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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欺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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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皇后要辟谷七日,为民祈福。群臣不由面面相觑,三日尚可,七日,不是要将人活活饿死了吗?
李宗一摆手:“皇后是天之骄选,莫说七日,便是十日辟谷,也性命无虞。”
叶国丈回到府中,已是一肚子的气,这个皇后女儿,本是叶家的倚仗,如今失宠于皇上,怕是不仅不能再庇佑叶家,许还会为叶家带来祸患。
“皇上原本就是薄幸之人,这么多年来,觅儿跟着他,哪过过一天好日子。”叶国太心疼女儿,哭着数落。
“你小点声。”叶国丈躲着脚,很是着恼。
“你怕什么?”叶国太反倒提高了嗓门:“都怪你,当初选错了人,若是扶持育王上位,也不至于有今天。”
育王李高是李宗异母弟弟,文韬武略都强过李宗,只是他母亲身份卑微,只是一个采女,不似李宗,是皇后之子,最终含恨败北,成为李宗阶下之囚。
叶皇后名叶觅儿,本是与李高有些情谊,却碍于家族利益,最终嫁给李宗,当上皇后,但是她也李宗之间甚少恩义,怕是仇怨更多一些了。
“皇上原本待姑妈也是好的,只那个贱婢柳兴进宫后,皇上才厌弃姑妈。”叶振豪一边为祖母递上手帕擦脸,一边小声道。
“你还敢说。”叶国丈对这个孙子恨铁不成钢:“若非你惹了那个东西回来……”
“你骂豪儿作甚?”叶国太立刻拦了叶国丈的话:“明明就是皇上将那个贱婢从豪儿身边抢走……”
“瑾贵妃也启程进京了。”侍立一侧的叶棠棠轻声道:“安武王傅子风任护卫使,杜家四子杜栖霜随从,由陆路前往陇上。”
瑾贵妃……叶国丈和叶国太同时沉默了。“杜家的权势越来越大了。”隔了一会儿,叶国丈缓缓地道。
“一个贤妃,一个瑾妃,再加一个兴嫔,这后宫之中,如何还能有觅儿安身之地?”叶国太亦是冷哼:“我叶家再想息事宁人,奈何人家步步紧逼。”
叶国丈点了点头,叶振豪也露出一丝狞笑,杜栖霜,你那一掌之仇,我早晚要十倍还回去。
叶国丈求见皇上,李宗正斜靠在软塌上吃葡萄,他回了两个字:“不见。”柳兴给他捶腿,一下一下,节奏不急不缓。
“是。”门口传令的小公公应了一声,躬身向外退去。
“等等。”李宗坐了起来,道:“你先进来。”
门口的小公公应了一声,走到堂上来,走到离李宗最少五步之遥,跪落堂上:“皇上请吩咐。”
李宗起身,晃荡到小公公身侧,小公公头也不敢抬,跪伏在地,身段玲珑。
“喜儿公公?”李宗问,半弯了腰,命:“你抬起头来。”
这小公公正是万喜儿,他依命抬头,一张清秀的脸庞,映入李宗的眼帘。李宗仔细瞧了瞧:“你是谁的门下?”
“小的是李公公一手提拔。”万喜儿再叩首下去:“今儿李公公抱恙,命小人代为传旨。”
李宗纳闷:“怎么看你似一位故人。”
在旁侧侍立的柳兴不由含笑,李宗也曾跟柳兴说过,说柳兴似他的一位故人。看来皇上的故人不少。
万喜儿恭谨地跪着:“小人身份卑微,不敢有这样的福分。”
“去传旨吧。”李宗挥手。
“皇上请喝茶。”柳兴奉了一杯茶给李宗,李宗接了茶,回转到桌案后,看着桌子上一厚摞的奏章发愁:“这些人怎么这么多事。”
独孤鸿又闭关练功,没人帮他批阅奏折,李宗的心情很是烦躁。
柳兴默默侍立一侧,目不斜视。
“你来帮朕瞧瞧。”李宗顺手拿起一份奏折,递给柳兴:“这位荀大人建议朕改革税制,还列了这几十页的对比表格来,看得我头大。”
“兴儿不敢僭越。”柳兴不接,然后小声道:“兴儿实在也是看不懂的。”
李宗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我其实也看不甚懂,我都不懂,那天下百姓岂非更是不懂?那要如何推行?驳了!”
“皇上圣明。”柳兴躬身,恭维道。
“皇上什么事情这么高兴?”独孤鸿自堂外缓步而入,李宗眼眸一亮,忙迎过去:“贤妃今日着红衣,实在是太好看了。”
独孤鸿淡然一笑。柳兴也躬身行礼:“见过独孤贤妃。”
独孤鸿点了点头:“兴贤嫔有礼。”
独孤鸿来了,就没柳兴什么事了,柳兴施礼告退。
李宗请独孤鸿坐在书案后,给独孤鸿倒茶:“贤妃练功辛苦了,先喝盏茶。”
独孤鸿谢过皇上,道:“叶国丈并几个老臣在宫门处跪着呢,皇上不见见?”
“不见。”李宗道:“无非也是说些让朕着恼的话,不听也罢。”
“不怕惹人非议,说皇上不体恤重臣。”独孤鸿劝道。
“朕本就是个昏君,何用人言?”李宗毫不在意。
“对了。”李宗在那一叠奏折中扒拉:“刑部的那份呢?”
