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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二十二章 海棠无香情丝丝(一) ...

  •   惜香园的贴梗海棠殷红似血,春风轻撩,花影摇曳,远远看见以为午时艳阳下魂灵起舞,翩翩斑驳,恍似幻境。
      落梅由厅房出来,看见凝枫立在石阶痴痴望着园中海棠,不禁轻笑:“这是怎么了?树影罢了,竟也让人丢了魂。”
      凝枫微羞:“真好看。”
      “今儿事紧,没时间欣赏,等明儿得闲,哪怕你看一天呢。”
      “落梅,八阿哥怎么想着今天在这儿请客?”
      “主子们的想法咱们哪能摸得清,既是定下这里,咱们赶着收拾妥当也就是了。”落梅说着话将厅房隔门打开,设宴圆桌的位置恰恰能望见园中花树,景色怡人。
      落梅又说:“眼见就到晚膳时间,你在这儿照应着,等会儿阿哥们进来不可怠慢,恭敬稳重些就好,我去前院迎客,让碧青去准备膳食小点。呵呵,咱们这儿本也不缺人手,这会儿倒慌忙起来。”
      凝枫在落梅离开后,又再整理一下桌面的杯盏盘碟,取出丽景轩自制的玫瑰花茶,一旁待用。准备妥定,一时无事,忍不住又行至园中,偌大的院子空空静静,飘摇地仿佛很远又很近,有鸟儿翅膀划拂天空的清音。她立在海棠花下,仰头望着,花隙叶间一缕缕轻阳慢慢抚迷了双目,闭上眼,隐约的静香似有似无,随着鼻息直探到心底最柔秘处点点依偎。恍惚中感觉自己渐渐离开地面,风筝带线般浮荡半空,不见事物只余光亮的眼前,缓缓显现一座城池的样貌,宏大雄伟,想一想,竟与曾经在景山顶看到的故宫城一般景致,突然脑子里一个声音浅浅低吟:什么时候上过景山呢?什么时候上过景山呢?
      “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却眉头越皱越密了。”胤禩的声音像海棠花香一样琢磨不定地轻轻响起。
      凝枫猛然睁眼,才见身侧站着胤禩,也仰头看向满树海棠,而身后不远十阿哥和一位年纪更小些的男子好奇地笑着。
      她慌忙施礼,急急说着:“给八阿哥请安,给十阿哥请安,给-----。”意识到还有一人并未见过,停在那里有些尴尬。
      十阿哥胤誐好脾气地介绍:“这是十四弟,平日里不常来这走动,记不熟也无妨。”
      十四阿哥胤禵胳膊肘撞一下十哥,不依道:“这是什么话,奴才认不清主子也就罢了,怎么还要你来多嘴?再说了谁平日不常来走动,你是经常来走动的吗?”
      凝枫不便细观面色,难定十四阿哥的脾气,又觉这般拖累了十阿哥心有不忍,赶忙说:“是奴才不该,这次见过,下次一定记得,请十四阿哥不要见怪。”
      一旁的胤禩轻笑:“老十四,别闹了,跟老十进屋吧,三哥他们还等着呢。”兄弟俩听话,嬉笑地走开。
      凝枫转眼看向厅房,才见圆桌旁已有两人就坐,五官端正,年岁偏长,应是排序靠前的两位阿哥。她迈步向前准备进屋备茶,手腕却被人握住,回首,胤禩目光炯炯望着自己。她只觉手腕的温度瞬间灼热,烫得呼吸不匀,脸颊也微微热胀,尝试挣扎竟摆不脱。
      胤禩轻问:“为了什么事?刚才竟像入了歧梦一般,解脱不了。”
      凝枫受不起他眸光中闪烁的温柔,移开难舍,渐渐溺在里面,心花灿烂,忘记掩饰直说道:“想起景山公园,可以带我去景山顶看看吗?”
      胤禩微蹙眉头,慢慢松开手,低沉回答:“公园?并没有什么景山公园,只有一座景山,却是皇家园林,不是随意可去的地方。”
      凝枫手腕失去呵护,细风拂过一下子凉了。她察觉自己说了莫名其妙的话,一时又不便解释,赶忙说:“是我乱说,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胤禩并不追问,再看她一眼,嘱咐道:“去看看几位阿哥需要什么,好生服侍,我回前院等等四哥他们。”
      等胤禩的身影消失于廊道拐角,凝枫才进屋准备茶点。几位阿哥并无别事,闲聊家常。
      胤禵说:“老十,听闻昨儿都在莲沁那儿喝茶,是什么时候约的局,我却不知。”
      “呵呵,你事儿多忙啊,也是九哥临时起的念想,不是有日子没去了嘛。”
      七阿哥胤祐接话问:“这老九和莲沁到底唱的哪处啊?怎么越瞧越瞧不透呢?”
      胤誐也是不明,说:“我哪儿知道他们的事,反正九哥有日子不去瞧她就周身不自在,可偏又不肯一个人去,每次都拉上我们。不过昨儿人还真不少,连四哥老十三也去了。”
      三阿哥胤祉问:“这会儿老九去哪儿了?不见跟你们一块儿过来?”
