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琅琊榜]代君受命》岁既晏兮

23、赤焰

　　此次应邀前来苏宅的人不少，除了与梅长苏关系亲密的言豫津、萧景睿外，卓谢两家这一辈里，尚在京中的孩子都一起过来了；与梅长苏有着几面之缘的悬镜使夏冬，也带着她的师兄夏春一同前来；除此之外，还有偕着夫人同来的蒙挚蒙大统领、带领几位高级将领的云南穆王府的姐弟二人……

　　江左梅郎亲自设计的园子自然是不同凡响，园内假山奇石、流水清池、花树香草布置得都是恰当有度，疏密得宜，真可谓是“高高下下天成景，疏疏密密自在花”。

　　作为东道主的梅长苏也十分热情的引着众人四处游览，客人们在他身后，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赏景游玩。

　　叶琬是与言豫津一道上门的，二人本在一处。不过云南穆府的小王爷穆青，不知怎么对了言豫津的脾气，没过一会儿，两个人就凑到了一起，你一言我一句地笑闹了开来。言豫津这一离开，叶琬的周围霎时清静了下来，她倒也不觉得寂寞，反而安安心心地欣赏起了这园中美景。

　　叶琬沉醉间，忽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抬眸望去，竟是霓凰郡主。目光相触，对方遥遥地对她一笑，叶琬一怔，也是很快点头回礼。

　　叶琬以为霓凰郡主只是无意间扫到了她，很快便将这事抛到了脑后，将心思重新放到了这精致的园景之上了。

　　阳春三月，本就是万物复苏、百花争艳吐芳的时节，苏宅里自然也是一片姹紫嫣红。但叶琬还是独爱那灼灼地绽于枝头的桃花。

　　她在园中的那株有些年份的桃花树下微微驻足：想来这就是苏兄年前所提的那棵古树了。

　　“叶姑娘可是喜欢这桃花？”一旁突然传来一道女声，这声音虽带着女子特有的婉转柔和，却不会给人丝毫娇弱之感，她转头看去，原来是霓凰郡主。

　　叶琬先是对其行了一礼，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郡主不觉得这桃花开得甚是好看吗？”

　　霓凰也抬头扫了一眼旁边的桃树，随后便一瞬不瞬地看着叶琬，笑道：“确实好看。”也不知道是在说那桃树，还是在夸那佳人。

　　叶琬也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浅浅一笑，并未多说什么。余光四扫，并未看到穆府的诸将，她这才开口邀请道：“苏先生的园子甚是精巧，不知郡主可愿与我同行？”

　　霓凰本就对这个能让林殊哥哥动心的女子好奇不已，此时自然是毫不推脱地应了下来。

　　靖王府和穆府的交情不错，叶琬本以为霓凰郡主为此前来的，不过二人一路聊过来，霓凰郡主却丝毫没有提到靖王府的事情，反倒是对她这个人很感兴趣地样子。

　　叶琬也知道自己的来历过于奇异，有些地方她也只能模糊而过。霓凰郡主也是善解人意，遇到叶琬不愿多说的地方，绝不追根究底。

　　因着林子远的缘故，叶琬在大唐时，也常去洛阳，曾与曹雪阳将军有过几面之缘，对于那位英姿飒爽的宣威将军不可谓不印象深刻。因而此时，面对着同以女子之身保家卫国的霓凰郡主，她不免带上了几分亲近之意。

　　而霓凰，她自然是相信林殊哥哥看人的眼光，对于这个能让林殊哥哥重展笑颜的人本就心怀感激。

　　双方都怀着善意，二人之间的谈话自然颇为愉快，再加上两人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言谈之间自然是颇为投契。等到午宴时分，已经以姐妹相称了。

　　因着只是私宴，座次排定并不十分地严谨，言豫津因为一路上和穆青玩的颇为愉快，难得地抛弃了萧景睿，坐到了穆府诸将那边，叶琬自然也被他拉了过去，一番推让之后，竟坐到了霓凰郡主的身旁。

　　坐在主位的梅长苏四下扫去，却正对上霓凰含笑的双眼，看到穆府这边的座次，他目光微闪，但很快就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招呼着众人饮酒用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众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梅长苏这才召来了几个仆从，撤下了桌上的菜品，重设了茶桌，亲手烹茶相请。

　　待众人品过一杯后，才徐徐开口，说是在园中藏了一本曲谱，若是大家对此有些兴趣，可去寻找一二，这本曲谱自然是赠与胜者。

　　听着梅长苏的解说，叶琬眼神微动，借着饮茶的动作，悄悄地瞥向了坐在另一侧的悬镜使夏春。不出所料，夏春虽然还是一派沉稳的表情，但那眸中却隐隐地透露着兴奋期待之意。梅长苏的话音一落，他便悄无声息地起身离了座位。

　　夏春乃是机关高手，极擅奇门遁甲之道。想到前几日刚刚完成的那条密道，对于梅长苏这此次设宴的缘由，叶琬这才有了几分恍然，想来梅长苏这是想接着翻找曲谱的机会，来测一测这园中的密道的隐蔽程度。

