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二十六章 海棠无香情丝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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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为二进院设置，正门南向，门匾书写景仁门。进门一座石影壁，琉璃砖瓦修筑，正芯有瑞兽如生，壁角处雕饰花纹云纹，华丽非常。
凝枫虽来了有些时日，但丽景轩毕竟朴素，而前往御花园若不是黄昏晚间，就是行途偏远幽静，真是难见这般大气势又精致的摆设物，此时第一次近距离观赏故宫文物，手抚刻纹，赞叹不已。
胤衸没想到她会稀罕遮院避嫌之物，略感诧异地说：“栖月姐姐为何会欢喜这样的东西？并不是稀罕物件，各个宫门都能看见。”
凝枫醒悟自己失态之举，忙笑说：“我喜欢这个上面雕画的兽物，是、是-----。”
莲沁一旁接话：“是麒麟。”
凝枫续道：“对、对、对，就是麒麟，真是栩栩如生，还有这四周的纹路，真是精致啊----。”
正说着话，院里来往的奴才有看到胤衸的，赶忙过来直说：“十八阿哥这是从哪里回来？也不让跟着的奴才回来说明去处，真真是要急死人了。娘娘算着时间，看还不回来，已经派人出去寻了。”
胤衸嫌人唠叨，微微皱眉：“我自然有分寸。你先领着两位姐姐往后院安置，我去见过额娘马上过来，这是我请来的老师，不可怠慢了，可知道？”不等回答，转身跟凝枫她们暂别，往正殿跑去。
听命的奴才是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圆圆脸蛋，两腮苹果红润，眼睛咪咪，笑起来月牙儿一般。她挽起莲沁的手臂，甜蜜蜜地说：“莲沁姐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我是十八阿哥房里的葵月，以前见过姐姐一次，想来姐姐也不记得了。”
莲沁对她确实没有印象，虽见她笑得欢畅，却仍是不喜与人太过亲近，轻轻摆脱她的手，介绍凝枫：“这是良妃娘娘身边的栖月姑娘。十八阿哥也是急性，还有良妃娘娘的贺礼要送进去，他却忘了。”
葵月并不在意莲沁的疏远，热心地说：“娘娘在正房跟宜妃娘娘说话呢，我领两位姐姐过去。”
三人前行到正殿，景仁宫的匾牌高高悬挂，檐下数扇隔门槛窗排列，正中间敞开着五人宽的大门。进屋后，凝枫看见宜妃，仍是美艳夺人，与一位年纪稍轻的少妇隔桌对座。
莲沁屈身行礼道：“给宜妃娘娘请安，给密妃娘娘请安，给十八阿哥请安。”凝枫也依礼而行。
宜妃笑说：“莲沁，不过几日，倒越发是出众了。芬妹妹，要说这紫禁城里的美色，莲沁也算数一数二。”
莲沁并不多言，垂首静听。密妃在一旁和气说道：“莲沁你要多注意身体，心思宽些自然也就好了。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可是轻姐姐那儿新来的？”
凝枫听提到自己，赶忙将手中木盒捧上：“回娘娘话，奴才是良妃娘娘那里新来的栖月。这是主子送给娘娘的贺礼。”
密妃挥手让身边的奴才接过，客气地说：“回去问你们主子好，等抽出时间我再去看她。”
凝枫听着客套话，不知如何应接或是像莲沁一般只是站着，正踌躇时，偎着密妃的胤衸说道：“额娘跟宜额娘说话，孩儿跟两位老师到后院再温习一下舞蹈，不要一会儿大家都来了，演不出来，才真真难看了。”
密妃怜爱抚摸儿子的头发，温柔宠溺：“不要太辛苦自己，你有这份心意，额娘已经知足了。”
