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乌鸦》简谌

6、黑函

　　昏暗的车内灯下，女子面无表情地合上手里的资料夹。车窗外暮色渐沉，路上往来的行人已经渐渐稀少下去，积雨云逐渐合拢，又在酝酿一场暴雨。
　　通讯频道里还在群魔乱舞，一群人叽里呱啦地讲个不停；直到十分钟又过去，女子非常不耐烦地按着耳麦开了口：“最好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半个小时之前就该出现的人，怎么现在都还没来？——我只想在暴雨下来之前回去。”
　　频道里瞬间安静下来、一时间所有人噤若寒蝉；五秒钟后，有人献宝似的开口：“人来了大小姐，两分钟后就能看见了！”
　　“……都说了多少次了，”阿芙拉额角青筋直跳。她拎起手边的金属箱子，“不准叫大小姐！”
　　频道里又活跃起来，一片敷衍之声几乎能溢出耳麦：“啊是是是”、“下次不会了大小姐”、“动作快点啊大小姐人要过去了”诸如此类。阿芙拉心里气得咬牙切齿，面上却冷漠的很；她余光瞥见前面开车的下属也正低着头偷笑，心里毫不客气地给这群人记了大过，准备回去统一收拾。
　　她下了车，顺着人行道走下去：“我过去了。”街道的那一边，有个欣长瘦削的年轻男人正向着这边走过来。

　　阿芙拉身上还穿着贴身的作训服，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左耳还挂着无线耳麦，几乎是逼近的一瞬间对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阿芙拉并没有给对面什么反应的机会。她脚步未停，微微一颔首，远处狙击的下属得了射击指令，毫不客气地扣下扳机，灌满药液的注射器脱膛而出，扎进了男人的后颈。
　　男人抬手把注射器拔下来，似乎下意识想要还击；但药效发作的很快，没过几秒他的脚步开始不稳，致幻剂运动失调、神经系统紊乱的生理反应开始初步显现。阿芙拉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人摁在地上。她把手里的箱子放在一旁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合金圆环。
　　阿芙拉在他身旁半跪下，拉起他的左手，把三指宽的合金环“咔嚓”一声扣上了他的手腕——连接处的三点绿色荧光小灯依次亮起，“嘀”一声后统一熄灭；紧接着贴合腕部的圆环内部传出细微的齿轮绞紧的声音，彻底锁死。
　　女子扣上金属箱，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这一瞬间，地上的男人瞬间翻身而起。他拧身用双腿将阿芙拉绞翻在地，抬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清晰地看见男人暗金色的眼瞳里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侧脸不正常地泛红，似乎神智已经不大清醒。
　　阿芙拉抓住他的手指用力往外掰、一边艰难地开口：“再……打一针……”
　　通讯频道那边迟疑了两秒，但什么都没有说，第二针很快破空而来。男人终于在强劲的药效下彻底失去控制，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阿芙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咽喉，一边狼狈地咳嗽着、一边再次翻开了手上的金属箱，在里面翻找起来。
　　“大小姐……两针的剂量要急性中毒的啊。”
　　“……所以你没看到我在找中和剂吗！”阿芙拉余光瞥见地上青年开始出现轻微的肌肉抽搐，说话间手下动作不停，从箱子底部的夹层翻出了之前准备好的注射器。她咬开针尖的塑料保护套，将针头推入了肘部的静脉——
　　几分钟过去之后年轻男人终于稳定下来，阿芙拉伸手把他的脸侧过来，翻开眼睑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瞳孔：男人的视线还停留在她的脸上，但是飘忽不定，无法聚焦。阿芙拉确认他已经没了性命大碍，只不过还处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也根本看不清她确切的样子；她松开了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纸信封，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插进了他的口袋里。
　　“走了。”阿芙拉收好东西起身，向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这个好像确实比较难搞？比其他几个麻烦多了……按理来说不是一针下去就爽翻天了？”有人在频道里回话。
　　“这个上面重点关照对象不能死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年轻女子坐进车里，“不然刚才少一支中和剂不就省了一个麻烦……等过几天开始了就知道了。”阿芙拉看了一眼窗外，玻璃上已经落了几滴雨。
　　女子姣好的眉眼中闪过一丝郁郁，但很快敛去。她回头看了一眼车后方躺在地上的年轻男人，压下心里一点复杂的预感。
　　“走吧。”她轻声说。

　　“你……今天好像回来的比较迟？”托德在客厅的沙发上懒洋洋地抬头，看着门口刚进来的白；停顿了几秒之后他好像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突然兴致勃勃地坐直了身子，“怎么了？”
　　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被拆开的信封递给他，扶着椅背在旁边坐下了。
　　托德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对折的卡纸：黑色无光铜版纸、烫金边纹、以及中间正红色墨水打印出来的单词——“Ra|ven”。
　　青年“啊”了一声，又倒回去看封口的火漆印：“原来巴利安的浮夸不是从你开始的？”
　　“……十二代黑函改版后的版型是阿尔奇洛批的。”白闭着眼提醒他。他抬手揉了揉酸痛的后颈，精神状况非常差，“只有巴利安黑函才长成这个样子。”傍晚被扎的那两针后遗症很严重，就算有了缓和剂，可能也要休息一天才会好。

　　把死亡名单做得像请柬。

　　“‘乌鸦’上了巴利安黑函？”
　　“……不，”白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他冲着托德抬了抬左手上的合金环，“十代巴利安云守争夺战。”

　　十代巴利安的云守在多年前争夺继承权的指环战中死亡。
　　说是死亡好像也不太对，但机器人哥拉·莫斯卡没有副手、云守部门也没有合适的备选，于是从此巴利安云守空缺；但是在整个地下世界里，包括彭格列的附属家族、敌对势力甚至政府方，无数人对这枚戒指趋之若鹜。最终在这一年，有了这场看起来颇有些玩笑性质的争夺战。
　　实际上，就白昳之前看过的资料，实际上这场只有20人的争夺战在短短一个月里拼杀得甚是惨烈。除了最后剩下的那一个继承了指环，其他那些本算得上有名的人全部消失，一点声息都没留下来。

　　“所以呢？原本继任的是谁？”托德对于白能不能玩到最后一点都不在意，“到时候你先弄死他不就好了。”
　　“原本的20个人里本来就有两三个是身份资料缺失的，最后剩下的那个是谁也没有记录，”白的声音听起来泛着困意，“他不到一年就因为不明原因卸任了，接着又是另外一个人接任；那个人我下午刚见过，阿芙拉·罗兰。她本来就是十代巴利安为数不多的云守部门的人，据传只是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办法担任云守高强度的工作，但到了最后还不是接任了——”
　　青年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我觉得你可以玩上好一阵子。”
　　“……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戴着这个狗链到处跑？”白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金属环，“不过，以我个人的观点，十代巴利安并不想让二十个人里的任何一个上位……他们只想让这选出来的20个精锐相互残杀，剩下最后那一个，如果是某个势力的人就杀了；要是孤身一人，就放着给阿芙拉做挡箭牌。最后的戒指还是留给她的。”他懒懒地停顿了一下，做了个总结，“巴利安的套路。”
　　托德笑他看起来就像是回新手村重练的满级大号，白懒得理他。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你要一起来玩吗？感觉你最近好像挺闲的——小少爷。”

作者有话说

　　不准再笑白躺地上这么久了好吧（摔）
不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