      胤誐答道:“九哥去接莲沁过来,我说不用麻烦了,莲沁又不是不识路,他偏不听,八哥也不管他,由着他去了。”
      胤禵又说:“我也瞧不明白,你说九哥无心吧,事事儿都惦记着,可你要说他有意吧,独独留人守着一个空院,暗地里受了多少委屈不得知,想有个说知己话的人也不可寻,倒不如干脆要出去,省了这反反复复地折腾。“
      凝枫泡好茶水每杯沏满,端放在桌上,到胤禵身旁时手腕轻晃,溅出水星沾了衣袖,不及请罪,已听到胤禵说:“你这丫头好生奇怪?主子们说话不可细听、不可琢磨、不可误事,你可好,一样不缺,还透透明明地唯恐天下不知?今儿在八哥这儿,我不恼你,可明儿要换了别人,你也这么着?”
      胤誐忙劝道:“这不怪她,昨儿你是没见,也不知怎么着,莲沁倒和她对了脾气,两人一处说话竟都落了泪,可不稀奇?这会儿她听咱们说这些个事儿,哪有不关心不琢磨的。”
      几位阿哥这才正眼看凝枫,胤禵拭拭衣袖,说道:“倒瞧不出你有啥特别,既是莲沁都肯亲近,想必还是有不同之处。”
      说话时,院里走来胤禩、胤禛、胤禟和莲沁,落梅碧青也随后跟着。进屋后大家纷纷见礼,忙乎一阵也都坐下。圆桌是十人的位置,莲沁本不肯坐,几位阿哥都是自小与她相熟的,又因她容貌出众却偏遭天妒,心有怜惜,执意让她随着胤禟坐下。
      胤禩问胤禛:“老十三为何告假?”
      胤禛答:“一早进宫了,后来说是家里有点事,才跟皇阿玛告了假。至于何事,我也不及问他,只匆匆地让我解释一下。”
      胤禩转头示意落梅:“人齐了,开始上菜吧。”
      菜品准备的八小碟、中碗菜四品、杯碗菜四品、碟菜四品、片盘二品、汤碗二品、面点四样,满满摆了一桌。
      胤禛微叹:“太过了,让良额娘破费了。”
      胤禩笑说:“不是日日如此,一年不过一两次,也有限。”
      胤誐急问:“菜既有了,可喝什么酒呢?”
      胤禩说:“正要问问大家的意思。”
      有说菊花白酒的,有说香白酒的,也有说喝的清淡些不要喝多了误事。正不得一致,寒翠捧着托盘进来,盘上两支细长颈的玻璃瓶里桃红光影浅漾,另有十只短脚的小玻璃杯,巧趣雅致。寒翠说:“娘娘自酿的红葡萄酒,请阿哥们尝尝。”
      胤禵拍掌:“好啊,今儿算是有口福了,良额娘的酒因稀而贵,平日里只怕八哥也不见得能喝上几次。”
      酒瓶口的木塞已经打开,寒翠一边倒酒一边解释:“这红葡萄酒半个时辰前已经打开,娘娘说酒水呼吸空气后酒味更加香醇,饮用时口感最佳。”
      胤禩等寒翠布好酒水,对她说:“你们回去服侍额娘吧,这儿留下栖月就好了。”几人行礼退下,临去前落梅仿佛不经意看了凝枫一眼,恰巧被凝枫碰上,那不动声色的眸光里,一抹冷意让凝枫晃了神,想再细看人已去远,寻不着了。
      兄弟几人开始相互敬酒,最初几杯还由凝枫一一斟满,第五杯时胤誐不耐,拿过瓶子自己续上也为其他人续满,然后怀抱着酒瓶不肯撒手。凝枫无法,轻劝着:“十阿哥,葡萄酒不耐高温,人体温度会影响酒的口感,您还是将瓶子交还奴才吧。”
      胤誐不听,直说:“你偏知道这酒不耐高温,我又不是很热,哪里就算高温了。”
      胤祉也劝:“十弟啊,她在这儿当差,自然得良额娘训导,知道这葡萄酒的习性,不会骗你,你也别蛮横无理,让她难做。”
      胤禩心里疑惑更深,凝枫的来历一直悬而未定,偏又发现她的所知所为不同常人,但即使难解,依旧不显声色,调侃地说:“老十,你再这样就罚你没有酒喝。”
      胤誐仍是耍赖,对着凝枫说:“你说影响酒的口感,你倒喝一杯试试,你若真喝出变化,我才依你。”说着,将桌上一只盛蜜饯的扁碗腾空,转眼间满满一碗红酒。
      凝枫曾是喝过红酒的,可不知为何原故竟生了满身的红疹,不痒不疼,只是看着吓人。去医院看时医生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只说每人身体素质不同,不必惊慌,以后不要再饮也就没事了。一两天时间红疹渐渐褪去,并无后患。后来同事出游,又再喝过一两次红酒,不过一杯底的分量,也不见再生红疹,可心里的隐惧总是不能消尽。
      胤誐眼扫满桌,嚷道:“谁也不要为她求情啊,这酒不会喝醉,只是让她说出个道理来。”
      凝枫本能抬眼寻向胤禩,他不迎目光,反垂下眼帘饮一口茶。她掠过胤禛的注视,看到莲沁关心的眼神,微微一笑,举碗喝干,笑说:“十阿哥,葡萄酒需细品回味,才能体会出其中的变化,我虽喝出酒味干涩,只怕说于您听,您也难辨真假,毕竟您饮葡萄酒的架势,强似饮路边的米酒了。”
      胤禛轻咳,出言相劝:“十弟,今儿难得一聚,你也收敛些蛮气吧。”
      胤誐目光晶亮望着凝枫,说着:“我最敬佩喝酒爽快之人。”说话间又腾空一只扁碗,迅速盛满两只酒碗,一只手将酒瓶交还凝枫,另一只手举碗饮尽,说:“再喝了这碗酒,今儿酒桌上的事我都依你了!”
