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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四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

  •   能够沉醉的幸福时光始终短暂,于是幸福之愿才会人人祈望、追寻,用尽一生,亦不悔。
      母子天伦,光阴涟漪,转瞬即逝。外间有簌簌轻响,两人出来看见炕上女子起身呆坐,茫然无措。凝枫正被满眼古香古色困惑,不解何处,忽见隔断门里走出静雅高贵气质的一对古装男女,女人年纪略大,风霜染面不伤从容,一种大漠苍凉的豁然;男子盛年,清风拂柳的温婉,却也深雪红梅般疏离。
      凝枫哑声问:“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胤禩送母亲坐下,重沏了茶水,柔声说:“只一会儿功夫,就不记得前事?我们也正巧不识得你,你又是何人?”
      “我是何人?我是秦凝枫,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哪里?”
      胤禩因她烦虑而焦灼的声音微微皱眉:“这里是紫禁城内廷良妃娘娘寝宫丽景轩,你应该识得吧?”
      “紫禁城?紫禁城?---是故宫吗?”
      凝枫的疑问胤禩不明,正待询问,一旁的良妃轻说:“对,很久以后这个城的名字叫故宫。”胤禩诧异额娘的回复,探究看过去,额娘安静望着炕上无助紧张的人形,眸光里洞察事由的恍悟夹杂无奈同情。
      凝枫仿佛并没有听清回话,颤悠悠下地,东摸西碰,口中喃喃念叨:“我不应该在这里,我不应该在这里----。”
      胤禩觉出不妥,出去唤寒翠传太医。转回屋,试图阻止凝枫痴傻行为,却被她下意识甩手抗拒,依旧在房间缓缓游荡,举止怪异。太医来到,寒翠强行将凝枫扶坐在炕边,一番望闻问切,太医蹙眉,久而不语。
      胤禩虽稳重,也不禁问道:“究竟是何病症?”
      太医忙起身作揖,垂头低胸答道:“回娘娘、贝勒爷话,这位姑娘的病症,奴才行医三十载倒是遇过一两次,也不是不可医治之症,只是这位姑娘病发时的情形比较特殊,倒是奴才第一次见识。”
      胤禩不耐催促:“你只说是何病,如何医治。”
      “是,请主子们听奴才解释。古有云,人有三魂六魄不得离身,而肝藏魂,如因肝虚邪袭,则神气不宁,魂魄飞扬,若七情过激,情志所伤,稍有不遂便生郁闷,肝郁气滞或数谋不决,肝气壅遏,气机不畅或阻滞,气血转枢不利,欲伸不达,内扰神志,魂不安藏,惊悸多魇,通夕不寐----。”
      良妃笑止:“刘太医不必详说,只说是何病,如何医治即可。”
      “是,娘娘。依奴才愚见,姑娘所染之病应是‘离魂症’,此病症极少发生,病因亦颇为骇人听闻,流传下来,至今仍无定论。”
      胤禩轻言:“离魂症?”
      太医继续解释:“回贝勒爷,有记载,‘离魂症’全名应是“借尸还魂后遗症”,是极为罕见的怪病。据称,最初染上此病的人均是被亡灵法师施以‘借尸还魂术’复生的死者,因被招来的灵魂与尸体中残留灵魂相抵触,复活后大多拥有身体原主人与借尸的两种灵魂性格----。”
      良妃低斥:“不可胡说胡信!世上所谓‘还魂术’皆是荒诞无稽之言,快不要再提,说说该如何调治为益。”
      太医忙跪下,惶恐颤语:“娘娘所言极是,奴才妄言。姑娘之症是气血不畅,欲伸不达,肝郁气滞,内扰神魂,需疏肝解郁,理气安神,静心休养。奴才开出方子,定时服用,细观其变。”
      胤禩冷语正言:“刘太医,你是宫里的老人,此症如何记档心里要有个分寸。”太医应诺,自去开方。
      凝枫呆坐炕沿,静了言语,神情恍惚。胤禩蹙眉相看,转身倒一杯茶水,递到她面前,却无回应,搁下杯子,伸手抬高她的下巴,直视眼睛,眼晕中飘摇一个影,风中残烛,隐隐约约。他说:“你当真不识得我吗?”
      “你?你是谁?”