胤衸答应着，等莲沁她们行礼退下。三人出门下阶，迎面相遇一位风韵犹存但神情憔悴的妇人，胤衸刚要唤她，她却仿佛目中无人与莲沁擦肩而过，却又在前行两步后突然停下，回身看着莲沁，眼眸里咄咄的灼亮，竟似烧疯了的炭木，濒临枯竭。
凝枫不解，看那女人眸光的热烈好像认识莲沁，但又并未说话，不过喘口气的功夫她收回注视，决然走开。凝枫想问莲沁，却发现莲沁神情痛苦，嘴唇微微颤抖，单手抚住胸口。
凝枫急忙搀住她：“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胤衸也关心地问道：“莲沁姐姐是不是犯了急病？”
莲沁缓缓呼吸，轻声说：“没什么，突然胸口痛，可能是刚才走急了。”一只手盖在凝枫手上，感觉像是安抚，悄悄地用指尖掐了凝枫一下。凝枫有些讶异，抬眼看着莲沁，马上会意她有些话不想当着胤衸说出来，于是笑着说：“十八阿哥不用担心，咱们到后院稍微休息一下，莲沁就会没事的。”
胤衸不疑有他，三人往后院走去。
景仁宫后院正殿五间，两边各建耳房，殿前又有东西配殿各三间。院里种植海棠、桃花、玉堂春，灿烂盛放。这个院有一处景致在紫禁城颇有远名，却不是春夏秋三季的亮点，必要等到雪落漫天、冬意浓浓时才可得见。
莲沁是紫禁城的老人，自然知道后院“舞雪亭“的出处，特意领着凝枫到院中西南角，那里有一座井亭，周边若干枯梅无神。井亭由四柱支撑的方形平面，围绕汉白玉石制作的石栏板，亭檐下杂汇花草人物彩画，亭中深井，投石空音；亭顶是八角形盝顶，覆盖琉璃黄瓦，再有八条脊梁，端放吉祥瑞兽。亭顶正中开露天洞口，形状随同深井平面，正对下方井口，方便采光，原是利于看视井中水面，而如今井中早已无水，若从高处俯瞰，井中黑暗，万物皆有亦皆无。
莲沁说：“这座井亭现时没有什么特别，若是等到冬雪飞落时再来，四面疾风带着梅花、雪片转成漩涡形状，悬在井口不落不散，就像是花雪的舞蹈，才是好看。”
凝枫看着死井枯树，完全无法想象莲沁描述的美景，只得敷衍说着：“原来这样，我还说搁这儿放一座枯井，真不协调。看来美景还需有缘人啊。”
两人进亭站在井边说话，胤衸因从小记事起就知道这个废亭只在冬天才会变得热闹，没有兴趣再听莲沁的介绍，正巧又想起一些手势动作，于是独自走到一旁演练起来。
凝枫坐到石栏上问道：“刚才遇见的那个女人究竟怎么回事，倒让你一下子那样？”
莲沁也坐下，轻声说：“我不太确定，那个女人可能是一直被大家私下传说的刘贵人。据说当年刘贵人跟密妃娘娘一样，是被皇上由民间带回来的，好像还有些关系。那时，刘贵人风华正茂，姿容卓越，有夸张些的传闻说皇上宠爱她，在独自一人时也会因为思念她而微笑不已，甚至脱口低唤她的乳名。”
“不会吧？康---皇上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经历过，哪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失态呢？”
“我也并不相信，但是当年她连续为皇上诞下龙种，可见那时龙恩眷顾的确不假。只是可惜，生下的都是格格，而且都没有撑过半年就无疾而亡了。提起三位格格的离世，宫里的传言繁杂无据，有说是被人害死的，有说是格格们自己命中无寿，还有说刘贵人上辈子作孽太深，这辈子无论生多少孩子也不得善终，都要替母亲赎罪。后来，听说第三个格格死去的时候，刘贵人终是崩溃，好像惹怒了皇上，然后就销声匿迹无人问津了。总之，有关刘贵人的传闻经年不息，却也扑朔迷离，难寻正解。”
“按说你并不认识她，可她刚才看你的眼神真是奇怪？”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好像十几年前她被皇上限制过行动，虽没有被困于冷宫，但也相差无几。我也不曾想到今日竟会在这儿看见她。我想她刚才眼里看到的或许并不是我，而是跟我容貌相似却不应该是我这般年轻的女人。因为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她心里的怨恨好似滚水一般，汩汩沸腾。我的心一下子受不起那种压力，才有了窒息的痛楚感。”