有几份奏折,被李宗扒拉的,掉在地上。独孤鸿一伸手,在又一封奏折掉落地上前,接到手中:“是不是这份?”
李宗接过来,翻开,笑道:“正是这份,贤妃真是好眼力。”
独孤鸿笑道:“刑部的奏折上,总带着一股血气,皇上若是留心,自也是能看的出来。”
李宗瞧瞧奏折封面,有些不好意思:“贤妃说笑了,这是我方才吃葡萄时,不小心撒了些紫红的汁液上去。”
独孤鸿微微一笑,看的李宗眼睛都直了:“贤妃着了这红衣,更好看了。”
“这话,皇上方才说过了。”独孤鸿含笑端茶:“这份奏章有什么特别?”
“哦,哦哦。”李宗这才想起来,翻开奏章给独孤鸿看:“这是今年中秋大赦的名录,贤妃帮瞧瞧,哪些要赦?哪些不免?贤妃这里可有名单增减?”
名录有三页,密密麻麻,李宗不耐烦看,就等着独孤鸿给他拿主意呢。
独孤鸿拿了那份名录细看,李宗特别有眼力见的,将一只狼毫饱蘸了墨汁,奉给独孤鸿圈点。他半边身体趴在桌案上,探身瞧着。
独孤鸿翻到最后一页时,手下略停。
李宗探头看了一眼,“天牢里的这些人,都是我关进去的吗?”他目光扫过名单,有些人名挺耳熟。
“这个李贺,”李宗忽然指着最后排的两个人名:“还有这个李高,这不都是当初跟我抢皇位的吗?怎么还都没死?”
独孤鸿淡然道:“皇上宅心仁厚,不杀手足,所以一直将他们囚禁在天牢。”
李宗嘿嘿一笑:“差点忘了。”
独孤鸿点点头:“皇上有宽免他们的意思?”
李宗眸光一寒:“他们当年逼死了我母妃,还想得到宽免?这辈子都别想了。”
“还敢把这两人的名字列上。”李宗冷哼道:“看来刑部侍郎的差事,又得换人干了。”
“皇上,独孤贤妃。”小太监万喜儿一溜烟地跑过来,跪在堂门前:“兴贤嫔路过宫门时,不知何故,与叶国丈起了争执,被叶国丈打伤了。”
“伤的如何?”李宗蹙眉。
“右腿断了。”万喜儿惶声答道。
李宗猛地起身,独孤鸿也不由蹙眉。
“兴嫔人呢?”李宗面色森冷,问跪着的万喜儿。
“奴婢该死,奴婢怕误了兴贤嫔伤势,未及禀告,已先将兴嫔送到偏殿暂安。”
“先传太医吧。”独孤鸿放了奏折,准备起身:“我去看看。”
“皇上,老臣罪该万死,误伤兴嫔,求皇上治罪。”叶国丈在几名老臣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发髻都散乱了。
“请皇上治罪。”叶国丈在院子里,就叩首于地。
李宗冷笑一声,踱步到门前,隔着高高的门槛,看院子里跪着的叶国丈:“叶国丈好大的威风,连我的贤嫔都敢打伤了。”
“老臣惶恐,老臣冤枉。是兴贤嫔路过老臣身侧时,突然不慎摔倒,老臣本想过去搀扶,却不想误踏了兴嫔的腿部。”
叶国丈万分悲痛地道:“老臣老眼昏花,实在是死罪啊。”言罢,以头触地,砰砰作响。
“既觉得是死罪……”李宗的眼中浮起一丝杀意。
“叶国丈对皇上忠心耿耿,又是国之重臣,怎能轻易言死。”旁边的一名老臣也以头触地,悲声劝阻。
“皇上开恩,老臣愿意替国丈赴死。”另一名老臣也悲声明志。
“很好。”李宗淡然一笑:“既然你们都愿以死谢罪,朕就成全你们!”
“来人!”李宗爆喝一声,十名带刀侍卫立刻出现在殿门侧,一起恭声应诺:“是,皇上。”
“赐叶国丈,杨太师,李国公乱刀而死。”李宗阴森森地道:“不留全尸。”
“是。”这些侍卫齐声应诺,铛铛铛地,抽出腰间佩刀,往地上跪着的三人包围过去。
“皇上!”叶国丈猛然抬头:“为了一个新入宫的贤嫔,便要置老臣三人于死地吗?”
“皇上……您真的不顾往昔情面?”杨太师和李国公也是又惊又惧。
李宗虽是暴虐、阴狠,但是有功必赏,对于助力他夺位的老臣,也是十分顾念,不仅赏赐丰厚,也颇有礼遇。
今日,竟然真为了一个贤嫔,要杀三位重臣!
“杀!”李宗不为所动,猛然挥手。
十名侍卫的手中钢刀立刻向叶国丈头上落去。
“皇上!”叶国丈忽然立起,那十名侍卫手中的钢刀便都停在半空,无法再移动分毫。
“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但是臣等绝不能让皇上为奸妃蛊惑,不辨是非,杀重臣,污宫闱,落下千古骂名!”叶国丈凛然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