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琅琊榜]代君受命》岁既晏兮

40、太子

　　对久居深宫的妃嫔们而言，春天实在是个不错的季节，万物复苏、百花争妍，着实给这寂寥的宫城添了几分生机。况且，若是足够幸运的话，还可以借着春猎了机会，跟随圣驾离宫游玩一番。

　　往年里这项殊荣都是落在越妃头上，不过，去年一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不止是前朝动荡不堪，就连这深宫之中风向也变了数变，越妃虽是起起落落，但终究还是失了陛下的宠爱。眼看着围猎日期将近，自觉有些希望的妃嫔们越发地殷勤起来，端汤送饭、软语温存、温柔小意，都盼着能得了这个出宫的机会。

　　梁帝对妃嫔们的这些行为心知肚明，却没有丝毫表示，待到出行的前几日，才像是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似的，随手指了当时侍立在一旁的静妃随行。
　　消息出来后，多少妃嫔失手砸了盅子，不过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得，最后都是面带笑意去芷萝宫道喜。

　　梅长苏在得知静妃随驾的消息后，也找了个机会，同萧景琰表达了自己想要同去的意愿。
　　毕竟静妃居于深宫，见面不易，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也该趁机去拜见一下这位长辈，也免得让她时刻挂心。

　　萧景琰自然是不同意的，虽然春猎之时天气已经回暖，但到时候野外扎营，肯定要比屋子里冷些，他担心梅长苏因此受寒，因而严词拒绝了梅长苏的这个请求。
　　不过，梅长苏想做的事情实在是少有不成功的时候。萧景琰的这点反对也未能坚持多久，他很快就被梅长苏说服了。

　　三月二十七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梁帝带领众人动身前往九安山，梅长苏随着靖王府的众人同去。他走后，叶琬也收拾着东西，准备搬回了靖王府中。
　　自从前些日子与蔺晨谈过之后，叶琬便有了搬离的意思，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行，竟一直拖到了春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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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誉王这边，圣驾刚离了京城，他便不顾自己尚在幽闭之中，急匆匆地赶往了监牢。
　　春猎这几日，京中都是以皇后的懿令为尊，誉王既是奉了皇后之命，刑部众人虽是疑惑，却到底不敢阻拦。

　　刑部尚书蔡荃不是个蠢人，能让誉王自降身份，亲自到这阴森的监牢里的人实在是不多，而此时此刻这刑部的监牢里确实有这么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正是前些日子还在悬镜司呼风唤雨的夏首尊。

　　不过知道归知道，可是他也不可能强硬地拦下这位皇子殿下。誉王府的来人更是牢牢地守在门口，蔡荃也没有提前做下什么准备，此时就算是有心去听里面这两个人到底谈了些什么，也无能为力。
　　他思索了半日，抬手招来了一个心腹，悄声嘱托了几句。就让这人将监牢这儿的消息送到靖王府去，不管怎么说，好歹也要让那边儿有些防备。

　　彼时叶琬正张罗着将自己的东西从苏宅搬出来。她过来苏宅的时候两手空空，虽说后来萧景琰意识到有些不妥，派人来问，不过叶琬也没打算在苏宅久住，因而不过说了几样常用的东西，直接托人送了过来，这段时日虽是添了几件东西，到底还是有限。
　　因而，不过半日，就收拾停当，重新搬了回去。

　　不过，这一番折腾后，等她接到誉王前往监牢的消息之时，已是晌午时分了。

　　听完来人的汇报，叶琬微微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

　　倒不是意外誉王去见夏江这一举动。
　　——春猎之时，梁帝和靖王都不在京中，而留守京城的皇后又是他的养母。这么好的时机，誉王若不趁此活动一番，才是奇怪呢。她这么急着搬回靖王府也有这么一层原因在。

　　不过她却没有料到，誉王的动作竟如此之快。
　　想到誉王前段时间栽的那个大跟头，叶琬倒是有些明白过来，只怕誉王此时是真的有些慌了……

　　叶琬一边思索着，一边打发了来人下去。
　　只是再抬头时，却看到了正往这边走过来的蔺晨。

　　靖王府的守卫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丝毫惊讶也无，只是在他经过的时候，行礼问好。反倒是叶琬的表情更意外些。

　　蔺晨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见叶琬一脸讶异，他登时一乐，笑道：“如何？是不是很惊喜？”

　　确实是有些“惊”，至于“喜”……

　　叶琬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应蔺晨这句调侃，反倒是问了他一句，“你竟没有与苏兄同去？”
　　蔺晨今日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想着他前些日子对春猎兴致勃勃的样子，叶琬还以为他临时起意，混到春猎的队伍里去了。

　　蔺晨摇着折扇，轻挑道：“这金陵城内美人、美酒、美景，我可是哪一样都没赏鉴完呢。怎么会同长苏那个不解风情的傻.子似的，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待，非要往那荒郊野岭跑去。”

