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琅琊榜]代君受命》岁既晏兮

24、生日

　　尘土飞扬，鞭声清脆，叶琬目送着那道窈窕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化为一个黑点，这才收回目光。

　　霓凰郡主既已离去，前来送行的人也就四散开来。

　　叶琬是同言豫津和萧景睿二人一道回去的，三人先到了宁国侯府，萧景睿同二人作别离去。

　　转身时，叶琬不带什么感情地扫了一眼悬于上方的匾额，“宁国府”三个大字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了点点金光。

　　言豫津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眼，心底顿时有些发闷，面上的表情也有一瞬地凝滞，不过他转瞬便恢复到了之前的乐呵呵的样子，继续和叶琬闲话着这几日的趣事。

　　二人走出去一段路，眼见着言府就在眼前，言豫津这才低声说了一句，“景睿的生日宴，我替你给推了。”

　　叶琬一怔，脚步也慢了下来，转头看了言豫津一眼，道：“豫津，你不必……”

　　言豫津对于朝堂上这堆乌七八糟的事情全然不感兴趣，一心一意地想做一个风流潇洒的浪荡公子。言侯自然是知道言豫津的心思，却并没有强逼着他卷入这些事情。一来,前几年朝堂上还是一片乌烟瘴气——官员们各为其主，只顾着争权夺利，揣摩上意，实在不是什么做官的好时机；二来，言侯毕竟忽视了言豫津多年，心存亏欠，言豫津既是不喜，他也不想多加勉强。

　　所以，言豫津虽是来靖王府来得甚是频繁，有时候还会捎带些书信过来，但在叶琬和言侯的刻意回避下，于朝堂之事并未有太大的牵扯。

　　不过，言豫津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极为敏锐，怕是早已看出叶琬对于宁国侯的态度有异了。

　　“阿琬，你也是我朋友。”言豫津打断道。

　　言豫津虽然不愿多想朝堂上这些弯弯绕的事情，但是却是个极讲义气的人，对朋友也十分体贴。他对朝堂上的各系派别不甚了解，却能感觉出叶琬对于谢府的排斥，所以在萧景睿提起他生日宴之时，他便下意识地替叶琬推掉了那份邀请。

　　叶琬听了，心下一暖，也不多言，直接道了句谢，“那便多谢豫津了。”

　　言豫津摆摆手，“这有什么谢的，你不怪我擅做主张就好……景睿那小子的生日宴本来就乱糟糟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你到时候记得随份礼就好。”

　　说着，人已经半进了言府的大门，同叶琬作别后，就大踏步地往里走去。

　　******

　　春雨过后，空气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湿气，夜风拂过，厅中的烛火微微摇曳。

　　叶琬素手执卷，于灯下细细研读，一派寂静祥和。

　　这难得的静谧，被一段急匆匆地脚步声给打破，来人躬身行了个礼，然后语速极快地说道：“禀先生，刚才誉王带着他府内的大半府兵出去了。看方向，是宁国侯府。”

　　叶琬一怔。谢玉是太子的人，这事誉王早已知道了，他带府兵前去，肯定不是为了保护谢府的安危的。

　　而特意挑在今天这个日子……

　　她手指微微收紧，在书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痕。顿了一下，才应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来人也只是送个消息，见叶琬点头，就退了下去。

　　叶琬拧眉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起了书卷，起身向外走去。出了院门，却并未走向靖王府的大门，而是选了一个全然相反的方向。

　　果然，没走几步，就与正准备出门萧景琰碰了个正着。看着面前一身戎装的萧景琰，还有他身后那一群披挂执锐的将士们，她心中叹了句“果然如此”。

　　不过，面上还是一派平和地问道：“殿下这是要干什么去？”

　　萧景琰刚刚才遣人告诉叶琬誉王府兵的动向，想来以叶琬对他的了解，定然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的。

　　只是看着叶琬这平静的表情，一时摸不透她是什么态度，萧景琰略微顿了一下，才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东郊怪兽已经多日没有消息，刚刚有人来报，说是在宁国侯府附近发现了它的踪迹……宁国侯乃是朝中要臣，我担心他的安危，想要亲自带兵去查看一番。”

　　听了这话，叶琬眼角微抽：竟是连理由都准备好了……

　　久久得不到叶琬的回应，萧景琰不由地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誉王府兵没有什么战力，若是真的冲突起来，我怕苏先生吃亏……”

　　叶琬静静地听他讲完，才开口温言道：“誉王府兵的战力如何，苏兄岂会不知？况且，若是苏兄请借府中的兵卒，殿下也不会不允。既然苏兄并未如此要求，想来是这事并不需要多强的战力的，殿下大可不必担心。”

　　他知道叶琬的意思，可涉及到梅长苏的安危之时，他就难免有些着急，不由想要做些什么。

　　叶琬见他仍是肃着一张脸，便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由叹息了一声，道：“苏兄不愿将身份告知殿下，想来就是担忧殿下如此鲁莽行事。”

