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当我是傻瓜》兰台月落

121、一百二十一只小傻瓜

　　腊月初十，荀宇几人在躲过暗卫的几波明察暗访之后，终于有惊无险地进入燕国地界，与一早等在此处的应无羁汇合。

　　燕北向是瞒着满朝文武偷溜去齐国的，所以得先行回宫打点，荀宇和应无羁走另一条路，在燕都城瑞康的驿站里等候皇帝召见。

　　腊月十一。

　　荀宇刚刚在驿站安顿下来，宫里便来人传旨，大概的意思是半月来一直昏迷不醒的皇帝突然清醒了，专门设宴为他接风洗尘，要他速速进宫。

　　荀宇知道迟早有这一遭，到不惊慌，只是有些发愁阿圆该如何安置，左右思量过后，还是不放心把孩子留在驿站，便抱着他一同上了马车，那传旨的太监似乎有些不赞同，到底没说什么。

　　驿馆离皇宫颇有些距离，阿圆初时还乖乖坐在荀宇怀里，一会儿便扭着屁股左顾右盼。

　　时值年关，车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阿圆终于忍不住撩起车帘偷偷往外看，荀宇知道这些天赶路闷坏他了，也不想扫孩子的兴，只将他头上的裘皮小帽往下按了按，便挑着帘子随他一起往外瞧。

　　燕国和齐国、梁国本是三百年前的姜国分裂而成，节日习俗一脉相承，所以燕国的新年和齐国的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热闹。

　　叫卖的，讨价的，口音虽不熟悉，却无端勾起往事。

　　他第一次进魏王府好像也是这个时节，从暖和的南方匆匆北上，满怀忐忑地坐在马车里，听着荥阳城中人来人往的繁华热闹，好像独独自己是孤单的一样。

　　一晃眼近十年过去了，时隔十年，异国他乡，他竟然再次体会到了这种感觉，甚至比上一回更加强烈，更加复杂难辨。

　　想到被他以死逼退的暗卫，荀宇的眼里划过一道苦涩，父皇啊，但愿我们都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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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他宁死，都不肯回来？”皇帝的语气震惊，又带着几分不愿相信的受伤。

　　暗一硬着头皮点头，“殿下以死相逼，属下不敢妄动……”

　　皇帝的瞳孔骤缩，心口传来一阵钝痛，气闷得厉害，“……原来你竟恨我至此……唔噗——”

　　猩红的血喷溅而出，皇帝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暗一对血腥味最敏感，抬头，惊恐地喊道，“陛下——”

　　“……”

　　“王院正，陛下怎么样？”王留春刚为皇帝把完脉，一直屏着呼吸的李英立马上前问道。

　　王留春左右看了一圈，皇帝昏倒事关重大，确定除了当时在场的暗卫和闻声进来的李英之外，其他宫人都被赶得远远的了，他才叹口气道，“陛下本来就五脏皆殇，近来又忧思郁结，若是再不尽快服药，后果不堪设想。”

　　李英闻言，原本皱着的脸更苦了，“这些道理老奴又何曾不知，只是王爷一日找不到，陛下他就一日不肯喝药，唉，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造孽，已经打听清楚状况的王留春在心里附和，替徒弟不值的同时又忍不住唏嘘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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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旨的宫人一直把荀宇引到设宴的宫殿门口，而后高唱道，“绎心王驾到——”

　　满殿的丝竹管弦觥筹交错突然停了下来，数十双眼睛“唰”地向他看过来，有观望，有好奇，还有隐晦的恶意。阿圆害怕的藏在他身后，荀宇安慰地拍拍他的脑袋，回望过去，满座尽是陌生的面孔，偶尔也有熟悉的几张，应无羁算一个，魏无涯也算一个，还有一个好像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阿宇来了，快上座。”

　　燕北向拍着他旁边属于皇后的席位，熟稔又不失尊重的出声，让原本凝滞的气氛变得更加阒寂怪异，而一直落在荀宇身上的目光，也开始悄悄在他和燕北向之间逡巡。

　　皇帝失踪半年，重伤回来，昏迷不醒，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求娶敌国的太子为妻，还以三城为聘，百官慑于他往日的积威不敢多言，心里却觉得陛下疯了，同时又忍不住对绎心太子生出许多好奇，尤其是那些始终不放弃往皇帝后宫塞人的大臣，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陛下放弃边疆重镇，放弃三宫六院，只为迎他入宫？说不得他们还能从他身上取取经。

