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十三》何無啊

3、其三.养气小成

　　自有了那疑惑以后，他就开始把每段里文字所教的动作想法呼吸法组合在了一起，试着练习着，这样的练习很难，光是控制呼吸就已经得费一番心思了，还要保持固定的身体的姿势，脑袋中想着特定的想法或什么都不想。呼吸时偶尔出现的错乱，身体的疲累，思绪的繁杂都在迫使他放弃，他却生生受住了这多重的苦处。
　　一段文字练习了下来，他睡得更加快了，每每都是闭了眼睛再睁开就是天明，身体却变得不是以前那么累了，自己觉得身子里有的是力气，“这就是这养气法的作用？”心头想着，他去找了自己的父亲问了一次，他的父亲的脸色显得有些奇怪，可还是对他说“就是那样。”还很高兴地赞扬他很聪明。
　　得到了父亲的肯定后他练习养气法的劲头更足了，养气法一段段的古怪文字他都各自组在了一起练习过了，当然也有一点他觉得无法理解的词句，比如什么“抱元守一”、“上下相合”、“内游天地”什么的，他去问过教书师傅，他师傅说：“这都是那些头上顶着牛鼻子的家伙们弄出来唬弄人的，你应该多看看圣人们留下的经典...”后面的他就略过不听了。再后来他练习这些不明文字的时候，通通都照着“握固静思，守静元神”来练习。倒也没有出什么错。
　　春来夏转秋去冬消，三载时光随着山里吹来的大风“呼呼”向着天外飞去了。
　　这年年三十，百十三正在和父母哥哥弟弟小妹守着岁，这几年父母好像是觉得有了他和他哥哥弟弟三个小子还不够，所以就乘着身体还可以，就又努力了努力，所以他们兄弟三就有了一个软软糯糯的丸子小妹妹，此时正窝在他怀里的小人儿刚好要过她人生的第一个除夕夜。
　　外面敲更的报了时辰，子时的时候，怀里的小家伙早已经熬不住了，双眼弥缝了起来，嘴巴一扁脸蛋一皱，立时就要哭出声来，母亲赶紧接过了手，嘴里哼着轻柔的小曲哄弄着，右手轻轻环过包着小丸子脖子处的棉布，左手则是从包裹左下部伸了上来，正好衬住了包着孩子的布包底。低着头面对着小女孩皱着的小脸，她的眉眼弯弯的，脑袋和身体缓缓地摇动着，歌声停了之后，她的动作就更轻了，嘴巴里哼着“呜呜呜”或“哦哦哦”之类没有意义的词。过了好一会，那小小的人儿皱起来的眉眼终于松了下来，她这时已是睡着了。
　　百十三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他小的时候大概也被母亲这样亲昵地哄过，他弟弟也和他一样看着母亲和妹妹，眼神里透着些许羡慕。他的弟弟今年才刚刚八岁，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这才进学堂没几天，就已经开始学着他小时候那样，日日在野地里疯跑了，他这个岁数正该是粘着父母的时候，可父亲平常板着个脸他不敢亲近，母亲又因为刚刚生了一个更小的根本顾不上他，所以小家伙这些时日里来的心情并不好。看着母亲抱着妹妹走向别的房间时，眼睛里蓄着的泪水都快溢出来了。百十三有些好笑的抱起了他，轻声地逗弄着。他记得很清楚，他那时看着母亲怀里的小兄弟可是掉了好几滴眼泪呢，他的大哥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哄过来。如今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他的哥哥这些年成了家，早变的和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得，硬着冷着一张脸。他哥现在正看着烛火发着呆，嫂嫂凑在烛火附近绣着一个鞋底。父亲闭着眼睛养着神，百十三猜测他大概是睡着了，百十三也没有想过去叫醒他，虽然说守岁确实是一个寓意很好的习俗，但年纪大了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到最后还醒着的人就剩下了兄弟两个，嫂嫂已经回房了，大哥把她手里的活计夺走了，说是这样费眼睛，让她回去睡觉去。小弟早睡着了，现在正爬在床上，呼呼地打着小呼噜。父亲的话还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眼皮阖紧，没有什么声响，脸色还是黑黑的。
　　过了子时百十三又长了一岁，今年他已经十六岁了，他父亲也清楚他的水平，没有让他去考什么秀才举人，自前几天从学堂里结了业他就再没有出过几次家门，他的年龄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子疯玩了。
　　他这些年习练了很多拳路招式，全都是从村子里人手里学来的，有些是跟村子里一起玩耍长大的人教的杂七杂八的小把式；有些则是走南闯北在村子休息的镖客行商比划的三两个姿势；还有就是自己的父亲了，他的父亲把自家那么些年收集到的三个完整的拳谱都交给了他。这三路拳分别是《小长拳》和《大王拳》，还有一个少林寺的《罗汉拳》，前两路是江湖上的大路货色，江湖上很多人拿这两套拳法来打基础，基本上只要会点武功拳路就能打出一招几式来，至于《罗汉拳》，这到确实是少林寺里流传出来的，是少林寺内的《罗汉拳》的简化，所以应该在罗汉拳三个字前面也加一个“小”字。
　　小长拳攻击的招数少，守备的招数少，打架的时候最不适合使用，只有挨打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效果，可他平日里都是揍人的那一个；大王拳的拳路粗野豪放，一往无前，一旦落入了本身的套路连环之中是可以以连续不断的后招战胜比自己更强的人，但里面却唯独少了防护自己的招数；唯有小罗汉拳，可攻可守，虽招式简单，却胜在实用，他与村子的小子们打架的时候全都用的是这一门拳法。至于另外两个也就是初学的时候天天练，自学会小罗汉拳后就再没有在它们上多下过功夫。
　　至于他的养气法，经过这些年不间断得练习，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康健，行走的时候迅捷灵敏，目力听力也要比一般人清明一点。前年的有一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一只窜来窜去的小蛇儿，时而走到自己的手臂，时而又盘在自己的下腹，甚至有时还会窜到自己的脚底板呢。平常不注意的话根本感觉不到这条小蛇儿，一旦自己练习养气法它就会变得特别活跃，满身地乱窜着。被它窜过的地方有一种酥麻麻的感觉，他很喜欢。在某一次打完架以后，练习养气法的时候他发现这小蛇儿游过的地方酸疼感立时就消减了。发现了这些功用，百十三练养气法的时间也变得长了起来。到如今每日里他到有一个多的时辰按着养气法修习，剩余的时间也会按着那呼吸法呼吸。
　　外面天光变得亮了起来，百十三父亲的身体抖了一下，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周围躺着坐着的几个孩子，而后对着一宿没睡的他们两个说了声，“回去休息会儿吧。”顿了顿，又说到“小二留下。”
　　百十三原本已经站了起来，可听到后半句他只好又坐下了。
　　他的父亲看着他，缓缓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