　　听着他这夹枪带棒的话，叶琬无奈的笑了笑，正要劝解几句，蔺晨却又开口了。

　　他自己说完后，也对这番背后嘲讽的话颇觉无趣，轻“啧”了一声，就正经了表情对叶琬道：“放心吧，有老晏跟着，出不了什么事的……长苏他不是也说了吗，让你不必担心。”

　　叶琬怔了怔……挂念友人的身体实在是无可厚非，可是蔺晨此时特意点出来，又是这么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这就让她不由有些淡淡的尴尬。
　　她想要分辨几句，又觉得这样做反倒是更为不妥，因而只能有些别扭地应和了下来。

　　蔺晨见好就收，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笑眯眯地凑过来，面带神秘之色，“你想不想知道，夏江他今天和誉王说了点什么？”

　　听了这话，叶琬也顾不得方才的那点不适，她正要点头，却看到蔺晨伸出了一根食指，在她的面前摇了摇。

　　叶琬自然知道她这个动作的意思，她点头的动作一顿，失笑道：“我可不像苏兄那么有钱，出不起一万两银子的高价。”随即，又有些迟疑道，“……不过，誉王可没有什么底牌了，他现在势单力孤，又失了宠信、没了时间，除非举兵造反……”

　　她还未说完，就看到蔺晨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不会吧？”叶琬微微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蔺晨。

　　蔺晨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反倒是看着叶琬笑道：“我怎么会要一万两那么坑你？一两银子如何，是不是很值？”

　　经他这么一打岔，叶琬也平静了下来，她随手从袖袋拿出一个小银锞子，递了过去，半开玩笑地行了一礼，笑道：“即是如此，还请蔺少阁主指教了。”

　　蔺晨一面收着银子，一面拖长了声音道：“好说，好说。”

　　“夏江和誉王说了不少，但总结起来嘛，就是那个意思——你要是不造反的话，那个位子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坐的。”他勾了勾唇，颇为玩味地继续道，“对于夏江的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誉王殿下自然是义正言辞地叱责了他。”

　　叶琬自然听得出蔺晨话语中的嘲讽，她神色一冷。

　　萧景琰和蒙挚此时都不在京中，偏巧这两人一个是护卫皇城的巡防营统领，一个是守卫宫城的禁军统领……况且皇室宗亲、朝廷重臣大半都去了猎宫，若是真的想要控制京城，这怕是最好的机会了。

　　不过，就凭誉王府中那没有什么战力的两千府兵？
　　叶琬蹙紧了眉头，夏江怕是不至于如此天真……一定还有帮手。

　　这样想着，她也顾不得一旁的蔺晨，快步走到书架旁，翻出了京城一带的地图，将它铺到了桌子上，满目凝重地看了过去。
　　蔺晨倒是一派悠闲地看着叶琬这来来回回的动作，看着叶琬脸上的表情越绷越紧，他这才慢悠悠地把手往前面的地图上一盖。

　　叶琬正扫视着京城四周的布防，回忆着这些地方的驻军和统领，试图寻找出里面能和誉王、夏江扯上关系的人选。正思索间，视线范围内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背，五指分开、骨节分明。叶琬下意识地顺着手臂往上看去，正对上蔺晨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

　　“阿琬，你何时变成这么个急性子了？他们之间的话，我既然能听到第一回，自然可以听到第二回……你又何必如此操心，等着我到时候给你带消息就好。”说着，他又挑了挑唇，勾起一个轻浮的笑来，“能为美人分忧，这种好差事，我可是求之不得。”

　　听了蔺晨这信心十足的话，叶琬这才神情微松，颇为正经地对他道了句谢。

　　蔺晨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看着叶琬眼底仍旧漫着浅浅的担忧，他语带安抚道：“誉王若真的起兵，反倒不是件坏事。等这一次的事情过去，他可是彻底没了翻身的余地了。”
　　事情自然不像蔺晨说得那般轻巧，若是他们的谋划成功，那没有余地的就变成靖王这一方了……

　　叶琬微微蹙了蹙眉，却对上蔺晨那带着关切的目光，她怔了怔，随即便淡淡地笑了开，应和道：“说得也是。”

　　蔺晨虽是信心满满，但到底还是同叶琬一起，将京城周围的兵力都盘点了一番，圈定了几个可疑的目标，这才告辞离去了。

　　送走了蔺晨，叶琬又重新坐回远处，盯着地图出了一会儿神，这才研磨提笔，书信一封，差人往萧景琰处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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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简单了许多。

　　夏江没有费多大的劲儿就说服了誉王，控制禁军、拔除警哨、联络京西的庆历军……他们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步步的筹谋早就被人看在了眼里，这场声势浩大的谋反计划，从一开始就成了个笑话。

　　……

　　元佑六年，夏，五月，誉王谋逆一案审结，诏誉王萧景桓及其同党二十七人皆斩，留守诸臣因察逆不周，各有惩处，不过总算保全了一条性命。

　　同年六月，皇七子萧景琰被立为太子，入主东宫。

　　梁帝毕竟上了年纪，誉王谋反一事让他又惊又怒，心绪起伏之下，身体也大不如前，册立太子之后不久，便因着身体之故，罢朝数日，一应政事暂交由太子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