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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木榻雕窗桂花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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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李岚风那几人便坐到院里那株梨花树下聊天,从当前高校教育体制聊到医学经济,全是陆生欢听不懂也懒得听的名词。而他也很有自知之明,“大人讲话小孩子别插嘴”,并且最好一吃完饭就避得远远的。
中式坐榻后是木雕窗,窗外是一株桂花,透过枝桠能看到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流。只要来李岚风家,陆生欢常常霸占着这张榻,打盹看书玩手机撸猫顺狗毛。
比如现在。
他正闲闲地摸着蹲在榻边的大金,一只狸花猫懒洋洋地蜷着身子躺在榻上睡觉。
[晚上来嗨?]
[OK]
[叫冷昕哥一起?]
[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居然叫冷昕哥给你捧场?]
[这不是要撑场面嘛!我媳妇儿第一次在外面演出,给点面子!]
[……阿七知道你背地里这么叫她吗]
“还喝桂花茶吗?”
“嗯?”
陆生欢正躺在书房的中式坐榻上,跷着二郎腿,捧着手机和余清聊天,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一脸的坏笑立马僵硬。
本来是非常悠闲,非常轻松,非常舒适的私人空间,因为某个人的突然出现,陆生欢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更要命的是那人,也就是他的大学老师,还拎着瓷壶问他要不要喝桂花茶。
陆生欢惊得差点从榻上滚下去,狸花猫因为他的动静很不满意地叫了声,从榻上爬起来做了个伸展。
“呃……好、好的,谢、谢谢何老师。那个,我自己来。”
陆生欢脑门紧绷,从何洵安手上接过瓷壶,往坐榻边小木桌上的水杯里倒了些桂花茶。
何洵安很快注意到那只毛茸茸的狸花猫,忍不住问:“我可以摸一下吗?”
陆生欢回头看了猫一眼,朝何洵安点点头。
得到应允后,何洵安在坐榻边坐下,小心地伸出手碰了一下狸花猫的猫脑袋,狸花猫倒也很给面子的没有反抗,何洵安便放心地沿着猫脑袋顺着身体摸了一把。
“它叫什么名字?”何洵安抬眼看向陆生欢。
“小银,我一般叫它阿银。”陆生欢撸了撸一旁大金的狗脑袋,对何洵安笑道,“这个是大金。大金小银,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
何洵安不禁失笑,九月的阳光穿过桂花枝桠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像是会发光。陆生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也跟着笑起来。
“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
何洵安的眼睛里有浅浅的笑意,窗外桂花的味道也是浅浅的,他穿着简单的浅色衬衫,五官英俊,皮肤浅白,整个人看起来很美好。
“但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有那么一瞬间,陆生欢觉得自己好像被某种奇怪的力量定住身体,他移不开视线,也无法抑制愈来愈响的心跳声。
像被热烈的日光融化,像被汹涌的大海淹没。
他动了动浅色的唇,却发现说不出话。
如果不是那人平静的声音太过好听,染上了九月的味道,披上了白昼的温度,使得画面太过美好。那便是他穿越黑夜中的森林,遇见了漫天的星光,还有从远方传来的凉风在山谷的回响。
总而言之,现在,他说不出一句话。
何洵安看着望着自己发愣的陆生欢,有点不明所以。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直到杜若在书房门口出现,柔软的女声响起。
“何老师,李老师在叫你。”
陆生欢这才像是猛然惊醒,吸了口气,下意识地退后,左看右看,然后慌张地跳下坐榻,抓起桌上的狗绳,边往外跑边喊道:“大金,去玩了!”
何洵安看着陆生欢手足无措似的背影,有些愣住,也许是他眼花,好像看到陆生欢的耳朵微微发红。过了会儿,何洵安不自觉地轻轻笑了起来。
[晚上六点左右去找你们]
陆生欢蹲在河边的一棵老槐树下发完这则微信后将手机放到口袋里,抱着大金的狗头郁闷地望着小河叹了口气。
我是白痴吗。
陆生欢烦躁地揉了揉大金的狗头,大金歪头吐舌头看他。
“大金,你说,”陆生欢正色,扳过大金的脑袋对着自己, “那个何洵安,那个何洵安,不会真的要和我小姑带来的女人处对象吧!”
“汪?”
陆生欢抿嘴,唇角下拉,一脸不高兴。
“啊啊啊啊烦死了!”
