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当我是傻瓜》兰台月落

90、九十只小傻瓜

　　荀宇回王府想静静，可惜没想一会儿就有不速之客来打扰了。

　　胡大舅，大舅母，他们的两个儿子、儿媳并孙子，还有胡如意，再加上胡小舅夫妇和胡韵，胡氏一大家子除了入了土的全来了，一个不拉。

　　堂上的坐具不够，胡大舅坐在主位的右手边，大舅母挨着他坐下，胡如意站在她身旁，两位表哥表弟顺次而坐，他们的家眷守在近前。对面的胡小舅略微有些不安地抿着茶，小舅母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胡韵时而向外面张望，时而冲着对面不屑撇嘴，最后幽怨地瞪他爹一眼。

　　荀宇从桃苑出来，一进客厅的门就看到这仿若三堂会审的阵仗，猛不丁吓了一跳，却不知更吓人的还在后头。

　　胡大舅直截了当地拿出先父母的灵牌往正中央的桌上一摆，然后……垂下头不说话了。

　　大舅母在一旁着急上火，使劲儿地戳他，却纹丝不动。

　　气氛瞬间凝滞，还是荀宇先开口，“大舅这是何意？本王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尽管直说便是，何必惊扰逝者的安息？”

　　胡大舅仍旧不说话，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无声握紧，脸色胀得通红。

　　大舅母见状，连忙接过话茬，“王爷这话说的在理，其实你大舅也不想打扰爹娘的在天之灵，只是爹娘一连几日托梦说分外想念宇哥儿，我们这才带他们来看看王爷。”

　　“这样啊。”看在老人家的份上，荀宇不想去分辨她这话里的真假，命人取香上供，对着灵位拜了三拜才道，“以后我会时常去看二老的，大舅若无事就带着外祖父和外祖母早些回府吧。”

　　胡大舅闻言，起身欲走，却被大舅母从背后掐了一把，最后喘着粗气坐下。

　　大舅母眼看指望不上自家男人，只好自己上阵，“爹娘在世的时候，小辈里最喜爱的就是王爷和如意了，只是你们一直未成家，他们难免放心不下……”

　　合着弄这么大阵势，是想保媒拉纤啊！荀宇看着在大舅母身边低眉顺眼的胡如意，心下明了，却不打算替他们戳穿这层窗户纸，反而顺着她的话挑眉问道，“这也是外祖父他们托梦说的？”

　　大舅母高兴地回道，“正是，老人家一辈子就盼着小辈们嫁娶生子，儿孙满堂，要不然死也不能瞑目。”

　　听着大舅母意有所指的话，荀宇一乐，“既然如此，舅母就赶紧为表姐相看人家吧，至于本王的婚事，自有父皇操心，轮不到外人插手。”

　　“噗嗤——”胡韵捂嘴偷笑。

　　大舅母和胡如意的脸色同时扭曲，前者很快掩藏起来，后者埋头发泄嫉恨。

　　大舅母看荀宇不入套，只能另起话头，“宇哥儿是舅母看着长大的，如意和你也是青梅竹马，她过去年纪小不懂事，开罪了王爷，您大人有大量，看在舅母和胡家的面上就原谅她吧。”

　　“年纪小不懂事？”

　　荀宇玩味的重复着这几个字，饶是大舅母的脸皮再厚都忍不住发烫，她怎么忘了这位比如意还小两岁呢？

　　大舅母还欲再说什么，胡如意却受不了荀宇如此高高在上，而自己一家人像耍猴的一样被他看戏。

　　“爹娘我们走，不要求他，大不了女儿一辈子不嫁人！”

　　“走啊娘！”胡如意拽着大舅母，使劲地往外拉。

　　“啪——”

　　大舅母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听着响却不十分疼，可胡如意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一下子竟被打蒙了，愣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嚷嚷着走了。

　　大舅母的手一落下便后悔了，可现在不是说后悔的时候，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荀宇虽然诧异，却也没有避开，只淡淡地说道，“大舅母这是何意？”

　　“明人不说暗话，大舅母今天是来求王爷救你表姐的。五年前，如意在宫里冲撞了圣驾，被陛下逐出皇宫，从那以后，荥阳城里再没有人敢上门提亲……”

　　说了半天，大舅母的明人亮话还是半遮半掩，不过荀宇却听懂了。

　　五年前，胡贵妃要把胡如意说给荀宇做侧妃，他不同意，却不想胡如意竟看上了他父皇，还企图下药勾引，最后被皇帝以御前失仪的罪名赶出皇宫。

　　皇宫里的消息向来传得最快，尤其在没有人遮掩的时候，所以荥阳城里但凡有点门路的人家都知道了她那点破事，谁还敢娶她回家？

　　大舅母当机立断把人送回了乡下，这些年一直没有胡如意的消息，荀宇还以为她已经在那边嫁人了呢？没想到今天又出来祸祸！

　　不过，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想出家去庵堂，想嫁人找媒婆，来王府有什么用？总不能让自己娶她吧？荀宇有些疑惑。

