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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侯爵府 ...

  •   阿曼塔•尤斯顿。

      希尔达•菲尔德。

      凯特•曼斯•博德或是凯瑟琳•曼斯•博德。

      这三个名字的主人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任何形式的关联?

      李维•罗克斯坐在豪华的马车车厢里,兀自推敲着。此刻他正前往卢克候爵家,这位候爵一度扬言博德家族的一般地产应该归于芬顿家族名下——也就是归属卢克候爵的私人财富。他当然不是冲着这一点来赴约的——毕竟回函应邀早在齐格那个笨蛋出事之前——只不过是顺道想起来罢了。

      说起这件事,还要怪伊安整个晚上都在他耳边就这些无聊的东西大发议论唠叨不休——歌剧没能好好看先不必说,居然害得他满脑子都是案件!真是岂有此理,他可不想充当夏洛克•福尔摩斯!亚瑟•柯南道尔尽可以让笔下的侦探在雾伦敦游来荡去,可是这一切和他李维•洛克斯有什么相干!

      凯特•曼斯•博德,或是凯瑟琳•曼斯•博德,这个女人——他不小心和她碰过几次面,这真是不幸。要他说的话,那个女人不是故作清高,却也相去不远:若不是个同性恋,就一定是个性冷感,此外无他。听说该隐已经找到证据证实这个判断,哼,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他们一定不知道,向那个女人那样乏味的同性恋,也真是不多见。至于她身边那个女仆,八九不离十。

      摩顿说,她们八成读着伯拉图的《理想国》以及真主安拉的《可兰经》一路成长。可是老实说,这和他李维•罗克斯有什么瓜葛?!

      要不是中间夹着一个齐格飞•汉密尔顿,他跟她们三个人根本不会有交集。凯特•曼斯•博德的十四行诗写得不错,倒真的不愧“第十缪斯”的美誉。尽管如此,他却对她什么好感也没有。诗歌?路德出口成章。摩顿七步成文,半点不稀罕。总的来说,她们两个人都让他倒尽胃口就是了。

      不过问题并不在于此,而在于——齐格飞喜欢。齐格喜欢凯特,或是喜欢希尔达——都一样,反正结果无非是他们一群人不得不搅和进这个事件里面去。

      阿曼塔•尤斯顿,他从索霍区捡回家的妓女,大体来说一直谨守着她的本分。她很聪明,知道只有不失去才谈得上起码的拥有,因此还没有做出什么让他深恶痛绝的事情。她的确是有音乐天赋,虽然谈不上喜欢与否,不过倒不讨厌。无论如何,目前为止他还是满意她的,大可不必着急将她扫地出门。不过面对伊安的质疑,他也不觉得有必要为她辩护——说到底,他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义务相信一个连名字都曾经没有的女人呢?

      卢克候爵的府邸庞大坚固,有一个石板铺地的大院子,两道石头扶梯绵延伸向正门前的平台。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是石头,沉重的石栏杆,石凳,石花,石刻的人面,石雕的秃鹰纹章。仿佛两个世纪以前当这座建筑物落成时,蛇发女妖美杜莎曾经大驾光临。
      车马一停,就亮起了灯。阴影散开,宅门大敞,已经李维爵爷。

      李维走下马车,踏上了宽阔平坦的石级,巨大的门在他身后咣当关上了。他绕开那些黑洞洞的大房间,有一个管事引导着,沿着楼梯走到回廊上的一扇门前。推开这扇门,仆役伺候着进入了穷奢极侈的大厅。拱顶高高的,地上铺着羊毛地毯,壁炉前面躺着一条高贵的马尔济斯犬。

      “据说我的侄子还没到。”

      卢克候爵边说边看了一眼准备好的晚餐,李维赞同地说查尔斯确实没有来,原来还以为他会和候爵一起出现的。

      “啊!今晚他可能不来了。不过桌子就这么摆着吧,一刻钟以后开饭。”

      最后卢克候爵宣布。

      一刻钟之后,两个人落座,彬彬有礼却不怎么诚恳。

      “你是昨天离开巴黎的吧——卢克爵爷?”李维的发问试探意味很浓。

      卢克爵爷此时刚刚喝玩汤,正端起一杯波尔多红酒。“昨天。李维大人呢?”所以他只好放弃嘴唇边的美酒,顾全礼仪地回答。

      “我是直接来的。”

      “从伦敦吗?”

