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水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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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阁外火势渐大，四周的士兵攻势也渐渐地乱了起来，但里面仍旧是一片刀光剑影。在这一派混乱中，梅长苏却始终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眸色深沉地看着前方，与四周的喧嚣格格不入。
因而，叶琬刚一入内，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梅长苏。比起一旁的重重包围，向梅长苏这里攻击的士兵着实不多，飞流在他身旁寸步不离，偶有一两道攻击，也被这少年极其狠厉地挡了回去。
梅长苏注意到叶琬望过来的视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然后对她微微地摇了摇头。叶琬一怔，随即也领会了他的意思，是让她不必到他的身前。
叶琬又多看了一眼，那边有着飞流护着，再加上刚才进来的蒙大统领似是无意地站到了梅长苏的身侧，确实不需要自己的帮衬。
想着自己方才在谢府门前见到的场景，她也知晓梅长苏是有意将此事闹大，虽不了解今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谢玉已经不管不顾地向着悬镜使和禁军统领动手，可见确实是被逼至了绝境。
遥遥地冲着梅长苏点了点头，叶琬便转回身去，一边随意应付着前方的攻击，一边去寻言豫津的踪迹。对于言豫津的武功不错，这些士兵绝不是他的对手。但围杀毕竟不同于平日里的比武，她难免多了几分担忧。
水阁里不着甲胄的人就那么几个，言豫津又向来穿的张扬，实在是好找得很，不过片刻就看到了他的身影。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柄长qiang，看着样式，大约是从围攻的士兵手上抢来的，虽然不甚趁手，但应付其前方到进攻倒也是游刃有余，还有余力替他身旁的萧景睿补漏。
见言豫津尚能应付得过来，叶琬也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就注意到了这其中的异常之处。
比起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的言豫津，萧景睿作为天泉山庄的二少爷，武艺自然是要更加高明。在这一点上，言豫津向来承认得十分爽快。可刚刚的情况，竟是言豫津出手护着萧景睿。
叶琬又转头仔细看了过去，但目光却不由地在了萧景睿另一侧的一个姑娘身上顿住了。
她刚才只是粗粗扫过，未曾留意到这人。这会儿细看才注意到，那姑娘穿的虽是大梁曲裾，但发髻钗环，皆是楚人风格。令叶琬惊讶的倒不是她这少见的打扮，而是她的面容……与萧景睿实在是太过相像了。
这世间模样相似的人何其之多，但这二人的举止却说明了此事并非巧合——
在众人围攻之中，萧景睿明显深思恍惚，只是木然地动着手，护着他身后的已经显露出疲色的卓夫人和卓青怡，对于招呼到自己身上的攻击全无半点反应；而那姑娘却时刻注意着萧景睿的安危，与言豫津一左一右，将向着萧景睿而来的攻击全都拦了下来。
叶琬心中微叹，对于今夜之事大约有些猜测了……想来是与萧景睿的身世有几分关系，只是不知这两姓之子的传奇故事背后，还有何隐秘之事……
外面的火光愈盛，水阁内也渐有了灼热之感，不过一会儿，围攻的士兵就尽数退了出去，想来是已经放弃在此处围杀众人了。
直到此时，勉力抵挡的几人这才得以喘息，纷纷退避到了远离火源的角落里了，叶琬这才看清了水阁内究竟有哪些人。
卓氏一门个个带伤，卓庄主身上的伤口并不十分严重，只是右手手腕上包扎之处渗出了点点血色，无论里面的伤势如何，对于剑客而言，都是一件毋庸置疑的大事，但卓鼎风此时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处，只是垂眸关切地看向一旁的伤势严重的长子。卓夫人和卓青怡一直被萧景睿护在身后，身上并无严重的伤口，只是脸上难言疲累之色，两人接过梅长苏递过来的伤药，正泪眼朦胧地替坐在地上的卓青遥包扎上药；被包扎的卓青遥，此时面色惨白，眼神中带着丝丝绝望，对着母亲和妹妹关切的询问，只是不住地摇头。
梅长苏递了药后，就悄然退避到了一旁，飞流自然是跟在他的旁边。
刚才混乱之刻，萧景睿死死地护着卓家的一行人，但此时平静下来，他却转身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去了，他双眸放空，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那片湖水，不知在想些什么。与他容貌肖似的那个姑娘也想要去他身旁，却被一旁的言豫津止住了。
悬镜使夏冬、禁军大统领蒙挚和一个高髻的楚人立在一旁，看着卓家的那群人，也俱都静默不语。
一片沉默之中，宫羽缓步走到了卓家人的面前，敛衣下拜，语调平稳道：
[“令郎死于家父之手，此罪难消。我既然找了谢玉报仇，你们自然也可以找我报仇。宫羽这条命在这里，听凭各位的处置。”]
女子柔婉却坚决的声音越过外间传来的嘈杂之声，在水阁中悠悠荡开，就连将全副心神都放到了好友身上的言豫津，也听到了这话。他顿时一急，想要上前。只是刚一行动，就被人一把拉住。
“阿琬？！”言豫津转身一看，顿时惊得忘了动作，“你怎么在这？”
叶琬道：“我有些不放心你们，所以过来看看。”
二人说话间，那边的事态已经有了进展，不知道卓氏夫妇说了些什么，等言豫津转头再看时，宫羽已经向卓家夫妇施了一礼，然后远远地避到了一旁去了。
言豫津长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继续询问叶琬，“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没瞧见？”
“我过来有一会儿了……你当时正专心对敌，瞧不见我也不奇怪。”叶琬顿了一下，温和道：“武功长进不少。”
言豫津顿时得意道：“那是当然。就连景睿……”眼神落到角落里的那道泛着萧瑟的身影，言豫津本来有些昂扬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也渐渐地收了起来。
