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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至高至明日月1.8.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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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眠睁大眼,不相信长鸣没看出自己的反对。他怎么突然不和自己心有灵犀了?
“公子……”
赵靑蕖再次打断赵无眠的话:“既然都没意见,那我们就回去吧。”
长鸣觑了眼纠结的赵无眠,第一次如此配合赵靑蕖。他将借来的臼杵放进装满草药的包袱,朝赵无眠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陈连自然而然地跟着赵无眠,成坤皱眉,正要出言,就听见赵靑蕖说:“陈兄弟留步,不必送了。”
陈连:“不是,我先和你们一起回庙里。”
赵靑蕖面露讶色:“陈兄弟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陈连莫名。
成坤不知他是真没想到还是假没想到,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城隍庙昨夜被官府搜查,已经不安全了。”
陈连一开始没听明白,反应了一阵恍然大悟,忙问赵无眠:“那你们现在藏哪儿?”
赵无眠告诉他:“掌柜大叔还有一个偏僻的粮仓,我们藏那儿。”
陈连理所当然道:“那我去看看,怕你住不惯。”
听罢,赵靑蕖看似神色平淡,但心下已然不悦。陈连对赵无眠什么心思,他心知肚明,怎么可能还让他再与赵无眠亲密接触。
长鸣也皱起了眉头,只有赵无眠不以为意。
陈连有些摸不着头脑,面前几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他不禁问:“怎么了?”
最后还是成坤道:“阿连,你留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陈连正想说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商量,赵靑蕖已经顺水推舟地颔首:“既然二位有要事相商,那就不麻烦陈兄弟护送了。走吧无眠。”
见他们就要推门出去,蓝谷冬把人拦下:“我已命人把楼下闲杂人等支走,现在应该还没处理好,你们等等再下去。”
陈连看着被两个高大男子夹在中间的赵无眠,心情说不出的郁郁,他不甘心:“那我先送无眠出去。”
成坤抱着大刀,粗眉依旧皱着。陈连那点小九九,他心知肚明,一开始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子血气方刚,况且姓赵的丫头生得不错性子也好,他喜欢便由他去了。可今日他才发现和赵无眠同行的两名男子对赵无眠都不止手足之情,他不想让陈连再蹚这趟浑水。
“你给我过来。”成坤凛然道。
陈连装作没听见,固执地站在原地,成坤使了点劲就把他拽到了自己这边。
“各位好走,我们就不多送了。”言讫,成坤不顾陈连的挣扎,直接拎着人推门离开。
二人走后,过了一晌,属下敲门示意,蓝谷冬才让赵无眠三人出去,并拄着拐杖跟到了酒窖。向掌柜难得送她们一程,不太高兴地叮嘱:“下回走井道过来别再莽莽撞撞地出去,你们不怕我可怕。”
能屡次避开官兵的搜查,多亏了向掌柜的帮助,赵无眠知道他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心里对他感激不尽,自然要道歉更要道谢。
蓝谷冬嫌和赵靑蕖相处的时间太少,恨不得再和他多待一阵,但后日便要离开浔阳了,还有许多大事小事等她安排,况且她腿脚不便,倘若她真要跟,恐怕属下会拼死阻拦。她让豹子把手里的食盒交给赵无眠,却对赵靑蕖说是自己的小小心意。
“多谢蓝姑娘。后日见。”赵靑蕖温煦一笑,蓝谷冬原还觉得他对自己有些疏离,对出航的决定多少有些迟疑,可见了他的笑,就算是冒险也值了。她说服自己,就当是“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红颜一笑”。
放下了最后的顾虑,蓝谷冬与他商量:“那后日晚我让豹子去接你们。”
赵靑蕖没直接同意,而是望向赵无眠,询问她的意见。
赵无眠看着一心迷恋赵靑蕖的蓝谷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不作声,赵靑蕖便帮她做决定:“一切听从姑娘的安排。”
三人从地窖离开。
而另一边的客栈内,被成坤生拉硬拽回屋的陈连,满肚子气。
“姓成的,你还是我师兄吗?!有谁的师兄这么偏帮外人?不行,我要去找无眠!”
成坤一个闪身,挡在了门前,直言不讳:“你抢不过那两人。”
陈连知道他说的“两人”是指赵靑蕖和长鸣,但他不服气,不能因为他年纪没有他们大,就说他不是他们的对手。
成坤似乎不在意他的怒视和敌对,照旧直来直去:“我不反对你喜欢无眠,她是好姑娘。但你最好不要和赵靑蕖走得太近。”
陈连愣了愣,疑惑:“为何?”
“赵靑蕖不像无眠说得那么清白。老向刚刚告诉我,京里来人打探他的消息,听说还是宫里的人,他不简单。”
陈连差点气歪了嘴,只觉成坤是在小题大做,太过疑神疑鬼。
“既然他不清白,那我更要跟着无眠,免得无眠被人害了。”话音一落,陈连便要绕过挡在门前的成坤,却被其推了回去。
“你想怎么样我不拦你,但先说好,后天你带他们回谷,我留下。”
陈连当即反对:“不行!你要和我一起回去!”
