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七章 须信道扫迹情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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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良妃安排凝枫与自己同室，寒翠诧异却并不发问，在外间大炕上重设了睡具。暗夜，两人一句两句，良妃细述凝枫如今的身份，嘱咐需要谨慎的规矩，一并安慰劝解。凝枫不是愚钝痴拙之人，虽因自己不明记忆而苦恼，但渐渐也静了沮丧之心，身边还有情形相似的良妃，感觉自己亦不算孤独绝望，心稍安，人显出乏累，一刻熟睡过去。
听到声音，凝枫惊醒，迷茫中想起现在古时。坐起身，看到寒翠落梅正服侍良妃梳洗，自己呆在一旁，无事无措。良妃让寒翠招呼，寒翠无奈，领着凝枫出屋到一边耳房，交代洗漱程序、使用器具，絮叨：“虽然主子待你不薄，毕竟是个奴才，在这里不重礼节，出了这个院仍是躲不过，哪一处少了规矩都是天大的不妥，你可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要被人摘出错来倒拖累了主子。”
凝枫听懂七八分，也知今时由不得自己性子，默默擦牙洗脸，跟在寒翠身后等待安排。回到主屋，良妃已经晨坐，落梅在内室整理。寒翠轻轻示意凝枫，两人屋外廊边，寒翠说：“我去院门等人，很快返回。现主子静修不能打扰，你在院里清扫一下，不必给花儿施水。”说完自去办事。
深春的晨曦，点滴浅红成线，旖旎化开，清亮天空。凝枫立在院中，徐徐新风，忆起久远以前，也曾独看日出，虽孤身只影，却不似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茫惶，宇宙天地，日月擦肩，只有一个自己，单凄凄。寒翠托着花盘进院，看见凝枫寂寥身影，禁不住觉出心酸，走过去说：“晨起的风阴毒，别一直站着，仔细着了凉。”凝枫忙收敛，低头扫地。
吃过早饭，良妃聚齐人数，再介绍一遍凝枫。寒翠几人只知新来的栖月，内向拘谨，心藏忧郁，既然主子吩咐要多些照拂，自然没有异议，欣然答应。凝枫思量，穿越已是事实，既不可挽回，若是一味萎靡自怜，不愿妥协，倒是可笑的愚笨了，于是提足精神，学着做奴才的本分。
丽景轩地处偏静，昨日整天除了八贝勒，竟无一人来访。凝枫不解，趁着收拾盘碗的时机，悄悄问了寒翠，寒翠叹一声，说：“怨不得你这样问，咱们这个院子是冷清了些。若是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一时半时也跟你说不明，你只记着忠心服侍主子，旁的事不用计较。”
凝枫好奇，良妃与那个赫赫有名的康熙皇帝，不知是怎样的爱情，听良妃的感怀，从前也应有过缠绵悱恻的幸福，却为何似如今的无情陌路，眷爱消散？想了一想，凝枫自己也偷笑，原来八卦之心不论古今，人人皆有。
不得皇宠的后宫妃子，确实无事，若不找些事做，日子会无聊得让人凄凉。凝枫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归置好盘碗、学着准备茶点，送进主屋，看见良妃、落梅正在将花朵一个间隔一个，细致地用线绳穿起来，问道：“这不是早上刚拿来的花，为什么不插瓶呢？还有那支，不是昨儿还再瓶里，这么快就做成干花，多可惜。”
落梅看她一眼，并不语。良妃说：“这飞燕草虽适合插花，却独一支也孤单。我不喜在房里插瓶花，昨儿的长春花不过一时心意，也不长久。”
凝枫更是不懂，还要再问，脚面被落梅踩痛，未及意会，只听到落梅说：“主子，这花儿香味清幽，置在外间风干，倒可省了燃香，可好？”