听了宫羽刚才那一番话，叶琬对于自己的猜测更是肯定了，对于萧景睿此刻的处境，她也是叹息，但作为外人，此时能做的实在有限。她拍了拍言豫津的肩膀，柔声道：“相信他吧……景睿会挺过去的。”
言豫津扯了扯唇角，勉强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尔后重重地点头，喃喃道：“一定会的……”只是这其中的痛苦和挣扎，却也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卓家的众人可谓是今夜的焦点，宫羽刚刚离去不久，梅长苏就走到了近前。叶琬在一旁听着梅长苏那几乎带着胁迫之意的问话，微微垂下羽睫，掩盖住了眸中的思量。
到了这种地步，想要让卓鼎风指控谢玉，只要婉言相劝，讲清利弊即可。按照梅长苏往日的行/事风格，此时定然是安抚伤者的情绪为主，其它事情都可徐徐图之。可他现在却言辞如刀，字字逼/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迫得卓家做出了选择。
毕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只怕苏兄的心中也不能如往日那般平静了……
叶琬此时倒是对梅长苏是赤焰旧人一事，更添了几分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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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谢府的那场混乱已经过去十日了，谢玉早在七天前就已下狱，虽是未有处置的消息传出，但这一品军侯的身份无论如何是保不住了。
至于萧景睿的身世……莅阳公主当年的事情，在老一辈的眼中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一打探，便可知晓其中的内情……一夜之间物是人非，刚刚得知敬仰多年的父亲和爹爹都与自己并无血缘，转眼间两家就反目成仇，这其中的辛酸苦楚自是不为外人所知。
叶琬抬眼瞥了一下对面的言豫津，他正捧着手中的茶杯，水气氤氲，遮挡了他的表情，但从那难得的静默中，就可以推断出他此时的心中的波澜。
叶琬也没有开口问他到底是为何事而来，只是那么静静地陪他坐着。
过了良久，言豫津才将手中已经温下的茶水放下，哑着嗓子道：“绮姐……刚刚下葬……”
谢绮作为谢家的长女、卓家的长媳，两家一朝翻脸，她心中的绝望怕是和萧景睿比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她本就是待产之身，经了那夜一事，心思郁结，堪堪第二日就难产去了。谢府的事情干系重大，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下，谢绮的葬礼自然是拖了下来，叶琬也是才知道，竟然到了今日方才入土。
言豫津说了一句，接下来的话就顺畅了起来，他仍是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眼眶也有些发红，“去的人不多……不过，绮姐又不像我这么爱热闹，人少反倒清净……”
他眼神微微放空，唇角微扯，似是怀念，“绮姐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性子，她那会儿可闹腾了，总是嫌我抢她哥哥。只不过后来……和青遥兄成亲后，她这才……”
叶琬知道，言豫津只是心中烦闷，想找个人倾诉一番而已，因而就那么静静地听着言豫津回忆往昔，不时地轻轻地应上一两声。
谢绮的一生幸福顺遂——父母关爱、兄长护持、夫婿疼宠，实在是令太多人羡慕不已，却在最后逢此惊变……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小辈们总是难免被牵扯其中……
就这么絮絮地念了许久，言豫津的情绪终于平稳了下来，他端起桌上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对叶琬笑了笑，道：“对不住啊，阿琬，让你听我絮叨了这么久……”
“无妨，”叶琬微微摇头，看着他那仍旧沉重的眸色，微微拧眉道：“倒是你……”
“放心吧阿琬，我还没那么脆弱。”言豫津出言打断了叶琬的话，然后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接着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过会儿还要去看看景睿，就不在你这多待了。”
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叶琬将他送至王府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眨了眨眼，掩去了眸中的担忧，这才转身向回走去。
方才走了几步，就遇到了戚猛带着一群人向外走去。对方也看见了叶琬，忙站住了身形，齐齐行礼问好。
叶琬也回了一礼，看着这群人装备齐整的样子，有些奇怪地看着戚猛，问道：“天色已晚，不知戚将军有何要务？”
听了叶琬的问话，戚猛面上不由地露出了些苦色，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东郊的那只怪兽，这都快有半年了，还是没抓/住。兄弟们又不能为了那个怪兽在那日夜守着，就等山民来报的时候，我们才过去一趟。”
说着，他有些愤愤，不由地抱怨了一句，“这都来来回回地跑了这么多趟，连个影儿都没见到……”
听了戚猛的解释，叶琬也有些好奇，也不知道这怪兽究竟有何神通，竟能躲得过这么多官兵的搜捕，再加上她此时心情有些憋闷，也想外出散散心。因而她略微想了想，就开口询问道：“戚将军可愿意带上叶某？在下粗通武艺，或可帮上一二。”
戚猛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叶琬话中了意思，脸上的苦色转瞬间便不见了踪迹，当即一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乐道：“愿意！当然愿意！”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水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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