　　暗叹了一句，梅长苏的艺高人胆大，不过叶琬也知道，梅长苏既然如此行事，必然有大半的把握。她略微想了想，还是决定在此处静静等候。

　　可她没坐多久，就感到旁边有一灼热的视线投了过来，微微转头，便见到目露期盼之意的言豫津。叶琬一哂，竟是忘了言豫津也是个乐痴。当即就放下茶杯，起身随着言豫津等人一同离了席。

　　言豫津虽然拉了一大票帮手，但其中却并无一个长于机巧之术，一通寻找后，曲谱最终还是为夏春所得。这让这位国舅公子大为郁闷，不过言豫津一向洒脱，只是略微嗟叹几句，便将此事丢到了一边，重新闹腾了起来。

　　西方的天空渐渐地沾染上霞色，客人们也相继告辞。辞别之时，众人脸上都带着微微的笑意，显然是对这次的宴会相当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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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宅的宴会结束没过几日，靖王府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萧景琰的生母晋为妃位，二是蒙大统领效忠靖王。

　　对于前者，叶琬到没有什么惊讶之情，毕竟这几年来，梁帝对于萧景琰的态度越发和缓，静妃又是入宫多年的老人，从未有什么过错，晋个妃位也算是预料之中。

　　况且，这条消息，在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年前被贬为嫔的越氏复位贵妃的映衬下，丝毫也不起眼。

　　至于后者，倒是让叶琬有些惊奇。虽然萧景琰和蒙挚的关系一向不错，但参与夺嫡，实在不像是这位忠心耿耿的蒙大统领的作为，这般反常的举动，叶琬自然是要向萧景琰细细询问的。

　　“是我疏忽了。”萧景琰接过叶琬递来的茶盏，有些歉然地解释了当时的情景。

　　前几日，靖王府举办骑射赛会，因着萧景琰这段时间来愈发受到梁帝的器重，此次赛会来了不少身份不凡的贵客，蒙大统领也在其中。

　　蒙挚身份尊贵，自然是萧景琰亲自接待，二人都是武将，话题也大都围绕着兵器武艺展开，不知怎么就提起了靖王前几年缴获的那柄双弦剑，蒙大统领言谈间，对这柄名剑颇为好奇。萧景琰和蒙挚的关系向来不错，因而也并未多想，就带他去卧房看了此剑，不料竟被他无意间发现了密道的入口。或许是因为本就对靖王颇有好感，也或许是因为知道发现这个秘密后，自己不能对这场夺嫡置身事外，蒙挚当场便向萧景琰表露了效忠之意。

　　叶琬听后垂眸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殿下真的以为这是‘碰巧’？”连悬镜使夏春都没有找到的暗道入口，会被不通机关之术的蒙大统领无意中发现？

　　萧景琰一惊，抬头看了叶琬一眼，却见她仍旧是一脸平静之色，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并非出自她之口。

　　毕竟在朝堂上历练多年，萧景琰也很快地冷静下来，皱眉思索了起来。

　　梅长苏是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手下的奇人异士一定不少。若是这条关系到他生死成败的暗道，能够如此容易地被人发现，那江左梅郎的名头可是白叫了。

　　既然不是无意，那定然是有人告知蒙挚这条暗道的存在和打开方法。凭借着梅长苏的驭下手段和这条暗道对他的重要性，出了内鬼的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这样一来，告知蒙挚这个消息的人，除了梅长苏本人，不做他想。

　　他又想起那日武英殿内，蒙挚那刻意替梅长苏遮掩的举动。

　　这两人之间的交情，可比他之前想得要深许多……

　　想到此处，他不由地有些疑问地看了叶琬一眼，“苏先生为何不直言相告？我萧景琰并非那等容不下……”不过话没说完，他便顿住了。

　　不能只说定然是有缘由的，不提蒙大统领光明磊落的行事作风，就连身为谋士的梅长苏也称得上一句霁月清风，与他们二人相处也甚是愉快，仿若又回到了那个没有丝毫勾心斗角的少年时光。

　　他模模糊糊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却如何也想不透彻，眉间的褶皱愈加深了起来。

　　叶琬在此时薄唇轻启，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陈泽。”

　　距离南境的那场危机过去也不过两年，萧景琰还不至于忘记这个人，他握着茶盏的左手一紧，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叶琬，开口道：“是赤焰。”

　　萧景琰本也是猜测，但是话一出口，却越发地肯定了起来。虽然这几年，他也学会了如何笼络人才，但与梅长苏相处之时，却总是不愿用丝毫手段。他本以为这是梅长苏是叶琬的好友之故，但现在想来却并非如此，而是他在梅长苏身上总是能找到一股莫名的感觉，似是在告诉他，在此人面前不必有丝毫伪装。

　　叶琬却微微摇头，“只是猜测罢了。”

　　她停顿了一下，问道：“殿下当年与赤焰关系密切，可曾见过苏兄？”这也是叶琬最为疑惑的一点，以梅长苏的智计，若是曾在赤焰军中，定然不会籍籍无名。可他却如此大摇大摆地进入金陵，丝毫不惧有人发现他的身份。

　　萧景琰立即辩驳道：“当年赤焰军中也是人才济济，我不可能每个都认得……”

　　“况且，十几年的时光，足够让一个人形貌俱变……我认不出来也不是什么奇事。”回想着与梅长苏的寥寥几次见面，萧景琰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飞扬跳脱的挚友的身影，“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赤焰终究还是有人继承下来的，若是你知道也会高兴的吧……小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