      “是的。”

      “这么久才到。”候爵微笑着说。

      李维佯装生气:“我路上可没有耽搁啊——候爵?”

      “对不起。我不是指你在路上的行程问题。而是说,你和查尔斯都花了许多时间准备上路,其中一个呢,干脆就不来了。”

      “那是因为……”,李维回答的时候停顿一下,斟酌良久才慢吞吞接话,“有很多顾虑。”

      “想也是。”候爵圆滑地说,余光暧昧地瞥了李维一眼。

      李维没有对侯爵的话作出任何回答,这倒是很明智的举动。侯爵也很聪明的没有过多询问自己侄子的私事,这时有仆人来汇报,听了一阵之后,他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两秒钟以后一个人来到了客厅,西装革履还带着手杖。

      “我亲爱的帕波波鲁斯先生!”

      “我亲爱的侯爵大人!”

      他们两人之间是用希腊语对话的。

      随即客人转身用英语打招呼:“噢,尊敬的李维大人也在!”他深深地一鞠躬。

      李维起身回礼,同时眯起眼睛打量对方。那个人是帕波波鲁斯博士,在巴黎过了塞纳河的繁华市区的一条恬静马路上,拥有一家平平常常的商店。博士本人是个极有名望的古玩商人,以至于并不需要什么广告招揽顾客。他的生意也很少在商店的柜台上成交。他在香榭丽舍大街有一幢豪华的住宅,人们在夜晚到那里去找他,比到他的商店里找他要好得多。

      “我们还在用晚饭,请您不要介意。”侯爵说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作客有点太早。”

      “早得有点不像话呢。”帕波波鲁斯加了一句。“但是我有急事,您应该理解这一点。”

      “噢,噢,原来如此,”侯爵小声地附和着,“您是来找李维大人的吧?”

      “正是。”

      “请等一下!”侯爵无所谓地仰望了天花板一眼。“是不是有关于汉密尔顿家的事情?报纸上好像提到齐格飞爵爷和博德家长女怎么怎么,可是我全都不记得了。”

      “您有这么漂亮的忘却能力真是令人羡慕,侯爵大人。由于法律方面的原因,还是对事实保持沉默的好。”帕波波鲁斯说道。

      “可是,我能够在哪些方面帮助你呢?帕波波鲁斯先生。”李维插话。停了一会儿又沉吟着说,“你知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音乐家——”

      “您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我马上就向您说明来意。”帕波波鲁斯从怀中掏出一个藏着的乌木盒子。他打开木盒,把它拿到李维眼前——里面装着一顶耀耀生辉的皇冠!艺术家的脸上毫无表情,任何一块肌肉也没活动一下。他把皇冠取出来拿到手上,以内行的眼光观察了半天。然后向对面的老古玩商投以怀疑的目光。

      “挺美丽的,是吗?”帕波波鲁斯问道。

      “是很美。”李维表示同意。

      “您认为可值多少钱?”

      这时,李维脸面上的肌肉多少有点抽动。“博士,要我向你说真话吗?”他问道。

      帕波波鲁斯谨慎一笑。“不,实际上不必要。我想五十万美元总是值的。”

      李维笑了起来,帕波波鲁斯也随声附和地笑着。

      “作为一个复制品,”李维一边说一边把皇冠放进乌木盒子里还给帕波波鲁斯,“作为赝品,正如我所说的那样,的确很美。不过,恕我无礼,请问博士,它是怎么到了……你的手中哪?”

      “决不是无礼。在李维大人面前我是没有什么秘密的。皇冠是卡斯尔雷家的莱安少爷卖给我的。”

      李维的一双蓝眼睛闪闪发光:“你说的什么啊!”他低声惊叫着。

      帕波波鲁斯这时弯腰坐在沙发上,表现得任何时候都无所谓的样子。“李维大人,我向您摊牌。这顶皇冠原来是莱安少爷的,但是在博德家的凯瑟琳小姐死亡之后,他就迫不及待要脱手卖给我。首先我必须向您讲清楚,我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生意人。把真正的皇冠,或者是那个神秘的凶手找出来,这不关我的事。那些事是——从来都是——苏格兰场的工作。我当初收购这顶皇冠,那是因为它和真品——我是说博德小姐手中的那个——相似得妙不可言,几乎可能以假乱真。啊,我不是用它欺骗顾客,帕波波鲁斯是不屑做此种事情的。但是要是仿制它的工匠被我找到,那该多好呀!好手艺不是吗?完全可以自己出来开作坊。至于现在,这顶皇冠之所以拿到您的面前,是因为我听到我们共同的朋友该隐大人的一些宣告。”老古玩商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特别加重了语气。

