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坠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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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运送原木的货船，忽然失了控制，自前船侧翼猛地甩过来，横撞向凤船。千钧一发之际，青峰所在的前船，猛地甩尾，将那艘货船撞了开去。
凤船被巨浪冲击，剧烈摇晃了数下，船头侧面向右甩出，几乎横倒在江中，堪堪避让开了前船与货船，凤船再剧烈地摇晃了数下，才稳住船身，未曾倾覆。
两船相撞，力量巨大，水浪滔天。凤船上数处栏杆、画栋断折，船板上不少物件和人被甩入江中。
船上遇险的锣声当当当地响了起来，惊呼声、断折声、传令声此起彼伏。
杜栖霜就是在这撞击之时，被甩得撞破栏杆掉下船去了。
傅子风大惊，硬是稳住身形，足尖一点，想飞掠出去救杜栖霜，数十根原木忽然如滚石般当头砸落。
这些原木都是采自深山之中，最细的也有一人怀抱，几十米长，因撞击的力量，自高处倾倒滚落，犹如滚石下山，有的滚落江中，有的则正好砸向凤船。
傅子风双掌一分，拍飞两根原木，反手硬生生拽住两根即将入窗的原木，横扫出去，将后面的几根原木都挡飞出去。
“笼月小心！”“啊！”“保护小姐！”隔壁房间内立刻传出惊叫声。
原木粗壮，力逾千斤。傅子风肺腑之间如被高手重击，他虽是将原木挡飞，却是被震伤了内腑。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刻不容缓，另两根原木又破空而来。金光闪处，傅子风已是手握金剑，直接将这两根原木绞断成了数段，甩入江中。
断木入江，浪花激荡。
风亦台和风亦亭自室内先后跃出，风亦台一伸手，先扶住了一处断裂倒下来的船桅，并反手推入江中，免砸落船舱。
“小爷呢？”风亦台急问。
风亦亭四肢无力，头晕目眩，勉强提一口真气纵跃出来，又几乎栽倒在地，他伸手扶了门框才站稳身形。
傅子风尚未答话，伴随着“碰”地一声巨响，船体再次猛烈摇晃了一下，风亦亭踉跄一下，扶不住门框，直接被甩飞，自杜栖霜掉落的地方也掉了下去。
傅子风和风亦台也都随着船体摇晃了一下，来不及稳住身形，便都直接自船上跃入江中。
江水翻滚着巨浪，极难借力，傅子风内力精湛，他在江水中稳住身形，四处看去，江水中有数根原木随浪翻滚，不远处，有三个落江之人，都是凤船上的船工与小厮，如今三人已抱了一块原木，正在大声向船上呼救。
傅子风身侧不远处，就是凤船，凤船的船底两侧，各有十六个巨大的滚叶翻转，推动船行。
滚叶带起的水浪，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人若靠近船体，就会被漩涡吸进，绞入滚叶，十分危险。
水中的原木不断地被漩涡卷过去。大多数原木会被滚叶压入水中，碾进船底，发出“咯当咯当”地响声，又被甩至船后。
因为不断地压过原木，船体摇晃得很是剧烈。而方才那一声巨响和摇晃，则是因为有两根硕大的原木交叉在一起，正好卡住了一个滚叶。
滚叶“咯噔咯噔”地试图冲破阻力继续翻滚，原木死死地卡住滚叶，越卡越紧。
傅子风立在水中，暗吸一口气，再次抖手，祭出长剑，运足内力，看准时机，一剑斩向两根原木交叉之处。
两根原木同时断折，四截断木如四支弩/箭，被滚叶向四外射出，傅子风在水中连闪，避开断木。
江水翻滚，水波荡漾，因光线入水发生了偏折，让人很难判定原木射来的准确位置。
傅子风在转身时稍慢了一瞬，一块断木擦着他的左臂划过去，傅子风只觉得一阵剧痛，江水里立刻泛起一团血花，正是又撞在旧伤之上。
傅子风顾不得痛，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继续寻人。不远处水中，有人在水中挣扎，傅子风疾游到他近前，助他浮出水面。
“傅将……”被救的是凤船上的一名杜家府军，他喘着气，张嘴还想说什么，一个浪砸过来，又将他砸进水中，呛了不少水。
“别怕，我送你上船。”傅子风先推开水中撞过来的一根原木，用手架了这名禁卫的胳膊，猛地一甩，将他直接甩到了凤船的船板之上。
江水翻涌激荡，巨大的滚木在江水中随浪翻滚、碰撞，并不断地撞击在船体的两侧，发出砰砰的响声。
傅子风在江水中忽上忽下，急速地游来游去，甚至不顾危险，潜入船底，靠近滚叶，但是依旧没有杜栖霜的踪迹。
凤船在江水中摇晃颠簸，巨浪不断拍到船板上。船板上船工、小厮或木工等，基本都是全身湿透，在湿滑的船板上往来奔跑，恪尽职守。
马棚里的马匹马也都跌撞在一起，在马儿的嘶鸣声中，一匹壮硕的黑马忽然被甩出马厩，马腿朝天，马背着地，在光滑的满是江水的船板上直往船弦边滑撞过去。
船舷边，两名小厮和一名马夫刚被甩到这里，正勉强攀着船舷爬起，眼看着黑马撞过来，不及躲避，就是不被马撞落船下，这几百斤重的马撞过来，也是非死即伤。
