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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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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萧景琰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却丝毫不见萎靡,目光炯炯地盯着正在把脉的大夫,见他收手,这才连忙发问。
“回禀殿下,”听了萧景琰的问话,那大夫面露难色,有些迟疑道,“此人的脉象甚是奇异,初诊之下似是寒症,但细细切来,体内却是燥火旺/盛……还请殿下赎罪,属下学艺不精……实在是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病症。”
萧景琰听了,面上的线条愈加紧绷,但终究还是摆了摆手,让那大夫退了下去。自己转而看着床/上的这个“人”,眸中的沉痛之色更重,昔年叱咤风云的“疾风将军”,如今却浑身白毛、身躯肿/胀,只能蜷缩在床榻一角,如何让人不叹惋哀痛。
那人也注意到萧景琰的凝视,对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嘴唇微动,却只是发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萧景琰虽是听不懂聂锋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眼中的安抚之意,他却看得明白,一时间竟辨不清涌上心头的究竟是何种心情。
“聂将军……”萧景琰刚开口说了一句,忽见聂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眼睛也微微有些发红。他忙上前一步,制住了想要暴起的聂锋。
一直沉默的立在一旁地列战英也是反应极快地抽/出腰刀,利落地往手腕上一划,暗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落到了一旁沾着血迹的碗中。一直放了大半碗,他这才在手臂上连点了几下,血流速度也缓了下来。
叶琬端了碗向床边走去,列战英也就拿起了桌上的伤药和绷带,自己默默地包扎了起来。
一碗血饮尽,聂锋这才稍稍恢复平静,但眸中却抑制不住地透露出了点点绝望。萧景琰本就时刻关注着聂锋的状况,见此,他不由地牙关紧/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屋内顿时一阵沉默。
片刻后,萧景琰倏地起身,“战英,你照看聂将军,我去请旨入宫。”
“是!”列战英应声后,萧景琰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静妃于医道上造诣非凡,说不定能对于聂将军的病情有所帮助。
萧景琰知道这不是个好主意,请旨入宫倒是并非难事,可接下来他究竟该如何做却是问题,聂锋现在形貌异于常人,显然不可能将其带入宫中,而将母妃带出也是希望渺茫……
但他此时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聂锋的身份特殊,不说太医,就算是普通的大夫,他都不敢去请,生怕泄露了一星半点,到时候别说治病了,只怕命都要搭进去。因而,他只能找自己手底下的人,可是这些军医治疗外伤倒是一把好手,遇到这种疑难杂症,也是束手无策。
叶琬皱了皱眉头,也是知道此时的情况,并未出言拦阻,看着萧景琰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伴随着房门推开的吱呀声,萧景琰却顿在了原地。他看着面前站着两个十来岁的孩子,表情有些意外。
对面的这两个孩子显然也没想到会撞见正要出门的萧景琰,一时愣住了,下意识地向着屋内瞥了一眼。
萧景琰是何等眼力,自然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当即拧紧了眉头,问道:“你们要找什么?”
“怪兽”二字脱口而出。说完后两个孩子才回过神来,赶紧向着萧景琰行礼。
萧景琰却没有应声,而是转向门前把守的士兵,语调冰寒地道:“叫戚猛过来见我。”
昨天是虽戚猛带人去抓的怪兽,萧景琰和叶琬一致对他隐瞒了这怪兽就是聂锋的事情,倒不是不信任这员猛将,只是这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不是列战英昨夜来找萧景琰的时候无意中撞到了此事,知晓聂锋身份的人应当只有叶琬和萧景琰二人而已。
虽然并未告知怪兽的身份,萧景琰却早已下令让戚猛约束属下,不得提及已经抓/住怪兽之事,而回程只是叶琬遮掩地也是极好,按理说不该有人发现。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孩子,萧景琰脸色愈发地不好……
从小在掖幽庭那种地方长大,庭生和舒鸿年纪虽然不大,察言观色的能力却是不错。感觉到萧景琰的怒气,两人一时有些惶然,但却不解为何萧景琰要如此生气。
两人不知道萧景琰地怒气为何而来,但是也是知道大约是同自己提及了“怪兽”有关。他们犹疑地解释了一句,“怪兽的事,不是戚将军告诉我们的。”
萧景琰听了这话后,却没什么反应,看着两个孩子,平静道:“驭下不严,也是他的过错。”
知道萧景琰确实是误会了戚将军,两人顿时有些着急。
“没有人告诉,是我们自己猜的!”眼见那士兵即将走出院门,他们不由地提高了声音,急切地向萧景琰解释道。
萧景琰皱了皱眉,又看了二人一眼。舒鸿和庭生来靖王府也已有两年,足够萧景琰了解二人,他们虽是和戚猛相熟,却绝不会因此而做些欺瞒伪装之事。因而也就叫住了已经到了院门出的士兵。
“你们为何会猜这怪物在我这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萧景琰的怒气也早就消得七七八八,只是聂锋一事实在是关系重大,他也很奇怪到底是哪里露的行迹,竟让两个孩子看了出来。
“我们今日去请教叶先生,清弦姐姐说,先生昨日跟戚将军一同出去了,回来后就直接到了您这里。”因为来靖王府第一天的那次事情,庭生在萧景琰面前向来称叶琬为“先生”,他接着道,“有叶先生在,怪兽肯定能抓到的。”
萧景琰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的理由竟然是这个,他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两个孩子忐忑地看着萧景琰,见他没有立即回话,顿时更加紧张。最后,还是舒鸿在一旁担忧地问了句,“叶先生……没有受伤吧?”