　　萧景琰听了，面色一僵，却不得不承认，在猜到梅长苏的身份后，在关于对方的事情上，他确实有些过于急躁了，可那毕竟是赤焰……

　　梅岭一役虽然惨烈，但若说一个人也没有活下来，萧景琰是不信的。他也曾派人四处暗中查访，但却一无所获，那时候的他想，若是能够找到赤焰的幸存之人，他一定要问个清楚：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次之后究竟有多少人活了下来？而那活下来的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名叫林殊的少帅？

　　当这个人真正站到自己面前时，他也已将赤焰一案的来龙去脉摸得个七七八八，而最后的那个问题，他却不敢问出口，若是得到的答案并非自己想要的那样……

　　萧景琰发现，自己竟也开始逃避了起来。

　　虽然面色不甚愉快，但他最终还是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士卒们都散开来去。叶琬知道他心中仍是忧急，开口劝道：“殿下不必过于担忧，苏兄行事周全，身边又有飞流护着，等闲人伤不了他。况且今日蒙大统领和夏冬大人都在现场，谢玉行事间也会有所顾忌，想来安全是无虞的。”

　　叶琬这话确是实情，萧景琰听后总算是神色稍缓，正待开口说些什么，突见天边炸开了一朵烟花，绚烂明亮，煞是好看，萧景琰和叶琬却双双变了神色。那是悬镜司特制的传讯烟花，烟花升空的方向正是宁国侯府，谢玉竟真的对悬镜使动手了？

　　二人对视一眼，叶琬抢先开口道：“我去看看。”

　　萧景琰想到刚才叶琬的那一番劝告，忍了忍，这才没有提出同去之类的话，而是冲叶琬略一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个提议。

　　不过转瞬间，叶琬的身影便从萧景琰面前消失，她回房取了双剑，然后足下轻点，跃上了屋顶。几个起落之后，便到了宁国侯府门前，却并未现身，而是隐于一旁宅子里的一棵古树上，静静地观察下面的形势。

　　誉王所率着的府兵正围在宁国侯府的门前，就如同萧景琰所说的，誉王的府兵确实是没有什么战力，虽是人数不少、装备也精良，但却被人轻轻松松地拦在府外，数次想要破门而入都不得其法。而与他们对峙的却并非宁国侯府的府兵，看装束，应该是今日当值的巡防营的将士。

　　叶琬还待细看，忽见一人自远处飞掠而来。等到那人停住脚步，对誉王行礼之时，叶琬才认出那是前几日在苏宅才见过一回的悬镜使——夏春。想来这人也是看到夏冬的传讯烟花后，匆忙赶来的。

　　夏春心中忧急，与誉王行过礼后，就急急地想要上前。

　　刚才空中的那朵烟火那般耀目，今夜时刻关注着谢府动静的誉王自然看见了，他现在巴不得有人能够帮他打开谢府大门，当即示意他的手下让开路来，好方便夏春前去与守在谢府门前的巡防营将领交涉。至于他们交涉的结果如何，叶琬并不知道。

　　夏春还未走到近前，叶琬便注意到了宁国侯府内的火光，当即也顾不得许多，绕开门口的这一群人，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翻墙而入。

　　这谢府的门口虽是重兵把守，但府内却乱成了一团，叶琬连隐藏行迹都不需要。谢府的上上下下，现在都没有多余的心力能注意到她这个陌生人了。

　　叶琬以最快地速度向之前看到些微火光的地方赶去，正碰到蒙大统领在一群士兵中冲杀，只是方向却是奇怪，竟是向着士兵的包围圈内冲去。无须多加思索，想来梅长苏定然在里面无疑了，叶琬也冲上前去。

　　蒙挚乃是大梁第一高手，又是禁军大统领，地位煊赫，这些士兵还未出手，心下就有了几分怯意。他们本就不是蒙挚的对手，再加上缩手缩脚，能起的拦截作用有限得很。等到叶琬到达近前的时候，蒙挚早已经快要突围进去了。

　　蒙挚微一侧身，右掌斜击而出，因顾及这些士卒们只是听令行事，他并无伤人性命之意，手下的力道早已收敛。饶是如此，被击中的那人，也是斜飞而出，一连带倒了身后数人。

　　蒙挚正欲继续向前，转身之际，余光却瞄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忙回身向着斜后方仔细看去，竟然真的是叶琬。

　　叶琬也注意到蒙挚的动作，遥遥地对他行了一礼，蒙挚正待点头，却突然神色大变，眼见着一截雪亮的兵刃向着叶琬刺去。不待他出言提醒，一道金色的剑气闪过，叶琬周遭的人竟全部被这气劲扫了出去。

　　蒙挚顿时眼睛一亮，不由赞了一句，“好俊的功夫！”

　　话音刚落，叶琬已经到了蒙挚的身边，笑道：“蒙大统领过誉了。”

　　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客套的好地方，叶琬也不多言，与蒙挚相互配合，不过几招之后，便突破了这重重包围，与阁内的众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