　　大舅母很快为他解惑了，“宇哥儿你这后院一直空着，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如让你表姐进来照顾你，还有小王爷，总得有母亲照料……”

　　呵呵。荀宇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就在他想开口轰人的时候，阿圆像个炮弹一样猛地冲进来，冲到荀宇怀里，仰着头大声道，“阿爹，阿圆不要后娘，后娘都是坏人，会打阿圆，拿针扎阿圆，不给阿圆饭吃，完了还让阿圆躺在冰上给她抓鱼吃！”

　　伺候他的丫鬟跟在后面，连忙请罪。

　　荀宇摆手，刮着小家伙的鼻子笑道，“什么躺在冰上抓鱼吃，那是卧冰求鲤！”

　　“管它什么，反正阿圆就是不要后娘，好嘛好嘛，阿爹？”阿圆吊在荀宇的身上左摇右晃地撒娇。

　　“好好好。”荀宇受不住地满口答应，然后看向对面，“大舅母也听到了，王府不缺女主人，还是让表姐另觅人家吧。”

　　说完就要抱阿圆出门。

　　“王爷且慢。”胡大公子突然开口，且行止颇为有礼。

　　荀宇回头，“大表哥还有事？”

　　“王爷，我娘她是爱女心切，所以才会胡言乱语。姐姐如今名声尽毁，断不敢为妃为妾，只求能进王府有个落脚处的地方。”

　　大表哥制止了想要开口分辩的胡如意，抱着胡家老人的牌位，跪下长揖道，“请王爷看在祖父母的份上，给吴家的女儿一条生路。”

　　然后不着痕迹地看了众人一眼，片刻后，小辈里除了胡昀都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跪下，连胡如意都不情不愿地弯下膝盖，“请王爷给吴家的女儿一条生路！”

　　“你们这是在威胁本王？”荀宇转身，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他们，最后落在坐立不安的胡大舅和胡小舅身上，“两位舅舅也是这个意思？”

　　胡大舅一口饮尽杯中已经凉透的茶，翁声道，“宇哥儿，这事儿是大舅对不住你，可舅舅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荀宇明白他话里的未尽之意，点头，而后看向胡小舅，“小舅，你呢？”

　　“我……”胡小舅嗫嚅着，“如意毕竟是你表姐……”

　　小舅母垂头不语，看不清神色，倒是胡昀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胡小舅一眼，尔后看向荀宇发誓道，“表哥你别听他们的。我爹他是糊涂了，胡如意要真想嫁人，随便找个小门小户还怕嫁不出去？她就是心比天高，总妄想着当皇后贵妃，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现在人老珠黄了，想逼表哥你接盘，你可不要上她们的当！”

　　胡昀摇头晃脑地把胡如意的老底彻底揭了，惹得她几欲疯狂，“小杂种你胡说什么？”

　　小杂种三个字一出，一直安静如鸡的小舅母瞬间变了脸色，拉着胡昀向荀宇匆匆行了一礼，“府中还有事，妾身先告辞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还想留下看戏的胡昀只好不舍地跟荀宇道别。

　　母子二人前脚出门，胡小舅后脚连忙往外走，“阿宇，下会小舅再跟你赔罪。”

　　话音还没落，人就没影了，隔好久还能听到他的喊声，“夫人，等等我——”

　　荀宇目送他们出去，回神道，“本王以为，当年胡家对我们母子的照拂之恩，父皇已经帮我报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若是觉得不满，尽可让他们自己来找本王。大舅若是觉得不够，也可以现在说出来。不过想让表姐进王府的大门——”

　　荀宇顿了顿，“本王只有三个字，那就是不可能！只要本王活着一天，就不可能！胡如意若有本事，就去嫁皇亲国戚，若无能耐，就去找贩夫走卒，无论如何，都不要再打本王的主意，否则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荀宇，你这个贱人野种呜呜……”

　　胡如意破口大骂，被大表哥捂住嘴，却犹不甘心地瞪着荀宇，眼眶都要撑碎了。

　　“王爷恕罪，姐姐她失心疯了，以后我们会看好她，不会再来打扰王爷的。”

　　大表哥很识时务，摸清荀宇的态度之后，就知道胡如意想进王府是没戏了，一边赔罪，一边把人往外拉。

　　大舅母狠狠地瞪了荀宇一眼，领着众人呼啦啦离去，胡大舅缀在后面想跟荀宇说些什么，最终叹口气走了。

　　……

　　他们的闹剧没有在荀宇心里留下半点涟漪，看着怀里的阿圆，他觉得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跟阿爹说，后娘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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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