,很俊美,就像你一样,虽然不及你强壮。”几位宁芙介绍说,“我们猜测他是阿芙洛狄忒的新情人,因为他和女神相处的时间比和我们要多得多。可惜他不能说话,也不太喜欢我们亲近他。他比一般的男子要害羞,就像那喀索斯一样害羞,又或者,像你的兄弟赫尔玛芙洛狄忒斯一样柔美。而且他很温和,叫人很难不为他着迷。我们叫他缄默的达芙妮斯。”
      “这么说,这就是我母亲的新欢?”厄洛斯不以为然,显然他的使者们将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当成了普洛忒斯,但同时他也对这陌生的年轻人产生了好奇心,认为对方举止可疑。
      当美少年走过长满犬蔷薇的花园小道时,越来越多的神灵为这奇异之美而驻足。或男或女,他们停止嬉闹,在紫罗兰花丛中站定,欢喜地从远处注视着他,并为之献上最诚挚的赞词,险些顶礼膜拜:
      “他的黑发像绸缎一样光滑,他的双眸像星辰一样炫目!”
      “他比阿多尼斯,伽倪墨德斯,那喀索斯,厄洛斯都要美!”
      “他的美貌永无止境!他的微笑会让所有人坠入爱河!”
      “他的拉丁文书写堪称完美!”
      “这就是诱惑我母亲的男人?”发现自己也成为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的比美对象,厄洛斯不禁认为这是一种冒犯。虽然,他不至于像他的母亲一样对受崇拜之人施以严惩;可是当他一再瞧见众男女的热情劲儿,便禁不住嗤之以鼻,对这种狂热的崇拜行为产生了厌恶之情:
      “土气的名字,轻浮的举止。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是谁?一面讨好我的母亲,一面又在她的眼皮底下风流潇洒。”
      而拥有美少年外貌的女神也忧心忡忡,整天提心吊胆,她现在有了新的烦恼。不明真相的宁芙们总喜欢躲在花丛中偷看她,为她戴上花环,邀她共舞,甚至有个姑娘趁她睡觉的时候在她的脸颊上偷吻。当她们试图摘下她的面纱时,她便不得不展翅逃回阿芙洛狄忒身边。
      她站在一棵香桃木树下,对着阿芙洛狄忒的圣树自言自语,似乎在述说她的烦恼:“阿芙洛狄忒女神啊,你不如把我作为男人的美隐藏起来,给我一张普通的脸,让我远离这般无休止的纠缠。”
      不巧的是,厄洛斯正好听见了这番祈祷。他仔细地审视对方,只见男子比他想象中更美貌,从头顶垂下的面纱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有几缕黑发在他的鬓边拂动,从半透明的面纱下隐约可以窥见他的完美而俏丽的鼻子。他忍不住走到男子面前问道:
      “你这个奇怪的家伙,为什么要裹着面纱?”
      年轻人似乎受到了惊吓,他惊叫了一声,就像撞见猫儿的老鼠,裹紧了身上的长面纱,仓皇地逃走了。可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太年轻了,太熟悉了——厄洛斯对此熟悉得无以复加。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用女人的声音说话?”他追了上去,只因这怪异的男子在他眼中显得越发形迹可疑。
      但男子却一言不发,甚至跑得更快,厄洛斯见状也决不肯就此罢休,甚至发誓要揭开这陌生人的真面目。他迅速展开双翼,降落到累得气喘吁吁的年轻人面前,大声质问道:
      “喂,回答我!你这个拈花惹草的家伙,你用什么欺骗了我的母亲?用你的脸?你一直和她呆在一起吗?摘下你那虚伪的面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嘴脸吧!”
      “别过来!我身染恶疾,不能见你!也绝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情急之下,普绪克终于开口了。她猛然后退几步,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试图阻止厄洛斯靠近。同时,她为自己正要做的事而迟疑,是该拔剑指向她曾经的丈夫,还是应该转身逃跑?她的剑术并不精湛,相反地,她更有可能被抓住,从而暴露她的秘密。但厄洛斯越是对她的真面目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她就越是下定决心要拒绝他,让他也尝尝被好奇心折磨的滋味。
      “你这个懦夫,你在撒谎。除非你能用剑打败我,否则我一定把你绑起来问话。”厄洛斯毫不畏惧地逼近眼前的男子,并且嘲笑他的胆怯,这时对方也迅速躲到了一片茂密的月桂林中,不见了踪影。
      “在你肯束手就擒之前,我将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他朝着男子藏匿的方向宣告道。他心存疑虑又不敢贸然断定,只一心试图抓住陌生人,好一探究竟。因为在奥林匹斯,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
      寻思间,几位熟悉的侍女现身,温和地阻断了厄洛斯的追踪。她们这样劝说道:
      “天资聪颖的阿芙洛狄忒之子啊,如你所见,你正在追逐之人便是你正在寻找的妻子普绪克。如今女神将她从一位女子变成了男子,好为她所用。你且先回到住处,从长计议,不要惊动你的母亲。女神发现你来过此地,定不会再让你与这戴着面纱的信使相见。”
      厄洛斯认出其中一位侍女是变装后的光辉女神,便心领神会,不再声张。
      只听身穿白裙的欧律诺墨之女特别嘱咐道:“她严格地禁止我们将这件事告诉你。可是因为我们都很喜欢你,所以不惜违反规定,虽然这件事你迟早会知晓。不过,要是阿芙洛狄忒追问起来,你可千万不要出卖我们!”
      女神们说完便即刻离开,以免此番告密之举被察觉。厄洛斯高度评价这几位自他幼年时期便对他悉心照顾的女神,但心中又不禁对母亲针对他的婚恋再三做出的欺瞒和干涉行为深恶痛绝。
      此际,阿芙洛狄忒的信使听见主人的呼唤,便敏捷地在树丛中一闪而过,舒展身体,旋即化作一个轻盈的附属物,附在强大的爱情女神背上,只留下一双高大而美丽的蝴蝶翅膀。阿芙洛狄忒尚未注意到她的儿子,她从云端悠闲地走过,迈向为她提供沐浴洗身之便的大海。
      厄洛斯站在原处,注视着母亲消失的云端,愤怒之火一点点在他年轻的胸膛中积聚,以致于他尚未注意到另一位深情的爱慕者来到了他的身后。

  •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古希腊币制中的标准重量之一。古希腊金币的重量多为斯塔德(Stater,即Stander),而银币的重量多为斯塔德与四德拉克玛。(相对应的数值没有考察到,还请知道朋友补充)
    你们不觉得神仙讨债和撕X特别好玩吗?菠萝哥骂人都不带脏字那种,他的话可以缩写成几个字:NMMP(我个人分析,嘴炮battle他俩势均力敌,如果硬刚还是阿波罗比较强,但是厄洛斯在诡计上可能略胜一筹,可能会更毒辣一些,所以他俩的综合战斗力甚至有持平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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