      “爱新觉罗胤禩。”
      “爱新觉罗胤禩?”她眸光里蹿升一簇火焰,即刻熄灭,“我知道你,康熙第八个儿子----。”
      胤禩没曾想她会如此回答,一时惊怒,压低声音喝到:“放肆!不知死活了吗?”正待训斥,肩处感觉温柔触碰,侧看,母亲微笑摇头,说:“她未清醒,难免乱语,你先回去,额娘自然教会她应份的规矩,不用担心。”
      看她仍是迷惘,他也无计,再与额娘闲话几句,自行离开。

      出了内廷坐车经东华门离宫,门外府备马车等候多时。一路无事,到府邸侧门刚下车,府里奴才林文匆匆出来,面有忧色。胤禩手理袖口,边走边说:“何事?”
      “回主子,十四阿哥来了有一阵,不知何事烦恼,在书房独自饮酒,已快两个时辰。”
      “胡闹!你们也不拦着些。”
      “回主子,奴才不敢深劝,十四阿哥开了酒不言不语,只是独酌。开始喝得凶,后来一碗一碗倒也静下来,奴才进去想再劝劝,被赶出来。”
      “只他一人?”
      “是,只有十四阿哥一人。”
      “你吩咐下去,准备醒酒汤,再备些清淡易消化的粥菜点心送过去。”
      “是,主子。”
      康熙三十七年胤禩封贝勒,获赐了这处府宅。东西路三进的园子,轴线贯穿四合院,排布有序。除了坐北朝南的府邸大门,东西两边尚有侧门。由西门进府,一路向北进第二个院落,院西两株桃树,花艳渐衰,院东两棵贴梗海棠,红晕丹砂,花浪惊霞。正对三间大房,两边各有耳房两间,配房两间。胤禩进院,随后的林文赶着打开房门,垂目说:“主子歇息片刻过去,还是----?”
      “换了衣裳就过去吧,也不知何事,心里不踏实。”
      林文忙开了衣柜,取出秋香色府绸袍,不罩外褂,腰间配一条五彩花蝶丝绦。整了装,胤禩出院向东转北,书房在东路第三座院落,刚进院已闻到醇厚桂花酒香。书房门口奴才钱敬提着食盒,战战兢兢,见到胤禩,忙伏地请安。胤禩挥手免礼,问着:“怎么不送进去?”
      “回主子的话,十四阿哥不允奴才进去。”
      胤禩不理,只管推门进去,屋里一句怒斥:“滚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这倒稀奇,没听过自家主人进屋还要被人赶出去的道理。”胤禩笑语,只看见临窗红木五屏风罗汉床上卧着一人,正摇晃不定准备起身。床中红木大理石面炕桌上,酒痕斑驳,水迹不散。一件清沽美酒瓶横陈,滴酒未剩,再有一个耀州窑青釉海水游鱼纹大碗,空空置放。胤禩无奈:“这桂花陈酒三年前得皇阿玛赐予,直到今日也不过饮了两回,而你一时就饮尽了。原本好酒若是相遇识酒惜酒之人,也不枉,可如你,海碗豪饮,真真不如喂给牛饮,倒还更有益些。”
      胤禵依着炕桌勉力坐稳,哑声苦笑:“我已如此,八哥还忍心讥讽。”
      一旁钱敬默默收拾炕桌,摆好四荤四素四主食,另一品香菇鸡肉粥、一品白煮鸭子豆腐汤,一碗醒酒汤,等主子示意后退下。胤禩盛一碗粥推到胤禵面前,说:“也快到未时,就在这儿用了饭吧。”胤禵直木木盯着粥纹,幽幽愁绪。胤禩盛好豆腐汤放下,轻叹:“说说看,什么事情这样乱了方寸?”
      “我在额娘那儿看到静歆。”
      “静歆?老十三的嫡福晋?”
      “他们三月生的女儿,过了满月带来让额娘认认。”
      胤禩冷笑:“你真是出息了,不过一个女人,当年你既让她随人去了,就该彻底忘掉,什么不得了的感情,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余烬。”
      胤禵缓缓吐一丝气息,仿佛身体某处煎熬着痛苦,只能借助如此虚弱的呼吸抑制。他说:“小时候,有一次在围廊栏杆上跑着玩,额娘发现了赶着唤我,一慌,摔倒地上,手掌被石子划破,一条一条血丝,后来好了,几乎都忘记有那样一次受伤。直到再一次跌倒,划了手掌,才发现新伤下面的旧伤并不是好了,只是藏进手纹里,不去留意罢了。八哥,情感是心头的一根刺,一点一点地痛,以为不会伤了自个,可原来那颗心早就溃烂,痛至极处,反不知痛了,可有一天又觉出痛来,竟是怎样也忍不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四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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