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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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姬虽然只见过鹰宫海斗一面，却记忆犹新——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第一次接触锥生家以外的人，也是第一次认识到猎人需要面对的命运有多残酷。
正因为这份特殊的过往，加上零姬的记忆里，夜刈十牙对快要堕落成LEVEL E的零一度冷言冷语，鹰宫海斗却始终跟在零身旁保护着他，导致零姬对鹰宫海斗的印象非常好，神色也不知不觉放柔，温声细语：“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
鹰宫海斗眼中满是关切之意，声音温煦，犹如春风拂面：“前天晚上刚到，本想去猎人协会述职后就去黑主学院探望你。谁知到了协会，无意中听说锥生家被封，我就先过来看看情况。”
短短几句话，却透露了太多的信息。
零姬心思玲珑，立刻领会了鹰宫海斗的言外之意——他们又被卷进猎人协会的内部斗争了。
这令她觉得恶心。
锥生家之所以被灭门，很大程度上就是猎人协会高层争斗的结果，现在人都死了这么久，他们还不放过！
“对了，师父托我给你的礼物还放在车上。”鹰宫海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极为自然地牵起零姬的手，将她往路口带。
零姬下意识想挣开，却在看见鹰宫海斗的背影时，有一瞬的停滞。
那些尘封的记忆，就这样扑面而来。
【锥生家引以为傲的长子，居然也会怕黑？】
【你这么怕黑，怎么杀吸血鬼？他们可是黑暗中的生物，黑夜就是他们的主场，却会极大削弱我们的作战能力。】
【怕了你，来，牵着我的手，我带你出去。】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师兄，用零的身体。
掌心传递的温暖，令她不再惧怕寒冷与黑暗。
想起过往，零姬发自内心地微笑，鹰宫海斗恰好回过头，捕捉到这个稍纵即逝的温暖笑容，心中一酸，声音更加轻柔：“冷么？”
“不冷。”零姬望向鹰宫海斗，怀念中又带着一丝惆怅，“师兄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鹰宫海斗有意活跃气氛，调侃道：“是么？我倒觉得我在国外饿瘦了，天天都是炸鸡面包土豆，简直惨无人道。”
零姬莞尔：“这也是对猎人的历练呀！”
“我宁可在荒郊野岭捉老鼠打麻雀，都不想再看见土豆。”鹰宫海斗一边打开车门，示意零姬进去，一边痛苦地说，“不想还好，一想感觉胃都在抽痛，我们找个好地方大吃一顿吧！有什么推荐？”
零姬落座的动作有一秒的停滞，然后报出了几家店名：“师兄选一家吧！”
鹰宫海斗从后视镜中捕捉到她那一瞬的犹豫，觉得奇怪，便不急着去驾驶座，反倒也在后排上坐下，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事，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但她的祖父是政-府-高-官，知道我的身份后就禁止我们往来。”想到彰子，零姬的眉宇间浮上一抹轻愁，“这些店都是她推荐的，说要带我一一去尝遍，结果……”
栖川清隆虽对她信誓旦旦，说彰子没多久就会回来，零姬却很清楚，那只是栖川清隆随口说的，讨她欢心的手段罢了。
如果不出意外，伊集院松很可能会送彰子出国留学，至少三五年不许她回来。
想到这里，零姬也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师兄，政-府中的高-官们对吸血鬼和猎人之间的事情知道多少？”