陆生欢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烦躁地站起来,跳了两下。
“我干嘛那么在意他啊!”
陆生欢闷闷不乐地哼了声,甩了甩狗绳,不乐意地对大金说了声“去遛圈”,然后便拽着大金沿着河岸的一排枝叶繁茂的垂柳漫无目的地散步。
等他在外头磨蹭了大半天,直到躺在草地上把手机的电量玩到只剩下5%后,陆生欢这才拍拍屁股爬起来,吆喝了几声大金。
“嗷嗷。”
远远地传来大金的声音,不过等了两分钟后发现这傻狗没有往回跑的迹象,陆生欢只好跑过去找自家的傻狗。
“你在干什么啊!”
陆生欢看到大金伏在地上,两只前脚压住一只毛茸茸的白兔子,在看到陆生欢过来后,大金又欢快地嗷了两声。
陆生走过去,蹲下身子摸了摸兔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大金。
“你成精了啊!还会逮兔子?话说这里哪来的兔子啊。”
“嗷嗷!”
不管是野生的,还是家养的,大金难得逮一次兔子,拿回去给外公外婆看看。
出于这种莫名其妙护崽子的想法,陆生欢抓住兔子的耳朵,把它抱了起来,然后带大金回家。
李岚风几人在看到陆生欢抱着兔子和大金回来之后,一个个面露错愕。
“乖宝,你怎么抱了个兔子回来?”李岚风放下瓷杯,问道。
“大金逮到的,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附近有人养兔子吗?”陆生欢也觉得有些无语,他在庭院里张望了一圈,然后走到一只歪倒的竹篓面前,小心地把兔子放了进去,又赶紧扶正竹篓,防止兔子跑掉。
陆彻老大不正经地笑道:“小兔子捡了只兔子回来。”
陆生欢一听这话立马拉下老脸,朝他哼了声,心里骂了一句臭不要脸的中年老男人。
“我记得小欢小时候幼儿园表演穿过小兔子的衣服。”郑启和像是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趣地边说边拱了一下陆彻,“是不是啊。”
“是啊,我手机里还特意存着那张照片呢。”陆彻一挑眉,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边翻找边吹牛道:“那时候幼儿园的女老师每个都抱着小欢亲了口,我们家小欢从小就受欢迎。啧啧,不愧是我儿子。嘿哟,找到了。”
“我看看呢。”李岚风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起来,瞅着陆彻的手机界面,“哎唷,可不得了,可不就是只小兔子吗。”
“我瞅瞅,我瞅瞅。”郑启和也扒拉着手机看了一眼,“哎呀,就是这个。我记得还去看了这个表演呢。”
陆彻得意地笑起来,又把手机给一旁的何洵安看。
照片里的陆生欢穿着一身白色的的毛茸茸的表演服,两只大耳朵垂到肩膀,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蛋,眼睛大大的圆圆的,嘟着小嘴巴。明明是特别可爱的造型,小家伙却一脸都写着不高兴。似乎在埋怨为什么把自己打扮得这么娘炮。
何洵安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遥远的记忆,眼神有那么几秒的茫然。
陆彻收回手机,想起了某个人,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衣服,还是清河自己做的呢,做的真好看。”
提起陆生欢的母亲,三人都缓缓收起了笑脸,渐而陷入淡淡的悲伤中。
其实陆彻也不是故意要提起陆生欢已故的母亲,只是那个人在他们的生活里处处都留下了影子,他不自觉地就会想起她,不自觉地就会念叨妻子的温柔和美好。
陆生欢抿了抿唇,他也很想妈妈,只是更不想看到老爸难过。
“小姑和那个姐姐呢?”于是,他这样问道,想要尽快地转移话题。
陆彻收回思绪,看向儿子,“有急事,回医院了。”
陆生欢哦了声,他看了看兔子,又问:“那这个兔子怎么办?”
“你捡回来的,你说了算。”陆彻喝了口桂花茶说道。
“哦。”陆生欢想了想,然后走进屋里。
随后,院子里的四人清楚地听到从屋里飘来陆生欢欢快的声音。
“外婆,晚饭吃红烧兔肉好不好呀!”
陆彻:“……”
郑启和:“……”
李岚风中气十足地朝屋里喊了声:“多放点辣!”
何洵安端起瓷杯喝了口桂花茶,心想,要是有梅子酒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