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十三》何無啊

2、其二.少年习武

　　百十三的家里世代都是习武的，那位先祖在定居于此地之前可是在江湖里面打了二十几年滚的人物啊，虽然也没有混出什么大的名堂，可他走江湖学到一点点把式还有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小小的养气术却在家中流传了下来。
　　后来他的后人们也把家业发展了起来，族里面也出了几个考了秀才中了举人的人，可是没有考的过乡试的确是更多，吃不上公粮的他们有的又开始下了地，开始了面朝黄土得失天定的一生；有的死命地读着书，恨不得在字与字之间都能读出字来；有的则仗着自己识了字手上还有着那么两三分的手段，便学着先祖跑到外面去闯荡了。
　　那些在外闯荡回来的人又会带回来一两手过招的把式，这样子世代积累，到百十三这一代时宗族里面的各种把式招数已经有很多了，虽然大都是些不入流的杂牌武功，可族里的人们却都练的很起劲，他们都是吃苦的人，平日里和外面三不五六的人也会打点交道，有那么一点武力，可以让自己更安心些。
　　百十三幼年时是没有发愁过自己考不过秀才中不了举之后的事的，他家是嫡系的一脉，田产租子都是要交给他这一系人手的，即使他这一代他的兄长当家，可他的父母疼爱他，会给他留上几块地的。何况他与兄长关系向来不错，家里的资产也能多供养几个闲人，他自己再怎么如何也不会落得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境况。所以性情恬淡的他也没有要读书上进的想法。要知道即使考上了秀才那又如何呢？自己的教书师傅还不是秀才？那他还不是每日讲完“状元公”后叹几口长气？在稍微长大了一点的时候百十三就想通了，即使自己考不上状元就凭着自己父母对自己的宠爱，到自己大婚的时候总是能够骑的上白马的，到时候再让人特意做上一身相衬大红衣裳，那么自己幼年时候的美梦也就算圆了。
　　让百十三感到有点头疼的是另外的一些事，和宗族里的其他小孩子一样，他也是在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站马步挥拳练桩，跑起身过山穿涧地打熬身骨。夜里再在父亲的教导下习着自家的养气术缓缓入睡，到了该上学堂年纪，他每天的自由时间就变少了，上午去学堂念着“天地玄黄”，下午到了家就开始“跑马站桩”，晚上在床上呼气还要“一长三短”，一天时光一刻也不得闲。他的脾气有些倔，性子却有些软，这样的生活不乐易过，可又不敢反抗威严的父亲和爷爷，只好欺着教他识字的教书师傅，在该认字诵读的时候跑到外面山上玩耍，或者即使在学堂也会在“圣人教诲”下面放上几本“小说家言”低头猛看。
　　他的教书师傅也不管，教书师傅是个老秀才，年岁很高辈分却只比他大一辈，何况这容身的学堂也是他家开的，所以这老先生对他大多时候都会睁一眼闭一眼。
　　长此以往，他读到的圣人言语就只剩下了“之乎者也”，可他学到的“把式”却多了起来，教他练武的人是他的父亲，他的爷爷哥哥也会过来搭着他的手喂给他一两招，这些招数把式都十分粗简，小时候的百十三学的很起劲，他那会刚刚看了几本武林侠士、快意恩仇的书，对什么武功啊招式啊正感兴趣呢。学到了那怎么也读不通的的圣人言，怎么看都觉得没什么用，可练会了几个小把式，却马上就能起大功用。
　　那日里他提着双拳，把几个和他不对付的小崽子从村东头赶到了村外的野林里，之后他就在村口守着，那几个小家伙站在远处愣是不敢过来，如果不是自己晚上要回家吃晚饭，他们还真得在野地里宿上一夜。
　　自那日的“大胜”之后，他学武的热情空前高涨了起来，在学堂也想着自己兄长昨日给他比划的那两下该怎么挡，学武时想着自己怎么出拳会更重。就连原本让他觉得十分难受的那种养气法，在知道它能帮助自己的身体更强健的时候，他也开始主动地每日夜里习练了起来。
　　要知道他父亲每五日里教他习练一次这养气法，他也每五日就有一日睡不成觉。那养气法据说是他的先祖从一个道士朋友那里得来的，刚开始练的时候就需要人在睡觉的时候一长三短地呼气，百十三听了后就觉得这句话要么是他的先祖胡诌的，要么就是那个老道士乱教的，哪有人能在睡觉的时候一长三短地呼着气呢？但他父亲爷爷都这样说，还说他们已经做到了，而他偏偏又很想学会这养气法，所以一怒之下，他每日里睡觉前的半个时辰都坐着身子习练这法门。
　　努力并不意味着收获，他每次都想着集中精力练习，但呼吸着呼吸着，自己的意识就模糊了，坐着的身体也歪倒在了床上。他觉得自己很是不争气，暗暗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就更是勤习苦练了起来，每日上床时练着，下床时也时不时练着，久之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学会了这个法门？只是觉得自己的睡眠的情况好了那么一点。天天睡前折腾半个时辰，眼睛都累了，睡眠能不好么？
　　到了半个月后的一天，他似乎能随时随地“一长三短”地呼吸了，他想自己也许是已经练会这一步了吧，接着就照着他父亲让他背诵的口诀习练“第二句”。那个“一长三短”不过是一大篇口诀的开头一句中的一个词，这篇养气法里之后还有什么“守静元神”、“身躯侧引”、“照元归一”之类的要不是呼吸法、要不是奇怪姿势、要不是让人保持什么想法之类的奇特的东西。
　　他的父辈们大都是习会了那些呼吸的法门就不管了，多余的他们觉得多是些废话。可倔脾气上来的他却不管这些，这破养气法让他不开心，他就非要把它学会，整篇整篇地练不会，那就把那些奇怪的文字一句话又一句话地都分开习练了。不懂的文字就请教教书师傅，不懂得动作就问自己父亲，他的家长师傅还很奇怪他怎么变得如此好学呢？他也顾不上与别人解释，每日里练习招式和识字就已经够辛苦了，可照着那养气法的词句练习却要更辛苦那么几分，他的父亲跟他说的什么身轻如燕，力大似牛他都没有体会到，只是觉得身体疲累的不像话，上床练习的时候就更是如此，每日里入睡变得极快。可越是如此，他心中的劲头反而越足，越让他觉得不舒服，他就越是要坚持了下来，这样性子注定了他是一个能对自己下狠心的人。
　　如此半年他硬生生地把那篇文字全都习练完全了。身体是强健那么些许，可也与父亲形容的相差甚远，虽然他也没见过父亲他们出过手，可小孩童不是最相信自己的亲人么？钻了牛角尖的百十三又想难道是他画蛇添足了？那些古怪的词句根本不用练习？还是说他逐词逐词地练是错的？应该把那些词句一句一句一段一段地再合在一起？他深深地疑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