她虽然实力很强，却没有接触猎人协会内部的核心事务，对这些关系也不甚清楚，哪怕是她师父夜刈十牙，对政治也不怎么擅长。鹰宫海斗却不一样，他对人际关系无比精通，长袖善舞，口碑极好，又作为协会的分部代表在海外待了三年，三教九流都有接触，拿这些事情问他，再合适不过。
鹰宫海斗冷笑一声，无不嘲讽地说：“调查和试图干涉的行为一直没停过，希望将这股力量控制在手里，私下也做了不少实验研究。”
零姬眉头紧锁：“协会不管吗？”
“协会为什么要管？猎人再怎么强，归根到底还是人类，吸血鬼则完全是另一个物种，你说人类的研究所主要研究对付谁？”
“至于吸血鬼元老院，你也明白是什么德性，只要人类不对LEVEL B级的吸血鬼动手，他们根本不会在意那些LEVEL C和LEVEL D的死活。就像猎人协会只要不对吸血鬼贵族出手，就不算撕毁盟约，‘和平’仍然存在一样。”
听见鹰宫海斗这么说，零姬只觉可笑：“‘和平’。”
“是啊，和平。”鹰宫海斗懒洋洋地重复，“这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和平，实在是……”
太让人恶心了。
他父母早逝，兄长鹰宫泰斗一手将他抚养长大，鹰宫泰斗是一名极为优秀的猎人，当时已经是执事备选，接到协会的任务，去调查一桩“少女失踪案”，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
沦为孤儿的他，被兄长的挚友收为徒弟，那就是他的第一任师傅。对方一直没忘记调查他兄长的下落，却也因此身受重伤，只能把他交给夜刈十牙照顾。
然后……
夜刈十牙给他和零姬布置任务，让他们杀死一只失去神智，四处作乱的LEVEL E，他却惊骇地发现，那正是他引以为傲的兄长。
鹰宫海斗闭上眼睛，不愿再想下去，那一幕却深深烙印在脑海里，从未有一日能忘却。
被风卷起的沙，微微地闪烁出星星点点的亮，那就是吸血鬼死时，唯一能留下的东西。
他最敬爱的兄长，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死在他的枪-下。
鹰宫海斗的神色仍旧是那样平静，零姬却能感觉到他的悲伤，就像零消失在她面前一样。
这一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抚平师兄心中的悲伤，却听见鹰宫海斗自嘲：“真可悲！”
零姬抬起头，就看见鹰宫海斗微笑着，眼眶却微微发红：“大哥拼了命，也只能让黄梨久雅沉睡十年，等那个畜生醒过来，又不知有多少女孩要遭殃。”
被纯血种咬过的人，命运都很悲哀，不是被吸干鲜血而死，就是逐渐沦为LEVEL E，变成没有神智的怪物，生不如死。但对纯血种来说，他们很少顾及这一点，就像人很少顾及牛羊猪狗的眼泪一样。
元老院公布的法律，只能约束贵族，无法约束他们的君主。纯血种想喝血，元老院就要上供新鲜的活人，就像人类想吃肉，便去宰杀猪牛羊一样。但至少他们会披上一层假惺惺的外皮，走一条看似“合理”的程序，比如用几百万买断人的一条命，偏偏黄梨家的那位纯血种黄梨久雅最爱干的事情，却是用他的外貌、钱权和魔力让美丽少女堕入爱情陷阱，让她们为“爱情”奉献了一切，包括纯洁之后，再将她们变成干瘪的尸体。
鹰宫泰斗打断了黄梨久雅的狩猎，救下了三位少女，自身却被黄梨久雅变成LEVEL E，一身骄傲被尽数吞噬，沦为怪物，最后死在弟弟的手上。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也是猎人的宿命。
与纯血种为敌的吸血鬼猎人，没有一个得到善终。
零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师兄，半晌才道：“他不会得意太久，黄梨家只剩他一个纯血种，才会与白鹭家联姻。纯血种之间的本性，你比我更加清楚，他们做不成夫妻，只能互相厮杀，两败俱伤。”
这就是吸血鬼的野兽本性。
对鲜血、对力量的渴望，促使他们去夺取同类的血液，试图获得其中蕴含的力量。