      李维冷漠的说:“请你继续说下去。”

      “李维大人,那顶真正的皇冠很可能正在更换主人,也可能已经更换了主人。”帕波波鲁斯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仆人特别端来的咖啡,让人看起来他那绅士派头更加十足。“我曾经对自己说,我是多么幸运,李维大人就在侯爵家作客!他一定会指点我的道路。”

      “以什么方式?”李维冷淡地探询。

      “我起初猜测,李维大人来乡下一定是见查尔斯大人的。”

      “猜错了。”李维反驳说,“我很早就受到侯爵大人的邀请,实在盛情难却才来的。实际上,有关于查尔斯,他到的那天我正好要离开。”

      “那太遗憾了。”帕波波鲁斯极为同情地说。“不过,让我们继续说下去吧。如果一位或是几位名门望族的后裔想要卖出几件家传首饰,那么他们会找到谁的门下呢?当然是一个专家,他以慎重乃至严格地从事交易而扬名于世。一些所谓的秘密信件,则是交给泰尔森银行的保险箱,这是当今人们所经常干的事情。”

      “你是在含糊其辞呢,博士。不要讨着圈子夸自己呀。”

      “慎重是伟大的,我有时也很慎重。”

      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然后帕波波鲁斯又字斟句酌地继续说:“以后我又推测,如果这些消息已经传开,那么李维大人就一定会听到风声。亚利安家地伊泽里克大人,哈利斯家的该隐大人,还有摩顿家的克莱门特大人,他们对于任何一桩他们感兴趣的事情,绝对是了如指掌的。”

      “啊!”李维叫了一声,不慌不忙地在面包上涂了一层黄油。

      “您懂吗?”帕波波鲁斯小心翼翼地说,“我不喜欢苏格兰场与我发生什么联系。但愿这是一桩可以私人处理的案子。”

      “可是现在已经谣言四起了。”

      “请您举例说明。”

      “唉,该隐是一块极度难啃的骨头。明知毫无办法,我为什么还要去碰钉子呢?”

      “因为,”帕波波鲁斯接话,“您可能还会回忆起来,李维大人,几个月前您将尤斯顿小姐丢到我这里来。她进来的时候谁都知道她是索霍区的妓女。但是出去的时候,李维大人,没有任何不知情的绅士敢于断言,她究竟是或不是一位公爵夫人。您那时让我尽力而为,并且表示,如果我能让她稍微接近巴黎的茶花女,那么将重谢我。现在怎样呢,我已经把一位贵妇人送到您的家中。”

      李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不是我喜欢去做的事情。”他压低了声音说。

      “几个月的时间不算短,”帕波波鲁斯沉思着,“但是,我相信,应当说,你们是不会失信于人的。”

      “你指的是……我和阿曼塔?”

      “不一定,李维大人。”

      沉默了很大一会儿,李维缓缓的站起来。“你说的对,我们是不会失信于人的。你说得完全正确,我们历来就是金口玉言。”他的语气很镇定。

      “您想起来可以帮我什么忙吗?”

      “关于苏格兰场的事,可惜我无能为力。”李维在掂量自己说话的分量。“对此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说过。不过要是你对古文书籍感兴趣的话,博士,我倒是愿意为你效劳。”

      “在某些情况下,我当然对古书很感兴趣。”帕波波鲁斯看着李维,心平气和的回答。

      李维轻轻点头:“大英图书馆的藏书,足足有几百万册,大家都喜欢去浏览。具体细节我不得而知,不过有一个爱书成痴的家伙,他总是会跑去的。”

      “我完全明白。”帕波波鲁斯点点头,说道。

      “这位绅士,”李维继续往下说,“叫做领威•德克夏。我相信,他和该隐还有伊安的关系很好。他是伊安的学弟,不过我不能肯定。”

      帕波波鲁斯站起身来。

      “谢谢您,李维大人。伦敦里面喜爱读书的绅士越来越多,这真是令人倍感欣慰。再见,男爵大人,非常感谢!”他又转身面向卢克侯爵。“再见,侯爵大人。要是您偕同查尔斯大人最近几天能够和我共进晚餐,我将感到莫大的愉快。”

      “这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荣幸。”卢克侯爵如是回答。

      帕波波鲁斯于是离席,手里潇洒地挥舞着手杖,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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