一个灰色身形及时出现在三人身前，她半跪于地，用双手抵住了马背，随着马的冲势，向后滑退了半步，已经将马儿的冲撞之力全部化于无形。
三人这才看清，救了他们性命的，正是为贵妃殿下驾车的那名叫周妈的仆妇。
随即，周妈起身，单手一提，就将四脚朝天的马儿拨了个个儿，马儿长嘶一声，借力翻身站了起来。
在他们目瞪口呆，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周妈人影一闪，又往顶层船舱跃去。
青峰真心服了老和头，看着很随和的这个老头，关键时刻很“刚”。
货船冲过来时，老头正在舵手旁边，他手疾眼快，当机立断，抢了舵盘，直接甩尾，撞开货船。
巨大的撞击使得船体剧烈地摇晃、颠簸，巨浪不断掀到船板上，老头瘦弱的身躯被打的左右摇晃，但是他握着舵盘的手却异常坚定，左旋右盘，同时大声传达号令：“收帆、落锚、左舵稳住！”
船上的锣声震天响，香工、舵手、船工、锚工、帆工、索工……大声重复着老头号令，在颠簸摇晃的船上踉跄地奔跑，摔倒再爬起来，勇敢而坚定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青峰挡在老头身后，努力地护着他，挡开砸落的船板、断桅，并将一根砸向老头的原木及时用双臂抱住，人与原木一起摔倒在地上。
青峰在一名侍卫的搀扶下勉强爬起时，船体已重新摆正，倾覆之险已除。
青峰急忙登上船尾瞭望塔，查看凤船情形。凤船上的情形与他们这边也差不多，但是原木对凤船造成的损伤更严重一些。
凤船的船头桅杆和栏杆都已断折，幸好原木落下来时，都被傅子风所挡，顶层的船舱并未受到大的撞击损毁，只有几扇轩窗掉落下来，并一些裂痕而已。
风亦榭所辖的后船离得远一些，未曾受到波及，如今已横在货船前，风亦榭带了人上货船查办。
货船转了几个圈都未曾翻覆，实在是上天眷顾，否则，船上诸人就是落水不死，回到岸上也都按律当斩。
但是撞了凤船，损失了半船原木，总官和香工、舵工依旧是难逃一死，其他船工等或可保全性命。
总官、香工、舵工等人浑身湿透，鼻青脸肿，狼狈不堪，是总官带他们饮酒行舟，才致此祸事，已是被船上暴怒的船工们打了一顿了。
风亦榭虽有督查使的牌子，可以查办审讯任何案件，却也不能立时就将总官等人羁押带走，按本朝船规，为保行船安全，总官等船官犯案，均要等船靠岸后由船属羁押问责。
风亦榭命禁卫们将总官、香工和舵工再暴揍一顿，只留口气就行，然后又与船工们一起捆绑、加固原木料堆，修缮了被撞坏的船尾，以期能安全行船到最近的驿站再行换船。
前船和凤船虽然船行平稳，也仍有许多善后工作要做，轮班的船工继续踏船，保障船速，木工、小厮开始检查修缮被损坏的船体和船上设施。
所谓同舟共济，各船上的禁卫们亦一起忙碌起来，有的帮助拽帆拉绳，有的帮助修理船板桅杆，有的则在查点辎重损失。
两艘船上都有人落水，但是船上的救生小舟却不敢轻易放下去救人上船。
这一段江路本就是水浪巨大，如今不仅是水浪翻滚随时可能致小船翻覆，在江水中随波荡漾的原木，也都可能会击沉小船。
所以船上的救援人员，只能是扔一些浮板下去，供落水之人借力，再扔绳索下去，拽了他们上船。
幸好，落水的人并不多，也没有被原木砸伤的，不一会儿功夫，江水中已再无人呼救呐喊。
可是被救上去的人中，并没有杜栖霜。
傅子风的心越跳越快，越来越慌，怎么杜栖霜就不见了呢？江水寒凉彻骨，杜栖霜若是这么长时间泡在江水中，他内力不继，只怕有伤身体。
不远处的船侧，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晃动挣扎，傅子风忙转身想游过去，眼前忽然一暗，一棵原木被刚行驶过的船甲所撞，正扫向傅子风头顶。
有人拉着傅子风的腿，猛地向下一拽，另一人长剑一挥，将堪堪落到傅子风头顶的原木斩断一截，阻断了原木重击之力。
尽管如此，巨大的水流冲击仍是让傅子风觉得自己的头顶似被谁重重打了一拳一般，痛得他眼冒金星。
哗啦水响，傅子风，风亦台和风亦亭同时浮出水面，救傅子风的，正是两名风侍卫。
“为何不见小爷？”风亦亭问，眼睛都红了。如今是正午时分，江水明亮，人若在江中，怎么会寻不见？
杜栖霜水性好，落到江中原本应该无事，但是他落水之时，正是货船上的原木滚落之时，若是他正巧被原木击中……
“小爷难道还会沉江了不成？”风亦亭又惊又怕，声音都哆嗦了。
“四公子是福泽深厚之人，绝不会！”傅子风沉声道。
傅子风，风亦台和风亦亭三人，几乎同时又扎进水中，继续四处搜寻，但是江水茫茫，除了偶有断木、杂物，再无人踪。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坠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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