纯血七家的吸血鬼，每个都拥有不同力量，代代相传，比如玖兰家可以用意念摧毁物体和透视，绯樱家操控植物和快速治愈能力等等。
为了保证力量的强大与纯粹，为了防止能力不外流，纯血种代代兄妹通婚，也不与其他家族联姻。因为谁都知道，两个彼此不相爱，只有贪婪的纯血种在一起，结局绝不会是相濡以沫，而是相互掠夺，厮杀到底。
但现在，由不得他们不联姻——经过这么多年的繁衍，纯血种的数量日渐凋零，很多家族都只剩一个后裔，他们不得不冒这么大的风险，好将血脉传承下去。
而且，也未必没有机遇。
黄梨与白鹭的故事，零姬清楚地知道后续——黄梨久雅试图通过联姻，获得白鹭家的力量，成为吸血鬼的主宰。谁知白鹭更下手比她更快，借助猎人的手将黄梨久雅杀死，得到了黄梨家控制温度的能力。
从某方面来讲，这对未婚夫妻还真是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的冷酷、自私、残忍，下手绝不留情，还有极大的野心。无论死掉哪一个，都算是“为民除害”了。
想到这里，零姬忽地一怔。
她犹豫了一下，才问鹰宫海斗：“师兄，对纯血种来说，杀人不算犯了禁忌，对吧？”
鹰宫海斗叹道：“没错，纯血种只要不发疯，大肆屠戮，只是杀一两个人的话，不算。”
这样的现状令他恶心，却没有办法改变——纯血种实在太强了，别说杀了他们，能挨到他们边的猎人都没有几个。现在又不是几万年以前，人类与吸血鬼针锋相对，只要厮杀就能了事的时代，掺杂了太多别的东西。
现在的猎人若是无缘无故击杀纯血种，必将引起吸血鬼世界的极大震动与反弹，很简单，因为对方能杀死纯血种，就一定能杀死他们这些普通的贵族。
正因为如此，哪怕鹰宫海斗对纯血种满怀仇恨，恨不得这些怪物死光，也只能徐徐图之。
既然猎人不能杀吸血鬼，那么，让吸血鬼自相残杀不就行了？就像零姬说的那样，白鹭与黄梨，只有一个能活下去。
虽然恨不得他们都去死，但要他选，当然是先杀黄梨。
“那么，纯血种的禁忌——”
“这都忘记了？师父知道会哭的。”鹰宫海斗无奈一笑，敦敦教导，“纯血种唯一的禁忌就是，不可以批量制造军队。”
死掉一两个人，政-府想办法遮掩就是了，但要是成千上万人失踪，政-府想盖也盖不住，还会引起人类的恐慌。
正如人类不想与吸血鬼大规模决战一样，吸血鬼也不想人类再殊死反抗他们。双方都有所默契不踏出那一步，所以，这就成了纯血种唯一不可以做的事情。
批量制造LEVEL E。
零姬若有所思。
她大概猜到伊集院松后面站着的是谁了——那位梦想着成为吸血鬼女王，将世界重新拉入黑暗时代的白鹭更，应该开始批量制造吸血鬼了吧？为了掩人耳目，她确实需要政-府-高-官的支持，隐瞒近几年陆续有人类失踪的事。
毕竟，LEVEL E的寿命，可长不到哪里去。
“怎么了？”
“师兄，我——”零姬刚要对鹰宫海斗诉说自己的心事，却忽然停了下来。
师兄发誓要杀了黄梨报仇，白鹭更也要杀黄梨夺取力量，黄梨久雅就在玖兰枢为优姬举办的宴会上死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按理说，吸血鬼不管举办什么宴会，猎人协会都要派人来监视的，那时候的协会已经被黑主灰阎、夜刈十牙等人掌握，黑主灰阎不管事，夜刈十牙和零都不通政治，负责筹备的是谁？
毫无疑问，只能是鹰宫海斗。
师兄与白鹭更，真的没有联系吗？
“零姬，你怎么了？”
鹰宫海斗的面庞映入眼帘，忧心忡忡，不掩关切，零姬沉默了。
她不愿把师兄想成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人，但她清楚，师兄城府很深，喜怒不形于色，也有一股深藏心底的狠劲。当年师父要杀死沦为LEVEL E的鹰宫泰斗，师兄却主动把枪拿起，结果了鹰宫泰斗的性命。
师兄不会害她，但也不会让她妨碍自己的计划，这一点，零姬心里有数。
“零姬？”
“没什么。”零姬眼睑微垂，语气带着三分惆怅，三分疲惫，还有四分寥落，“我只是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
