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琅琊榜]代君受命》岁既晏兮

18、后续

　　飞流走后，叶琬便到门口招来一个人，让他去通知门房，待靖王回来，立即通知自己。

　　既然已经提前知道消息，拦住誉王并非什么难事，不过最适合做这件事的还是萧景琰。

　　叶琬此时也顾不得之前未讲完的故事，半低着头，默默思忖着这件事的后续，两个孩子刚才也是全程听着叶琬和飞流的对话，他们这几年来随着叶琬读书识字，长了不少见识，自然知道内监被杀是件大事，也懂事地不出声，免得打扰叶琬的思绪。

　　就这样静默无语地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有人进屋禀报靖王回府，叶琬这才从之前的思绪中惊醒，连忙起身，这才注意到两个孩子已经竟一直静静地守在一旁。

　　她心中一暖，默默地感慨一句他们的乖巧懂事，连忙让人送两个孩子回了松鸣院。

　　舒鸿和庭生知道叶琬定是有事要办，也没有坚持，虽是遗憾不能陪叶姐姐守岁到天明，但还是听话地离开了这里。

　　目送他们离开，叶琬这才匆匆地出门，赶往萧景琰的书房。

　　果然，萧景琰并未回卧房，而是在此处等着她。

　　见礼后，萧景琰便开口问道：“刚才门房说，先生有事找我？”

　　叶琬也不多客套，把内监被杀一事告知了萧景琰，也把自己之前的猜测完完本本地知会了他。

　　萧景琰听后，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得道：“谢玉可真是摸清了父皇的心思。”想到自己之前查到的种种，他脸上冰寒更甚，“他可真是好算计！”

　　顿了片刻，他才缓缓压下涌上心头的愤懑，略微放软了口气，对叶琬道：“先生放心，我定然会拦住誉王的。”

　　萧景琰虽然口才算不上多好，但这么多年的朝堂历练下来，也不是愚笨之人，对于怎么不着痕迹地拦下誉王，自然有他的一套办法，叶琬并不担心。

　　毕竟已是深夜，她也不便多留，将此事告知萧景琰后，便告辞离开了。

　　******

　　大年初一一大早，萧景琰借着拜年的借口，挑好了路段，早早地出了门，果真碰到想要进宫替蒙挚求情的誉王。誉王近来本就得了梅长苏的提点，想方设法地拉拢靖王，此时见到，自然满面笑容地过来攀谈几句，萧景琰态度虽然并不热络，却也没有转身就走，也停下/身来与他闲聊了几句。

　　只是，两人话说了没几句，誉王却突然没了声响，站在原地脸色忽青忽白地变来变去。

　　见誉王如此表现，萧景琰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下微松，但仍是装作不解地唤了几声：“皇兄……皇兄……”

　　誉王这才清醒了过来，虽然脸色仍旧不大好，但语气已经恢复了开始时的亲切，“对不住啊景琰，你刚才说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萧景琰随口敷衍了过去，冬日的街道虽不说寒冷刺骨，但待久了也不甚舒服，萧景琰常年军旅，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但誉王还是有些受不住了，再加上他此刻心中繁杂，自然不愿意继续谈下去，因而强撑着和萧景琰又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萧景琰目送誉王离去，见他走的并非去宫城的道路，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自己今日的行程。

　　******

　　内监被杀自然不是小事，再加上正是年节时分，大家四处走动拜年，没过午时，朝中的略有些品级的官员大都知道这件事了。

　　不过毕竟关乎皇家颜面，虽然私底下小道消息乱飞，但是也没有人敢把此事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谈论。

　　得知此事的时候，梅长苏正在穆府拜年，叶琬都能分析透彻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例外。

　　“霓凰，你关注一下情势，我必须马上去趟誉王府。”梅长苏边说着这话，边起身向门外走去，不料却突然感觉到衣袖上传来一阵拉力。

　　梅长苏侧头一看，竟是一直静悄悄地立于一旁的飞流伸手拉住了他。虽然心急，但他还是柔下声来商量道：“飞流乖，苏哥哥现在有事要办……”

　　少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听话的松开手，反而攥得越发的紧了，“不用。”

　　梅长苏有些奇怪，飞流一向听话，从来没有在自己办正事的时候多加阻碍，但是现在毕竟事态紧急，不是深究的时候。

　　“飞流听话。”梅长苏的表情依然十分温和，但语气已经带了几丝严厉。

　　飞流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低声道了一句，“琬姐姐。”

　　阿琬？

　　听到飞流这话，梅长苏有些意外，他前行的步子一顿，转头道：“是琬姐姐让你拦住我的？”