　　当然也有固守礼教的大臣敢于上谏，只可惜他们的折子还未写完，皇帝便又晕了，而且一晕就是半月，直到绎心王来了才像约好的一样突然醒来，还兴师动众的为绎心王接风洗尘，这让嗓子里原本就堵着一口气的大臣更心塞了，迫不及待地想见识见识这个祸国殃民的男狐狸精！

　　众人心思各异，面上却都矜持得很，不过这绎心王别的暂且不说，就这颜色便是独一份了，何况人家不止颜色好，连才能都是数一数二的，怪不得陛下如此痴迷了。看着自绎心王进门后就再没把目光投向别处的皇帝，一些识时务的人选择按兵不懂，看情况行事。

　　不过既然有识时务的人偃旗息鼓，就有不识时务的人摇旗呐喊，“陛下，绎心王既然已经是宇国的国君，这皇后之位就做不得了吧？”

　　这大臣一看就是玩弄文字的好手，居然还懂得一语双关，不过燕北向却不和他绕弯子，示意太监将他推到荀宇身边，拉着荀宇的手冷冷地看着那人，道，“既然知道绎心是宇国的国君，便该知道他在燕国位比帝后，区区一个皇后之位他有什么做不得，便是朕的位子，只要他愿意，也坐得！”

　　这些话荀宇听燕北向说过，只是没当真，却没想到他竟敢当着朝臣的面犯浑，看看那些大臣扎在自己身上的眼刀子，恨不得要吃人。

　　荀宇一直引以为傲的镇定终于崩塌，有些羞耻地想抽回被燕北向握着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只能转着手腕低头道，“放手，你胡说些什么！”

　　“朕没有胡说，你是宇国的绎心王，也是燕国的绎心王，位比君王，不是皇后，胜似皇后，这万里江山，朕与你同享，看哪个敢说‘不’字！”

　　燕北向没有刻意地压低声音，所以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清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荀宇惊呆了，愣愣地被他牵着手走上主位，再愣愣地坐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其他被惊呆的小伙伴，本以为他们会跳起来大骂昏君奸佞，没想到他们竟然十分惶恐地低下了头，而始作俑者就是他身边的这个人。

　　荀宇好像从未认识过一样重新打量着燕北向，感受着男人尚未完全收敛的气势，他突然明白，眼前的人是一位帝王，是一位比他父皇更威严，更任性，也更专断的帝王。

　　或许他是好意，荀宇却觉得喘不过气来，颤着唇低声问道，“我，你为何要这样做？”

　　燕北向捏捏他的手心，“不要想太多，绎心绎心，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想让你开心而已。”

　　“我——”

　　荀宇还想说什么，却被燕北向打断，“朕为你介绍各位大臣。”

　　只见他指着左下手道，“这是丞相应无羁，你应该知道。”

　　应无羁起身，拱手行礼，“臣参见王爷。”

　　燕北向又指着右下手，“那是左将军魏无涯，你见过的。”

　　魏无涯抱拳，看了荀宇一眼又匆匆低下头，“末将魏无涯，参见王爷。”

　　“魏将军后面的是右将军将与。”

　　将与抬头看着荀宇，眼神莫名复杂，“末将将与，参见王爷。”

　　“将与……”荀宇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燕北向以为他好奇，遂解释道，“是黄石门人，专门投靠明君的。”

　　说到“明君”二字，燕北向特意加重了语气，好像有些炫耀的意味，可惜荀宇心思不在这里，听到黄石门人，他瞬间便想起了将与是谁，正是当初跑到尹州刺杀他的刺客，没想到如今又见面了，还是在这种场面上。话说回来，因着父皇讨要的一亿两赔款赎银，他和燕国也算旧怨未解，不知燕北向有没有想到。

　　这么想着，忍不住看向燕北向，后者见他终于有了回应，眼中浸出温暖的笑意，继续为他介绍剩下的官员。

　　许是因为领头的大佬都默认了，文武官员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恭恭敬敬地朝荀宇行礼。

　　荀宇十分无奈，他好像掉进了燕北向的圈套，越挣扎陷得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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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时候能完结呢？望天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