他出谷名义上说是历练,实际是为了监视成坤,以防他重新拿起屠刀,怎么能一走了之。
此番药王谷是一定要回的,赵无眠的身体情况陈连放心不下,而且成坤必须和他一起回去。依成坤方才笃定赵靑蕖不简单的判断,充分说明他还没放下前尘往事,陈连不能让他再跑得无影无踪。
成坤阻拦他向师父要免死金牌,还瞒着他偷偷去见师父,总让陈连觉得不对劲。
成坤表情没有松动,陈连知道他是真的不愿跟自己回谷,便改变策略,转而动之以情:“师兄,无眠的情况昨天我都和你说了。你难道想因为你耽误她的病情吗?”
“我说了,你可以带她回谷医治,我不会阻拦你们。何来耽误?”
“我不识路!若没有你,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彭州。”
成坤无动于衷:“浔阳往南走两个州郡就是彭州。你不识路,蓝谷冬识。”
陈连咬牙,“就算到了彭州,我也不记得入谷的路了。”
成坤觑他一眼,不留情面地拆穿:“你十岁偷跟师叔溜出谷,我跟姜师妹寻了你两天两夜,最后你挨不住饿还是乖乖回来了。十岁你就记得回去的路了,别想骗我。”
师兄弟二人暗自角力,地下的赵无眠三人亦是如此。
从地窖下至井道,长鸣吹亮引火奴。赵无眠搀着赵靑蕖走下最后一级石阶,她好奇赵靑蕖的腿什么时候好得那么快了,现在竟能徒行这么长时间。她边想边从怀里摸出来时没用完的火,吹亮以后递给赵靑蕖。
赵靑蕖没接,他点了点自己的竹杖,赵无眠恍然,只好举着火跟在他身边。
长鸣原想让赵无眠挨着自己,但打算又被赵靑蕖搅扰了。井道最多同时并肩两人,他只能独自走在前头,双耳却时时刻刻留意着后方的动静。
昨夜他做了蠢事,竟让赵无眠和那千面狐待在床肚。他后悔不迭。
三人相对无言地走了一段,赵无眠脑子里杂七杂八想了许多。她发现自己对赵靑蕖的感觉越来越复杂,从前的她只想保护文弱又仁善的赵靑蕖,但从昨夜那个吻开始,好像什么平衡被打破了。
她突然忆起一个月前自己在小畔村见到刚醒的赵靑蕖——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眼无风月,不识烟火。
就是极具迷惑性的那一眼,让她相信赵靑蕖是个好人。
一直到现在,她都相信。
“无眠。”耳畔响起熟悉的嗓音,赵无眠回过神,望向身旁的赵靑蕖。
他狭长的凤眸里清清润润,有当时的隽朗,又多了当时没有的风月。他问她:“在想什么?”
赵无眠瞧着瞧着,就把心里的话问出了口:“公子,你真的会和谷冬去长安吗?”
赵靑蕖眼里浮现止不住的笑意,以为她是吃醋了,故意问道:“你想我和她去吗?”
结果却看见她想也不想地点头,赵靑蕖的眸色当即就变了。
“谷冬很较真的,她最讨厌别人骗她。公子你既然答应了她你就要做到啊。”赵无眠实诚道。
赵靑蕖没说话,他拂下赵无眠搀着他的手,和她拉开距离。
赵无眠有些无措,她眨着眼睛,小小声问:“公子你要食言吗?”
赵靑蕖突然停了下来,不答反问:“你还不明白?”
赵无眠真的不明白,她跟着敛步,脸上有对自己心直口快的内疚也有茫然:“什么?”
前面一直听着二人对话的长鸣也停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二人,全身紧绷,似乎只要赵靑蕖一说出不对头的话,他就会冲过去将其撂倒在地。
他已警告赵靑蕖无数遍,再不会忍让了。
赵靑蕖阴冷着脸,突然缓和情绪,弯起唇角笑了笑,笑得赵无眠不敢看他。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你把身体养好最重要。这里风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赵无眠讷讷,点了点头。
长鸣终于缓了口气。
三人再次提步走入无际的黑暗。
赵无眠忍不住偷偷看了身旁人一眼,恍惚的火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时明时暗,让她分不清他脸上的是冷漠还是温柔。
回到仓囷,天色已然不早。
刚刚在井道里的不愉快似乎不曾发生过,赵靑蕖又变成了原来温润的模样,但赵无眠却不怎么敢和他说话。
长鸣有意让她和赵靑蕖保持距离,便让她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坐着,随后把包袱里一捆一捆的药草全都拿了出来,开始挑拣洗净。
赵无眠一开始还算乖,坐在一旁看他捣药,可不到一刻钟,她就动来动去坐不住了。
长鸣停下动作,抬头看着她。
她抓了抓耳朵,终于出言:“长鸣,我不想去药王谷。”
不单是因为怕赵靑蕖对蓝谷冬食言,还因为她怕苦更怕疼。说是调养身子,但她能想见,大夫到时定会像她在东罗时,让她喝极苦的药,泡极痛苦的药澡。
长鸣继续捣药,语气中潜藏无奈:“别耍小性子,既然有机缘,那就去看看吧。”
赵无眠用脚尖在地上划了划,低声道:“反正也看不好啊。”
长鸣动作顿了顿,却当做没听见,什么也没说。
“长鸣,我想洗澡。”
长鸣这才想起她从昨日到现在还没洗过澡,昨夜她症状发作出了一身冷汗,他怕她着凉,没帮她擦洗就让她睡下了。她不喜欢黏腻的感觉,忍受到现在一定很不舒服。
“好。我去给你烧水。”
待长鸣离开院子,去找可以搭火的工具,赵无眠便站起身,跑进赵靑蕖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