　　飞流点点头。

　　“琬姐姐知道这件事？”梅长苏继续问。

　　飞流还是点头。

　　梅长苏长松一口气，从得知此事开始一直紧拧的眉头也舒缓开来，他缓缓地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霓凰虽是不解，但见梅长苏这般表现，也知道此事大半已是无须担忧。

　　“林殊哥哥？”她问了一句。

　　梅长苏看了霓凰一眼，笑着解释道：“飞流说的琬姐姐，名叫叶琬，是我前些年认识的一个朋友，她现在替靖王效力。既然她已经知道此事，必定会处理好的，想来不用我再多做些什么了。”

　　梅长苏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提起叶琬时，唇角那压都压不下的笑意，眼神中也溢满了温柔缱绻。或许同处一室的两人，都是知晓他的秘密的人，在他们面前，他也没有了以往的防备和伪装。

　　霓凰心中微酸，更多的却是替林殊哥哥高兴，她无比清楚地知道，就算没有了聂铎，二人也回不到从前。林殊哥哥身边如果能有人陪他，她心中甚至是感激的，不过……她对能让林殊哥哥倾心的女子也是感到好奇的。

　　“不知道这位叶姑娘是何等人物，竟能让林殊哥哥如此信任？”霓凰笑问道。

　　回忆着和叶琬相处的种种，梅长苏目光更加柔和，“君子如玉，说的便是她这样的人吧……如果有机会，你应该见见她，你定会喜欢她的。”

　　话一出口，他才觉得有点微妙的尴尬，抬头就看见霓凰略带揶揄的笑意，“哦？那我确实要见见了。”

　　他想要解释一番，但霓凰什么也没有提，此时解释便更显出几分尴尬来，因而他最终只是转了话题，谈了起了朝中目前的局势。

　　霓凰也是聪慧之人，如何不知道梅长苏的心思。既然都在京中，总有遇到的时候，梅长苏此刻不愿多谈，霓凰也不强求，就顺势接过了他的话题。

　　云南的穆家毕竟常年镇守南境，代代都是军功赫赫，在朝堂上也是一方势力，正值年节，府中可谓是宾客盈门，霓凰作为主人家，自然不能一直避而不见。

　　梅长苏也是知道这一点，只是和霓凰略略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霓凰自然是亲自相送，就在梅长苏踩着脚凳，要进入那顶青布小轿的瞬间，霓凰突然叫住了他。

　　“林殊哥哥。”

　　梅长苏不解回头，只见霓凰眼中水汽氤氲，可唇角却挂着微微的笑意，她语调微颤地开口，“你一定要幸福。”

　　对于霓凰的这句祝福，梅长苏一怔，随即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来，他没有正面应答霓凰的这句话，而是安抚道：“大家都会的。”

　　霓凰并没有察觉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她重重地点头，轻声吐出了一个“恩”字。

　　梅长苏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进入了轿中坐定。当青色的车帘落下后，他脸上的笑容才显露出几分苦涩，他喃喃地开口，“我现在就很好……等到……”

　　等到翻案事了，景琰自然不用像现在这样委屈自己，与他所厌恶的人继续斡旋下去；叶琬也能得到她所希求的那个清明政治；霓凰和聂铎也可以于迎凤楼上，堂堂正正地接受大家的祝福；七万英魂也能瞑目……

　　大家都会很幸福……而林殊……他本就葬身于十三年前的那场熊熊大火中，自然有他该去的地方……

　　感伤也只是一瞬的事情，梅长苏闭了闭眼，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冷静地思索起了这次的事情，谢玉想要拉下蒙挚，自然不会只靠一次刺杀内监的行为，必定还有后手，这次的算计没有完全成功，但是难保有何后续。

　　虽然他相信叶琬能够解决此事，但是对上天泉山庄这种江湖势力，靖王府总是有些吃亏的……

　　大年初一的街上人来人往，小轿行进的并不快，从苏宅到穆王府这一段路，已经足够梅长苏想出一套解决之法来。

　　回到苏宅，刚一下轿，他就对迎上前来的黎刚下达了条条指令，让他查清目前留在京中的剑术好手，同时严密监控卓鼎风和卓青遥的所有行动，和与他们有所来往的高手。

　　待到黎刚领命退下后，他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室内，将接下的披风随手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便仰靠在躺椅上微阖双目。

　　蔺晨的摇头叹息，言豫津的挤眉弄眼，霓凰的含泪祝福……这一幕幕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他苦笑一声，自己平日里竟是表现得如此明显吗？

　　想到夏冬额前那一绺白发，那是聂大哥的未亡人……

　　被留下的人有多痛苦，他不是早已知道了吗？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注定悲哀的结局，还不如就从最初就没有开始。

　　微微咬牙，对于自己的选择，他在心底又添了几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