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三、姝昀夫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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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琛吃了茶，又说了一阵子话，便有小太监来请，说时辰到了，该出宫去了。贤妃自然不舍，母子俩依依惜别，云琛道：“母妃好生保重，儿子在外头顾不上，却也知道母妃如今在宫里头举步艰难，儿子如今旁的不求，只求母妃健康顺遂。”
一席话说的贤妃眼泪又要下来，云琛又对姝昀夫人道：“儿臣知道，满宫里只有姝母妃是真心待母妃好的，除了感激，儿臣还请姝母妃多多看顾。”
姝昀夫人知道云琛孝顺，若不是因为早年那个小宫女静香的事儿，他何至于尚未娶妻便被君陌赶出宫去开府建牙。小小的少年郎，如今出落得男子汉的样儿，翩翩君子，颇有一番皇子的气度。将来我的云琦也会是这个样子吗？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忙笑道：“傻孩子，你放心就是，本宫与你母妃相互扶持，在宫中也无人敢欺侮了咱们去。”
絮絮几语，云琛恋恋不舍地去了。
贤妃伤感，伏在贵妃榻的引枕上不语，半晌又掉下一滴泪来。其实她也不过三十年纪，虽比滟贵妃年长两岁，却到底在宫中养尊处优多年。姝昀夫人记得当年她与滟贵妃花开并蒂，风头正盛时的风光，如今为着云琛的事，这两年一下子衰老了这样多。若细细看去，她精心妆饰的眼角已有纹路浅浅，那眼中的忧思更难抹去。
她挥挥手屏退了宫人，挨着贤妃坐下，“姐姐这又是做什么？云琛这现下不是好好儿的？叫人看到你这样子，皇上听见了又要多心。”
贤妃含泪一笑：“皇上？皇上哪还记得我这样一个人儿呢？其实今年本该是选秀年的，为着婧妃的事儿才搁下了，咱们这些老黄花，才能得以一息生存，否则新人上来，咱们更该成了这宫里可有可无的人儿了。”
她说了一半，见姝昀夫人只是微微一笑，忙又道：“你看我，怎么倒对你说这个。纵使我是可有可无的，你有着协理六宫的大权，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和我一样，何况你也还年轻。”
姝昀夫人扑哧一声笑出来：“姐姐这话说得，我年轻，难道姐姐就年迈了吗？都是一样的人，说什么彼此。况且姐姐何至于就可有可无了，您是皇长子的生母，位列四妃，一人之下而已，又有百越七十八寨为您撑腰，您怕什么呢？”
其实她知道贤妃是经过了那事儿意志消沉，再加上权倾朝野的国氏一族倾覆，盛宠一时的婧妃之死，更让她添了些退意。可是姝昀夫人心中一直以来有个信念，长子为尊，如今君陌没有嫡子，论长幼、论出身，都该是身为皇长子的云琛最尊贵，那么贤妃作为云琛的生母，理应受到尊崇。滟贵妃再得宠，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只是她自己也有儿子，从前也未必没有人对她表示过尊崇，可她心中一早儿存下了这个信念，一直以来便只将儿子云琦当成一名未来对社稷有用的贤王来培养。
她的话，让贤妃脸上的愁色淡了许多，是啊，说到底，什么协理六宫、什么荣宠情爱，都不过是一时的过眼云烟罢了。姝昀夫人知道，有自己的儿子，有母家的支持，才是一个嫔妃在后宫中屹立不倒的根本。
夫人见贤妃脸色好些，又道：“姐姐纵然是自己不想争了，难道云琛也活该籍籍无名了吗？你看他如今受皇上重视，那踌躇满志的模样，姐姐忍心让他因幼年的小小阴影一辈子走不出来吗？云琦可一直视长兄为榜样，将来云琛还会是五殿下云珅的榜样。”
提到五皇子云珅，贤妃淡然的脸上一动，像是瓷白的花瓶上的一道裂痕，她低声道：“云珅……你说的不错，如今宫中不只有两个皇子了……云珅，如今可是养在周昭仪的宫中呢。而周昭仪自己有公主了不说，她可也是云珅生母盈馨贵嫔的生前挚友。”
见她终于有了警觉，姝昀夫人释然一笑：“姐姐明智，其实皇上是鼎盛之年，如今有云琛、云琦和云珅，将来还会有更多的皇子。但只要没有嫡子，姐姐的云琛将永远是尊贵无匹的皇长子。”
“皇长子……”贤妃痴痴地念着这话，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些笑意，“皇长子……若是‘嫡长子’该有多好……”
姝昀夫人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笑道：“姐姐若愿意，我肯陪姐姐实现这个愿望。”
贤妃的面上终于有了些血色，一改这两年来的颓唐惨淡，她翻转手腕，紧紧握住姝昀夫人的手，颤声道：“好妹妹，多亏有你点醒我。如今国氏一族已倒，周昭仪从前依附国毓宁，现如今却最得圣眷，由她养着两个皇嗣。她……”
夫人点点头：“那日滟贵妃在定省后留下她许久，后来又着人送去了不少赏赐，一来有拉拢之意。二来么……我想如今滟贵妃倒未必这样急着将她收入麾下，毕竟从前是国毓宁的人，若是真心待她好，悄悄地也罢了，这样大张旗鼓地赏赐，更像是提点警告。”
贤妃道：“婧妃去了，滟贵妃也麾下无人了。我这两年疏忽了，咱们手底下竟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姝昀夫人诡秘一笑：“怎么没有？只是可用与否，还待观察就是了。”
贤妃奇道：“是谁？”
姝昀夫人才要说话，只听外头芮珠道：“娘娘，司寝房的人来回，皇上翻了咱们宫的牌子了。”
贤妃眉毛一挑，笑道：“瞧，才说你年轻，这就又侍寝上了。”
姝昀夫人俏脸一红，道：“必不是我。”又扬声唤芮珠“进来”。
芮珠打了帘子进来，福了福，“两位娘娘，皇上翻了畅安宫敏贵人的牌子。敏贵人的侍女也打发人来问夫人，蜜是来不及的了，不知桂花糯米红枣糕可还行？”
“孺子可教。”姝昀夫人含笑一点头，“你回去告诉林潇潇，胆大心细，去做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第8章 三、姝昀夫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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