良妃略微思量：“算了，还是置在小西屋吧。”说话时，人站起身进里屋坐在窗下圈椅，阳光一笼，人静静的伤感。
落梅捧起花串示意凝枫跟着，两人出屋往西房。落梅说：“你的嘴也太快，又糊涂，多少事是奴才的禁忌，不能知问，咱们毕竟是奴才，主子再无忌也仍是主子，你真好，倒不避忌，张嘴就是。”
“我不明白才问得，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懂了。”
“唉，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规矩一概不清，胆子倒大的出奇，我也服了你。就跟你说明情形，可你下次一定不能在这件事上出错了，可知道？”
“好啊，你说清楚，我当然不会再说错话。”
“两年多前，咱们这个院子不像今日这般冷清，虽不算门庭若市，但走动的主子一日总有两三处的，皇上也偶尔会过来坐坐。可不知哪一天，生了别扭，以后皇上就再不过来，其他相熟的主子也越来越淡，直至人迹难寻。主子一丝也不在意，我们却等在那里替主子委屈，偏又遇了一桩奇事，倒让人想不透。”
“什么事？”
“皇上人虽不来，每日晨起必着人送一束鲜花，一日未落。”
“这可真是奇怪。”
“就是这话，摸不准主子们的心思，我们做奴才的也心焦。可咱们主子倒是心静，头半年，不论平常稀罕，一律搁在一旁不闻不问，也说不清多少花儿埋在那土里，生生糟蹋了。后来，寒翠有个主意，才一朵朵做成干花，收起来，可主子依旧不冷不淡，只不关己。昨儿那支插瓶的长春花恰是第900朵，才有的缘分。”
行到西房外，落梅推开门，凝枫不妨，猛然被屋内情景震慑，竟一时呆在门口。房里摆置箱子柜子若干，靠墙一张红木架几案，案上成列多排小瓶小罐，再有几个玻璃瓶罐，内呈玲珑颜色，清丽非常。一边还有两个红木透棂方角柜，雕饰螭纹卡子花，看进去，格架间放置许多木盒，种类不一。房内另有桌凳柜架不少，而空中横置多条绳索，垂落下天际流水一般的花串，窗外微风柔袭，五彩缤纷，美轮美奂。
落梅自顾进屋整理干花，过一阵回望，凝枫仍在房外发怔，轻笑：“你还真真少见多怪，倒也不算你没见识，咱们这儿的干花别说出了这个院，就算在紫禁城里，各宫也不见得有这样多的花类。”
凝枫赞道：“真好看。”抬脚进屋，花间穿行，心思安详。过一会儿叹息：“唉，多精致的事物，在这个紫禁城里也不过是金丝笼里的家宠，没有自由。----我想问一下，咱们出了丽景轩，还能去哪儿吗？”
落梅些微讶异，说：“自然有地儿可去，光这皇宫里，已经大的恼人，有时去办事，来去就一两个时辰没了。”
“不能出宫吗？”
“你这个人好奇怪，奴才自然不能随意出宫，不说咱们，主子们出宫亦不是易事，也有一进来就再也不曾出去的。”
“那宫外的自由自在，不想念吗？”
一句话问得落梅竟有些伤感起来，说：“有时偷偷地想，不敢多想，只等熬到放出宫的日子，也就好了。”
“对了，宫女一般二十五岁，若不被指婚就可出宫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有几年？”
“我进宫时刚过了十四，如今也已经熬到二十一岁，回头看看，时间也不算太磨人。”
“唉，我都不敢想-----。”凝枫的话音一下被人截住，碧青由门外进来，说：“你们还顾着闲话，宜主子来了。”
落梅忙问：“怎么今儿出了西边太阳，她倒来了。”
碧青走到几案旁，边看瓶罐边发牢骚：“可不是嘛，只想着咱们这儿的玫瑰胭脂，一年也不来几次，却哪次来也不忘了这个。”
落梅赶着帮忙装好胭脂盒，三人自去服侍。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七章 须信道扫迹情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