      胤祉、胤祐笑出声来,胤禵揶揄地说:“让你学个王八驮物,你也肯吗?”
      胤誐挺着脖子强答:“为何不肯?只要她说出来,我绝不推搪。”
      莲沁轻说:“栖月,你------?”
      凝枫无奈,身上不干净本不宜饮酒,但想着红酒应该无妨,微一犹豫举碗喝下,刚进半口,感觉肩膀让人揽住,手中的碗被人拿开,侧身看,竟是胤禩。胤禩并不松手,只望着胤誐笑道:“你个牛脾气,大话说出来也不怕难看,这碗酒我喝了,你也就踏实了。”仰头清底。
      胤禟也忍不住笑了:“八哥,你真不该帮这个蛮子,他也不知道谢你。”
      胤祉说:“可不是嘛,不知道感谢倒也罢了,别以为你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才是冤枉。”
      胤禩不以为然,让凝枫坐于莲沁身旁,一同用膳,众人无异,又开始新一轮推杯换盏。
      酒醺饭足,习舞各人陆续进园,十六阿哥、十八阿哥与几位哥哥见过礼后,领着众人演练起来。因已习练多日,众人的统一性、协调性大有提高,配着十六阿哥悠扬的笛声,歌舞表演赏心悦目。
      胤祉赞道:“确有独特之处,倒比平日里见得歌舞大是不同。”
      莲沁也喜欢,与凝枫在一旁细细絮问。胤禟笑说:“你这般有兴趣,何不也加入一份,十六弟的笛声虽好,若能与你的箫合奏,岂不锦上添花?”
      凝枫大喜,说:“若能如此最好不过了!”
      胤禟继续说:“日子也紧,我回去跟额娘说一声,这两日你就在这边暂住,等事情结束再回去,你看可好?”
      莲沁心生涟漪,柔声答:“多谢九哥。”
      胤禟不忍她眸中爱意,转开眼,止不了心中颤痛,自己能为她做的,难道真得就只有这样吗?不让她一个人孤单单守着独院?为她寻一次短暂的陪伴?
      凝枫跟胤禩说明,胤禩觉是好事,自去请示额娘,准备清理出惜香园的耳房让她们暂住。胤禟携莲沁也先行离开,回去收拾随身衣物。
      胤祉、胤祐、胤誐、胤禵仍是看舞闲话,悠哉自如。胤禛让凝枫重沏一壶新茶,自己独行去海棠树的另一侧。凝枫为几位阿哥沏好茶水,再端杯寻到胤禛,胤禛仰头看着绚烂海棠,面容轻哀,不知忆起何事。
      凝枫忽想起景山公园,忙低声说:“我今天好像想起一点以前的事儿,能带我去一次景山吗?”
      胤禛回眸,深邃难测,说:“景山?-----那里是皇家重地,闲人不得进入。不过若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我想想法子。”
      凝枫感激,正要道谢,又听胤禛说道:“此事不可张扬,也不要再让第二个人知道,以免再起事端。----今日你对老十出言不逊,以后一定要谨慎,不是所有人都存容人之心。”
      凝枫知他好意,赶忙应诺,余光一瞥看见胤禩正行过院中,并不曾留意这边,径直向厅房走去。胤禛亦不在多言,转身也行向厅房。
      凝枫捧着茶杯,理不清心里为何隐隐不安,似有似无的慌乱。正犹豫不决是跟着进去还是稍等片刻,只见兄弟几人起身寒暄作揖,然后一同走向前院,眼见是要告辞离开,一旁习舞众人纷纷行礼相送。
      凝枫走回厅房,落梅也进来,两人收拾完桌椅,将碗碟装盒放在一旁,等碧青晚些时候送还。接着,又收拾出东边耳房,预备晚上住宿。期间,凝枫几次与落梅闲聊,落梅均是淡淡的没什么心气,凝枫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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