“原来是这样，我觉得她的眼神里掩藏着一种疯狂，让人看了很不舒服，她今儿来这里，别是要出什么乱子？”
“我想那也不至于，毕竟今天是密妃娘娘寿辰，若是她还想在宫里生存，断不会挑这样的日子出错，除非她不想活了。”
凝枫心里始终有些不安，又不想莲沁担心，看着院子里奴才在摆桌设宴，说道：“这才摆不到十桌，这么小的桌子一桌也就四五个人，我还以为娘娘的寿宴应该很热闹才对。”
“密妃娘娘性情温和，喜静，平日里也并不是到处走动的人，今日有这样的排场，也是人缘好的缘故。”莲沁稍缓了一下，继续说：“或许也有想在这儿见到皇上的意思吧。”
“见到皇上？不是说皇上不一定会来吗？”
“皇上的行踪自然不好掌握，但这儿毕竟来的次数多些，说不定也就碰上了。”
“我真是不能理解，这个男人究竟是有多好，女人们才会不理不顾地只管追着他，无怨无悔的？”
“无怨无悔不一定是这个男人有多好，而是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都希望自己是树枝顶尖的喜鹊，不会去想挨着树桩脚踩地气的麻雀才站得更稳。”
由院子一边走过来胤禄和几个伴舞的奴才，胤衸迎过去叫一声“十六哥。”胤禄在亭外看着凝枫她们笑说：“两位姐姐别在这儿坐着吹风了，客人们就快到了，咱们移到屋里再准备准备吧。”
几人移到西配殿耳房，胤禄取出胤禟派人送来的表演服，原本凝枫想用素色的收腰长裙，可样式太随意，胤禟胤禩都有异议，后来定的常见外裙的式样。至于颜色花形，莲沁觉得粉白或是果绿的撒花都显春色，让人心情舒悦，最后定下粉白撒花裙面。而胤衸照常穿着平日衣裳，因为身旁还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小丫头，于是一片娇媚中更凸现出他的特别。
几人换好服装，反复演练，凝枫又叮嘱要领，并答应一会儿正式表演时在一旁提点动作，胤衸才放松下来，手势翻转也流畅了许多。
直到葵月进来招呼胤禄胤衸出去行礼，屋里人才知晓宴席已经开始。凝枫第一次参与宫中宴会，难掩好奇，本想跟着出去看看热闹，被莲沁拦住：“现在外面随便一个人就是主子，你若是这时出去，就算不必行下跪礼，也难免侧蹲礼不让膝盖软到无力。”
凝枫撇撇嘴：“臭规矩真多，唉，热闹也看不成，真无趣。”
莲沁笑她：“你的样子太可爱了，好像谁夺了你的玩物，不敢要还不服气。”
两人说着玩笑话，一会儿有丫头送了茶水进来，又过去好一会儿葵月才进来招呼大家出去准备，临出门前凝枫又再鼓励大家不要紧张，按照平时练习的情形就可以。几个丫头也都是初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兴奋难抑，叽叽喳喳。
葵月提醒说：“大家还是噤声吧，德妃娘娘也来了，她最不喜女子行为活跃，还是稳重老成些好。”
宜妃宫里的红英反驳道：“你这小丫头编排谁呢？不过在这里当了两年差，真真傲得眼里没人了。”
碧青不依，顶撞红英：“我就不爱你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好像谁都不对只有你对。人家也是好心，免得在主子面前出了差错，讨个没趣。”
凝枫赶忙阻止她们针锋相对的源苗，再给大家鼓鼓劲，一起整装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二十六章 海棠无香情丝丝（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