话刚问完,两个孩子眼睛一亮,视线已经转到了萧景琰的身侧。
“我没事。”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萧景琰身侧传来,他转头看去,原来是内间的叶琬走了出来。
叶琬刚才也模模糊糊地对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了大半,她对着两个孩子温和地笑了笑,认真道:“能答应叶姐姐,不管你们猜到了什么,都不要跟别人提吗?”
两个孩子都是乖巧地点头,庭生有些犹豫地问道:“飞流哥哥也不行吗?”
飞流……苏宅……
叶琬的思绪一顿,随即笑自己也是急昏了头,竟是忘了晏大夫。
不过她也是很快地回过神来,对着庭生摇了摇头。两个孩子都很懂事,并不多加纠缠,见萧景琰和叶琬似是有事要办,就立即拜别了两人。
待他们走后,叶琬转而向萧景琰道:“殿下,先不急着去宫中。我方才想起,苏兄那里有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我也算是熟识,可以请他来诊治一二。”
“也好。”萧景琰面色微缓,点头道,“先生可要与我同去?”
叶琬自然是点头应是。
二人一同进了密室,叩响了对面的门扉,不过一会儿,梅长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密室之内。
三人互相见礼后,萧景琰也没有多绕弯子,直奔主题道:“听闻苏先生府上有位名医,不知可否请他至敝府一趟,替我诊治一位病人?”
纵使知道梅长苏赤焰旧人的身份,萧景琰也没有提及这个病人就是聂锋。一来,聂锋此刻身患怪病,日后如何尚未可知,此时告诉梅长苏,倒不如诊治出个结果再同他说,省的空欢喜一场;二来,梅长苏前几日才病了一场,如今尚未痊愈,这种情况下情绪骤变,怕是对他的身体有所损伤。
晏大夫并非梅长苏的属下,梅长苏也不好替人决定,因而沉吟一下,才开口道:“还望殿下赎罪,此事苏某还要问过晏大夫。不知……”
他正要询问病的是何人,萧景琰就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道:“劳烦苏先生了。”
梅长苏一怔,察觉到萧景琰恐怕是不想多提这个病人的身份,因而笑道:“苏某为殿下做事,怎敢谈劳烦二字。”
注意到萧景琰和叶琬略带凝重焦急的表情,他只是客套了一句,就紧接着道,“若是殿下不弃,可在此稍候。苏某这就去寻晏大夫前来。”
萧景琰自然是应下,梅长苏拜别两人离了密室。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梅长苏就带了一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重新回来。萧景琰立即起身相迎,心想想着,这怕就是晏大夫了。
果然,叶琬见了来人,便行了一个晚辈礼,口称“晏老”。萧景琰向来不是那种端着皇子架子的人,况且他此刻有求于人,也向来者行了一礼。
梅长苏当下心中更奇。萧景琰求医求到他这里,他虽有些意外,到并没有多大的惊异之情,毕竟这人一向爱护属下。可他此时的行为却让梅长苏不由地深思起来:不知这病的是何人?
他正要开口询问一二,旁边的晏大夫却冷哼一声,转而向着他道:“我去看病,你跟着干什么?”
因为十多日前谢府的一番折腾,梅长苏又大病了一场,这几日晏大夫一直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知道晏大夫不想他太过劳神,梅长苏当即苦笑了一下,不想惹正在气头上的老大夫,毕竟治病也并非一日之功,病人身份如何日后有的是机会查个明白。
因而他只是顺着晏大夫的话,与众人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