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说》genji

8、护花

　　县长家今夜灯火辉煌，灯笼蜡烛从府外一直亮到府内。门外来往的马车将巷子挤得水
　　泄不通，各家马夫大显神通，拼命的穿进穿出，接了老爷接少爷，接了大夫人接二
　　奶奶。。。

　　对县长来说，今天实在是光彩的一天，辽东方圆百里的达官贵人前所未有的整齐准
　　时出现在他府内，瞻仰县府上宾卫瑛的风采。卫瑛还没到，大厅包括院子里五十张
　　席位已几乎坐满，男宾在左，女宾在右，男人们忙着讨论时事政治，卫太守家族的
　　声望和战绩；女人们轻言细语的聊着珠宝首饰，刺绣花鸟，以及卫太守的年纪和相
　　貌。终于，在夕阳完全消失在南山的时候，红衣府卫高阔的声音一路传来，“江夏
　　卫太守到。。。”

　　接着就是一阵衣角悉嗦的声音，左右两旁自动让出道来迎宾。

　　当穿着黑袍的卫瑛从大门进来时，县府内所有的喧哗都在那一刻噤声，人人都低头
　　躬身，无数双眼睛在卫瑛过后迅速抬起，满含恭敬畏惧却又好奇的打量。

　　卫瑛以骁勇善战出名，现下看来，虽然高大，却没有半点武将常有的戾气，气质内
　　敛沉稳，倒象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卫瑛跟之前一样，独来独往，别说女眷，连随从也没半个。他在上位坐定后，众人
　　也纷纷归位，没有之前的高谈阔论，似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一时间气氛紧绷。

　　卫瑛为自己斟杯酒，端起酒杯对众人道：“下面的同僚前辈，父老兄弟，不论见过
　　的或没见过的，卫瑛给大家问好。卫某是武人，随性惯了，不在乎繁琐理节，各位
　　也不必在卫某面前拘谨。今日承蒙各位抬爱，举行大宴为卫某接风洗尘，卫某在此
　　先敬各位一杯，多谢各位盛情款待。”

　　众人听卫瑛自称“卫某”，不打官腔，没半点架子，说话谦虚中听，心中欢喜，也
　　都起身举杯道：“我等也敬卫大人，愿卫大人辽东之行顺利。”

　　一杯酒下肚，气氛顿时缓和不少，不时有人单独起身，向卫瑛问候。有问卫瑛对辽
　　东印象的，有问京畿气候的，有吹嘘卫瑛彪炳战功的，有赞赏卫瑛气度不凡的。大
　　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聊，只为了近距离感受这位天朝重臣的风采。虽然卫瑛看起来
　　平易近人，有问必答，然而毕竟位高权重，气势隐现，众人都不敢有半点逾越。

　　正当众人在小心谨慎中兴奋的时候，一团金色越过人墙挤进来，原来是考工令周牧
　　的大嘴老婆周氏。此妇人以嗓门大，性子急，没心没肺在辽东社交圈出名。众人一
　　见周氏手上拉着满脸羞涩的周家大小姐，知道周氏又神经大条，准备跳大神了，现
　　下对象是卫瑛，众人不如平时暗地讥讽，反倒期待起来。

　　“卫公子！”周氏音域宽广的声音响起，众人一阵头皮发麻，周氏相公周牧正努力
　　挤到前列，随时准备为周氏的大嘴巴收尾。

　　“这位夫人好。”卫瑛倒还面不改色，神色自若的打招呼。

　　旁边的县长无法阻止，急忙道，“卫大人，这位是考工令周牧的夫人，和。。。周
　　家大小姐。。。”

　　卫瑛又对周氏旁边脖子潮红，头低得看不见的年轻姑娘道：“周姑娘好。”

　　周小姐赶紧福身，声音细若蚊鸣，“见过卫大人。”

　　周氏见卫瑛注意到女儿，满脸笑开花道：“小女久闻卫公子名声，无奈相隔千里，
　　无法一睹公子风采，今日公子来到辽东，让小女有机会一了心愿，真是老天开眼
　　啊。”

　　周小姐头都快垂到腰去了，站在卫瑛背后的县长和不远处的周牧都在拼命对周氏使
　　眼色，周氏完全忽略，继续自顾自道：“不知卫公子在京中可有相好姑娘？”

　　此话一出，连起先打算看热闹的人都开始为周氏担心起来，后面传来“咚”的一声，
　　周牧倒地。

　　卫瑛似稍有迟疑，还未来得及回答，周氏手帕一挥，“唉，卫公子人中龙凤，有个
　　三妻四妾实在正常。只不过这次辽东行似乎没有美娇娘陪伴在旁，今日大宴，公子
　　身旁空荡，岂不寂寞？正好我家大姑娘也没有护花使，倒不如坐在公子旁边，给公
　　子做绿叶，公子可愿意？”

　　不止周家大小姐，连后面的县长，都几乎要摇摇欲坠了，宾客中传来一阵吵杂，男
　　宾摇头，同情周牧有妻如此，乃家门不幸；女宾议论纷纷，暗骂周氏不知廉耻。

　　周氏仿佛浑然不觉，还张大嘴巴满脸期待的等着卫瑛回答。

　　卫瑛看了眼周家大小姐裙摆下悄悄颤抖的绣鞋，黑袖抬起，作了个请的姿势，“能
　　为夫人千金护花，是卫某的荣幸。周姑娘，请。”

　　半晌后，在众男人惊讶，众女人嫉妒得不敢置信的眼光下，周家大小姐裙下双腿抖得
　　筛糠似的，坐在了卫瑛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