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当我是傻瓜》兰台月落

117、一百一十七只小傻瓜

　　荀宇离开的那一日，天气很好，没有风也没有雪，连太阳都极给脸的露了一面儿。

　　只可惜一干送行人的心思就没这么阳光明媚了。

　　话说那日皇帝醒来总算答应燕国求娶绎心太子的事了，眼见三座城池到手，又解决了一个尴尬人物，某些人心里这个高兴啊！

　　只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皇帝又下旨将紧邻燕国的尹、潞、毓、青四州赐给荀宇，与燕国的高方、乌月、晋阳三城连为一片，封荀宇为绎心王，以七城建宇国，齐、宇两国各自为政，世代修好。

　　紧接着应丞相代表燕皇发声，燕国和宇国永世交好，绎心王位比帝后。事实上，荀宇只说了句“他一个男人做什么皇后”，燕北向就想出一个“位比帝后”的主意来。

　　至于皇帝将四州划封给他，并下旨建国一事，荀宇是真不知道，不过他也没有拒绝，尹、潞、毓三州大多是他的旧部，以后新皇即位必定容不下他们，跟着自己也好，再说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有这七城为基，或许他能在这乱世中护得自己和阿圆不再漂泊无依，不再重蹈覆辙。

　　就此，三国鼎立的局面被打破，一个夹在齐燕间隙的小国缓缓兴起，没有人知晓它会长成何等的庞然大物，更没有人知晓十几年后这里会有一个少年横空出世，然后以所向披靡的气势一统天下。

　　此乃后话，暂且莫提。先说皇帝眼也不眨地将小半壁江山割了出去，群臣这个激愤啊，不满啊，撞柱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能用的手段就这么几招，而皇帝无一畏惧。

　　世家倒了，赋税握在皇帝手里，而兵权——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皇帝收回来，至于民心，君不见封国的诏令一出，宇国境内一片欢腾，齐燕两国不少百姓携家带口往宇国迁徙。

　　直至此时，大臣们才发现，皇帝已经不是那个和他们说嘴扯皮的皇帝了，朝堂也不是那个君臣博弈的朝堂了，如今的皇帝，真正大权在握，如今的朝堂，已经是他的一言堂了，而他们能做的，竟只是像个妇人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就再没辙了。

　　想到这儿，众臣忽然不寒而栗，回想他们在闻相倒台时的幸灾乐祸，柳家没落时的明哲保身，吴家覆灭时的作壁上观，恨不得敲死彼时那个目光短浅的自己。唇亡齿寒，唇亡齿寒，以后的齐国当真是皇帝一人的天下了，大臣们丧气的同时又十分的不甘心，最后将希望寄托在方太师身上，但愿这位三朝元老，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不要让他们失望！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方老头一生起伏，最是明白兴衰交替的道理，现在的齐国早已不是开国时君臣相当的年代，更不是前朝末主弱臣强的时候，做人要顺势而为，不可逆天而行。何况将四州分封给绎心王，未尝不是齐国的一条退路，想到慕太子的性情胸襟，方太师不由在心下摇头。

　　于是，荀宇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了宇国君王，让一干天寒地冻里为他践行的大臣心下忍不住酸溜溜道，一个废太子，还非皇室血脉，本以为能留个全尸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有咸鱼翻身问鼎尊位的一天，再看看无端缩了领地，不情愿又不敢言，一脸苍白的慕太子，真是同人不同命，比不得啊。

　　不过他们还不是最惨的，看看燕皇，白贴了三座城池却没抱得美人归，只得了一个不伦不类位比帝后的绎心王，也不知道燕国的官员会不会磕破头？想到这儿，大臣们不厚道地眯起了眼，果然别人的痛苦才是自己最大的安慰，只是陛下好像不怎么欢喜啊！

　　“阿宇，还记得我们在葫芦村打过的赌吗？”一直沉默的皇帝突然开口。

　　荀宇踩上矮凳的脚放下，半天才想起他说的赌是什么。当初闻相谋反，皇帝、燕北向和他被困在葫芦村，皇帝跟他打赌，若是闻道远选择了他，皇帝就答应他一件事，若是阿远选择了闻家，他便答应皇帝一个条件。后来他输了，皇帝的条件却一时没有想好，此时就暂且搁置了。如今皇帝旧事重提，无论是为了什么，他都不打算再有牵扯了，遂岔开话题道，“时辰不早，儿臣该出发了。”

　　说着，就要上车。

　　皇帝拉住他的手腕，“朕知道你记得，朕要你留下来，陪朕三年。”

　　荀宇转身，发现皇帝的语气凌人，眼神却盛满哀求。

　　“陪朕三年，三年就好。”

　　三年啊，父皇应该以为他只能活三年了吧，那三年之后呢？荀宇默默挣开他的手，抬眼道，“儿臣是记得，可儿臣不觉得自己输了，或许当时是输了，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我。”说到这里，荀宇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燕北向做了什么，皇帝会突然放手，只是被人抛弃的滋味真不好受，尽管这“抛弃”是他自己求来的。

　　听着荀宇意有所指的话，皇帝原本就失了血色的脸更是一片煞白，想说什么却听荀宇继续道，“荥阳城外，半月山上，两次救命之恩，即便他曾有亏欠也足够抵消了。更何况儿臣从未觉得他欠着我什么，反倒是我欠着他一条命，一份情。所以，如今看来，当年的赌约我应该没有输，父皇以为我说的可对？当然，父皇若是觉得不对也无所谓，便当儿臣食言而肥了罢。”

　　荀宇看了眼紧抿着唇的皇帝，又看了眼远处张望过来的大臣，最后道，“就送到这里吧，儿臣要走了，父皇保重。”

　　说完，干净利落地给皇帝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走向马车。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他走的很稳很快，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出自己的生命。原本麻木的心又刺痛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皇帝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他拉住，紧紧抱在怀里。两人面颊相贴，耳鬓厮磨，皇帝抚着他的头颤声道，“如果，如果我说，我只剩下三年寿命，你会不会，留下？”

　　皇帝终于没有再自称朕，他做了一个帝王，一个男人，最卑微最丧失尊严的事——用可怜博取同情。

　　男人咸湿的眼泪落在荀宇脸上，他既没有感到畅快，也没有生出动容，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为何他们会走到这步田地？

　　荀宇轻轻推开皇帝，避开他满是哀求的眼神，涩然道，“父皇福德深厚，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

　　皇帝的手松开，荀宇的身影消失在车帘后，马蹄哒哒声响，车轮远去，留下寂寞的车辙，兀自凌乱。

　　……⊙……⊙……

　　作者有话说

　　若干天后。

　　荀宇和燕北向回到了燕国，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评论100，收藏66，就这么he了怎么样？
小可爱：没问题的呀~
作者：那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