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总失忆》十里一坨翔

110、对话

　　晚饭结束后，沈行燃叫上邵涵去书房，把沈凝隔绝在外。
　　书房内部，邵涵坐在茶几旁，她正对面则端坐着沈行燃。沈行燃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差别不大，非要说那里不同，大抵就是肤色更暗沉了，眼里的血丝更明显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被沉稳、古朴的气质取而代之，像宝刀入了鞘。
　　他与沈凝唯一相似的地方只有眉眼，他们的瞳色一致，不笑时都透出冷淡的疏离感。
　　他的模样还很俊美，脸廓线条流畅明显，眼窝深邃，唇薄而形如柳叶。单从外表来论，说他未有儿女非常可信，但他眼睛里的平和与宽厚却是无法遮掩的岁月痕迹。
　　判断衰老得很缓慢的天落人的年纪，最好是看眼睛。当一个人眼里的激情退却，激进消失，便是步入老年的最好证据。
　　所以他已经衰老了。
　　这个认知令邵涵感到沉重的压力，她不得不摆出严肃以待的神情，显示自己的成熟，表明自己有能力接过来自如同父亲一样的沈行燃的重托。
　　沈行燃笑着给她倒茶:“不用紧张，找你来只有两件事。”
　　邵涵点头，腰却挺得笔直。
　　“您说。”
　　他弯腰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黑色的小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只戒指。戒指泛着柔和的光泽，属于上等质地的暖玉。
　　玉器在星际时代稀缺而珍贵，以易碎闻名于世。时代的巨大进步可令万事万物变得难以摧毁，在金属材料构建而成的现代社会，天生脆弱的东西反而成为了尊贵的存在。
　　因而成品良好，品质上乘的暖玉戒指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邵涵眨了一下眼睛。她隐约能猜到他的意思，却不太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

　　他拿出嵌在软绵泡沫里的戒指，朝她伸出另一只手:“左手给我。”
　　邵涵心有犹豫，但还是很快递出左手。他观察了一会，最终戴上她的无名指。戴完，他收回手，点了点头:“适合你，很好看。”
　　她虚握了一下手，神情不自在:“叔叔，这是什么？”
　　“是我父亲送给爱妻的祖传定情信物。理应是小凝母亲给你戴上才对，但她早已过世，少了这份福气。”他淡淡地笑着，“它有个很玄的传说，据说每任沈家家主的灵魂伴侣都适合它。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
　　邵涵迷茫地摇头。
　　“沈氏传承千年的一半核心权力。戴着它，认同沈家的人，即使厌你、憎你，也要敬你三分。如果你想谋反，它可以很快帮你取得沈氏成员的认可。”
　　邵涵哭笑不得:“我不想谋反。”
　　他晃悠悠地品了杯茶，在弥漫的茶香中，将这枚戒指的责任缓缓道来:“小涵，你不想，但你可以做也有条件去做。所以你是藏在凌少将身边的一把刀，一旦她成功竞选上台，却做出有违宪法精神的事，你就是刺向她的第一人。你明白吗？”

　　邵涵垂眸看着那枚戒指，耳边遍布杂音。在更遥远的过去，似乎有人也曾这样语重心长地交与她沉重的责任。
　　她记得自己失忆后醒来见到凌零第一眼的感觉，很亲切，很安心。那种的感觉必定是经过血与泪的打磨，深深刻印入心的情感。
　　想必她们熟识时，应当对彼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从她戴上戒指开始，她和凌零之间就有了一道隔阂，她必须成为时刻警惕凌零的存在。她心里有些难过，甚至她很想摘下它，情愿只做她自己。
　　她张了张嘴，对上沈行燃信任的目光后，却只是平淡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做好这件事的。”

　　沈行燃面上歉然:“本该是小凝来做这件事的，但你比她更适合，我只能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邵涵急忙表态:“叔叔你想多了，我，我是自愿的。”
　　“你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心软。”他轻叹气，“沈凝最近没有欺负你吧？”

　　话题一下子跳跃过大，邵涵愣了几秒，第一反应是沈凝不久前在床上似笑非笑地说:“我特别喜欢‘欺负’现在的你。”紧接着，一大团不能展示的马赛克扑面而来。
　　她自顾自地摇头。
　　沈行燃斟酌语句，给了个小建议:“要是她太过火了，你也不用手软，该打就打。”
　　简而言之，沈凝的亲生父亲都觉得她欠打。
　　邵涵连连点头，有苦说不出。
　　沈行燃将薄似本子的平板推向她，沉声询问:“你看一下，你觉得里面的场景眼熟吗？”
　　邵涵专注观看。
　　视频的亮度很低，里面的主角是她。她在视频里半跪在地上，长发松散，看不清表情。有一人围住了站在她跟前，身形高大瘦削，戴着口罩。
　　他们保持这种姿势持续了大概两分钟，男子弯下腰，打横抱起了她，身影消失。
　　邵涵看完，感到害怕。
　　她该不会是和沈凝在飞行器上说的那人“幽会”还被录了视频吧？
　　她下意识抬头观察沈行燃的表情。他颇为疑惑:“有印象？”
　　她无声摇头否认。
　　就算有，她失忆了，就当不认得。
　　他收回平板，换言道:“季貔，有记忆吗？”
　　名字一出，她混沌的记忆刺痛了一下，残影闪过。
　　“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她努力地回想，“似乎是个男人。”
　　“我明白了，你和小凝回去安心治疗。”
　　邵涵站起，又坐下。
　　沈行燃以眼神示意。
　　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问:“叔叔，我想问一下，有什么关于我的记忆一类的东西吗？那个医生说，看到以前熟悉的东西比较有助于恢复！”

　　“在你房间，或是小凝的房间应该有很多你想找的东西。避开小凝去找找看，应该能找到。”
　　“为什么要避开她？”
　　沈行燃淡定地回答:“她很粘你，估计你没还没找到，孩子都可以先有了。”
　　“……”
　　邵涵真是被这对能冷静地说出吓人的话的父女给吓怕了。
　　她逃跑一样地离开了书房，抛却所有来之前一直急迫地想得到答案的问题。她一出门，一只肥硕的金花鼠立即从沈凝手上挣脱，连滚带爬地扑到她裤腿上，活像认亲大会中小女儿见到失散多年的老父亲。
　　邵涵弯腰捧起它，它黑色的眼里水汪汪的，全身的肉都在颤抖。
　　她又心软了，把它揣进兜里。
　　沈凝转身，下巴垫在手臂上，不满道:“你要去哪？”
　　准备上楼的邵涵想起沈行燃的话，便谎称上去换身衣服，很快就下来。
　　沈凝果然起身:“我也去。”
　　邵涵手心里捏了把汗，她尬笑道:“我有点想吃水果沙拉，你会弄吗？你会的话可以先帮我弄一下吧？”
　　沈凝:“我不会。可以点餐，很快就好。”
　　邵涵急中生智:“我喜欢你亲自做的，只想吃你亲手弄的！”
　　羞耻的话一出两方都陷入了沉默。
　　“好吧，”沈凝最终妥协，“我去找林伯帮忙。”
　　她转身就走，动作很干脆。
　　邵涵扶住旋转楼梯的扶手，无力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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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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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